巧娘子绣庄一直开业到了年三十，到了下午，眼见街上的人都少起来了。
董三娘这才让红鱼关门。
“咱们绣庄虽然才开门半年多，可这些日子也算是经历了不少风波。”
董三娘感慨，“不过总算还是峰回路转，也算是没白费心血。”
红鱼一边上门板一边回首笑：“就这几天，比得上别人家两三年赚的都还多呢。”
也是。
董三娘想想那些握在手上的预订单子，脸上也忍不住挂上了笑容。
拉开柜台的抽屉，董三娘取出一只大大的红封走过去塞到了红鱼的手上。
“过年要给红封，我的大掌柜。”
红鱼握着那只红封，喜出意外。
“我是大掌柜？”
董三娘笑着点了点她的鼻子，“你不是大掌柜还有谁是？”
“等过完年，我要再请个人来店里帮忙，到时候你就不会这样累了。”
红鱼欢天喜地的，“只要店里生意好，我累就累点，我不怕累！”
这个红封大却只是薄薄的一层。
红鱼是个机灵的，“三娘，你给我银票了？这是真拿我当大掌柜对待了？”
董三娘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
“难不成我还会故意哄你？自然是真的！”
绣庄开张到如今，天天来看店的勤勤恳恳接待客人的都是红鱼。
她的认真和努力，甚至为了做好买卖把自个爆炭一样的性子都改了。
这些董三娘都看在眼里，更何况红鱼是自己人。
关于绣庄董三娘另有打算，她不能日日困守在这个店里。
这个店，要交到放心的人的手里。
所以，她才想用红鱼做大掌柜。
“等过了年，我和你立个契，正式聘请你做大掌柜，你的工钱我再给你涨。”
红鱼瞪大了眼睛，“我……三娘，我以为你只是同我开玩笑……”
董三娘摸了摸她的头，“傻姑娘，三娘我什么时候同你开过玩笑了？”
“这半年多，绣庄多亏了你。”
“日后绣庄的路若是越来越顺，事情就会越来越多，也会越来越忙。”
“你有这本事能当这大掌柜，我信你。”
红鱼的眼圈越来越红，险些哭了出来。
“三娘，我会好好干，我一定会好好干！”
从前在董家的时候，只听董思明和董大郎说做买卖不容易。
可那只是听说而已。
只打董三娘开了这间绣庄之后，红鱼天天在店里做事。
这才真正知道了，什么叫做买卖不容易。
这半年多下来，红鱼不敢说自己有多大的本事，可也学会了不少事。
就连炮仗似的脾气，都也打磨的圆融了许多。
这半年多的时间下来，红鱼也觉得自个成长了许多。
从前那个毛手毛脚的小丫头，到如今，至少和那些有头有脸的人打交道也不会失了分寸。
大掌柜啊，可从来大掌柜都是男子做的。
她一个还没成亲的黄毛丫头，真的能做大掌柜吗？
“三娘，你放心我，我一定不会给你丢脸。”
“我以后……我以后，也会把脾气把我的坏毛病都改了……”
看着激动的语无伦次的红鱼，董三娘笑了。
“我信你，我一定信你。”
红鱼好半天才收拾了自己的情绪，两人正准备合力上好最后一块门板。
却不知道是前面哪里没卡好，这最后一块门板卡了半天就是上不好。
正在董三娘和红鱼使了吃奶力气都没成功的时候，一只骨节分明的手从头顶上越过，将那块门板握住。
董三娘吃了一惊，连忙回头看去。
竟是几日不见的阿晦！
董三娘又惊又喜，一时间竟脱口而出，“你怎么来了？”
阿晦握着那块门板，也不见他怎么使力，一下就将这最后的一块门板安了上去。
“前两天大娘子就派人了来武馆找我，让我今天一定要回去吃年夜饭。”
“我一路过来，正好路过你们绣庄。”
红鱼见到阿晦高兴的不得了。
“好你个臭阿晦！搬出去这么几天了，都没回来过！你是不是把我们大家伙都忘了？”
阿晦弯起嘴角一笑，露出了一排雪白的牙。
“我才去武馆嘛，自然要帮馆主把人都召回来。”
“所以这些日子才忙了些，没能回来看望大家，是我的不是。”
红鱼连忙摇手。
“我不是真的怪你啊！只是大家伙都想你，每天吃饭的时候都会说到你，好像家里突然少了一个人一样，大家都不习惯。”
“你如今在武馆做事，这是正经活计，没人会因为这就怪罪你。”
“我也只是开玩笑！”
阿晦一笑，下巴的线条崩得紧紧的，几点青色的胡茬看着让人心里有些发痒。
董三娘一时有些发愣，这人……怎么会这样好看？
“三娘！三娘！”
红鱼的叫声惊醒了董三娘，想到自个先前在出神什么时候的董三娘忍不住微微红了耳根。
好在天冷，头上戴了防风的雪帽谁也看不见。
董三娘连忙一笑，“赶紧回家吧！咱们要赶紧回家帮娘和大嫂准备年夜饭的事了。”
一路过去，街上还有些店还没歇业。
阿晦走走停停，看见卖东西的都走过去。
本来董三娘还没注意，阿晦来的时候手上已经提了几样包好的东西了。
看着像是酒肉茶叶什么的，这么一路买回去，他手上又多了好些糕点、胭脂水粉的。
董三娘忍不住劝道：“家里什么都不缺，你这些尽心意也足够了。”
他才去的武馆还没有半个月，就算那何馆主大方爽快可以提前预支他工钱，他手上又能有多少闲钱？
阿晦朝董三娘看了一眼，哪怕满手都提满了东西，也丝毫不影响的他的英气。
“你放心，我有数。”
董三娘红了脸低下了头再不朝他看一眼。
什么叫“你放心”？
她放什么心？她又有什么好不放心的？
一路回去，红鱼叽叽喳喳地跑在前头，手上满是各种小吃点心。
董三娘走在中间，阿晦走在她旁边。
董三娘见他拎了那么多的东西，有些不忍心。
“要不要我帮你提些？”
阿晦摇了摇头，“没事！我提的动。”
已经走了一段路了，过了长街，就要往弄堂里走，路上的人也渐渐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