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角余光扫过一脸贪婪的张氏和桃花，何月娘垂下眼皮掩住眼中的冷光。
这母女两个只怕又拿她是从前的董三娘看待？
哼！
以后的日子还长呢，倒要看看谁是东西谁是西风！
况且先不说日后，就眼前……
何月娘眼珠子滴溜溜转了转，脑子擦了擦嘴掩住了嘴角的一抹冷笑。
就这蠢货村妇，只怕眼前的关都要跨不过去了吧？
打发走了好说话的董三娘，还有那十几户虎视眈眈的商户要赔钱呢。
县太爷判了，要牛志高还那些商户的银子。
毕竟，都是牛志高“威逼利诱”来的。
这些商户拿了银子，还要去补缴税赋呢。
牛志高当初花天酒地日日笙歌，手上剩的银子只剩十几两，哪里够赔？
何月娘这一次说什么都不肯再拿银子出来了，本来那四百两银子就是程三郎出的，只不过是借她的手赔给董三娘罢了。
程三郎爱慕董三娘，怎么会舍得让董三娘吃亏？
何月娘是从程三郎手上得了一笔银子，可这笔银子可是她日后生活的保障。
她拿程三郎的银子给的痛快，要用到自个银子的时候，却比铁公鸡还要精明。
何月娘掩面哭道：“总归是我与相公对不起三娘姐姐，我才狠心拿了我自个的私房替娘赔了她，可如今我还有什么银子？”
她死活不松口，牛志高又能怎么办？
正要松口说把程三郎送他的那处院子赔了算了，却吃何月娘一记眼神。
牛志高一楞，何月娘却道：“相公，这不是还有娘吗？”
又道：“相公，你身上伤得重，得赶紧看大夫。外头的马车还在，要不我先扶了相公去看大夫？”
何月娘一招手，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两个人，抬了牛志高飞快就往县衙外头跑。
“娘，这事就得麻烦你了。”
何月娘抬手掩嘴挡住嘴角的一抹讥讽，被个五大三粗的婆子扶了也往外走。
张氏大惊，还想伸手拉扯她。
毕竟何月娘跑了，这烂摊子不得她接手？
依了张氏精明刻薄的本性，这哪肯？
谁料那扶着何月娘的婆子一脚踢了过来，就把心急扑过来的张氏踢了个踉跄。
就这么一迟疑的功夫，那婆子和何月娘都隐入人群不见了。
把个张氏和桃花急成什么样了，桃花尖着嗓子叫道：“二哥，你快去追啊！”
这何月娘一身的精致打扮，甚至比从前的董三娘装扮的还富贵体面，谁信她没钱？
让她跑了，谁来赔这些商户的钱？
牛小四到底也明白厉害干系，心底暗怨牛志高丢人，扒开人群连忙追去了。
可这一场连环状，不知道吸引了多少人来看热闹。
县衙内外都围满了人，等满头大汗的牛小四拨开人群追出来的时候早已不见了何月娘和牛志高的人影。
不说牛小四头皮发麻，张氏和桃花已经被那十几户商户团团围住。
“给钱！”
“快点赔我们的血汗钱！”
一个个伸出手就是要银子，张氏冷汗淋漓。
“我没钱……再说你们找我干什么？你们去找……去找我那大儿啊！”
说到银子，那就是张氏的命根子。
怎么舍得拿出来赔？
更何况这里头到底怎么回事她都不清楚，牛志高失踪这么久惹了一屁股的债，她这个做娘的还没问清楚他人就不见了。
被说什么刚才堂上说的那些，县太爷判的那些。
那他娘的就是个昏官，张氏绝不肯信。
她信都不肯信了，怎么可能替牛志高赔钱？
“你儿子人影都没了，谁知道他跑哪躲债去了！”
有个白胖的商户怒气冲冲，“他跑了，你这个当娘的不得替他赔？”
张氏大怒，“只有母债子偿，哪有倒过来的道理。我管不了我也不管，你们找我大儿去！”
商户们纷纷冷哼，“这还就在公堂上呢，你就想赖账？大不了咱们再告一通！”
想到方才县太爷赏的三十记掌嘴，张氏已经开始红的发黑的脸又开始抽搐起来。
“我没钱，我管不了！要钱没有，要命一条，你们要是逼我，那就把我这条老命拿去！”
那白胖商户像是为首的，冷笑，“你以为这样就能吓到咱们？欠债还钱天经地义，况且还是县太爷亲判的，是你想赖就能赖的？”
“你要是死活不愿意还债，这是你女儿吧？”
白胖商户指着躲在张氏后头的桃花，冷笑道：“丑是丑了些，卖到窑子里也能换个十两银子。”
他说完，就上来拉扯桃花。
把个桃花吓得连声尖叫。
“我娘有钱，我娘有钱！”
“我娘卖董三娘的嫁妆就有一二百两的银子，况且我家还有地还有屋，我二哥还有头骡子呢，别卖我，别卖我！”
桃花心再毒也是个小娘子，被个陌生男人这样拉扯，她腿都吓软了。
她是真怕了，嘴上没把门把自家家底全漏了个干净。
商户们互相看看，也不说话掉头就走。
张氏一巴掌狠狠摔在了桃花的脸上，跺脚道：“我怎么就生了你这个贱胚子？”
打完骂完也顾不上别的了，张氏顶着一张猪脸直往人群里冲。
这些商户一听完桃花这小贱胚子的话就跑，那肯定是冲去她家里抢银子了。
张氏冲出人群，先去找牛小四。
人影憧憧，哪里看得到牛小四的影子？
找不到牛小四那就用不了骡车，张氏来不及等了，咬牙从腰带里抠出两文钱，爬上了辆牛车。
“快！快赶车！”
桃花眼睁睁看着牛车渐渐离去，张氏急得很压根没顾上她。
犹豫着到底要不要喊住张氏，可想到方才张氏狠狠甩她巴掌时的狠劲，桃花不由打了个哆嗦。
至少如今来看，这个家是暂时不能回去了。
如今大哥的秀才功名也没了，他人又跑了只怕家里又要被他害的倾家荡产。
想到从前张氏说过的要卖了她的话，桃花忍不住浑身发抖。
可是回不了家，又能去哪里？
找大哥！
是大哥闯的祸，就该找他负责！
可牛志高的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