恰在此时，一个姜云耳熟的声音在她背后响了起来。
“你怎么在这里？”
姜云回身一看，正是昨天她接待的锦颜堂第一波客人，杜家三姐妹。
章惜宜站在一旁，“雅琪妹妹也认识姜姐姐吗？姜姐姐是我娘的远房侄女，恰好来了青州城，我娘便请她今天过来玩玩。”
杜雅琪倒是没怀疑什么，“原来是这样，这里可以坐吗？”
姜云一笑，“请随意。”
杜雅琪便和杜玲薇杜玲玫一起在姜云旁边坐了下来。
杜玲薇看到陈以茉手中的手镜，便主动搭话，“陈小姐昨儿个也去了锦颜堂吗？”
陈以茉拿着手镜，摇了摇头，“我这些日子都在家中，不得空出门，这是姜姑娘方才送我的，听起来你昨天去了锦颜堂？是这位姜姑娘的铺子吗？”
杜玲玫年纪最小，这时候嘴也快，“陈小姐，那锦颜堂不是姜姑娘一个人的铺子，是东墨县白家那位六少爷和这个姜姑娘一起合作开的铺子。”
陈以茉的注意力被杜玲玫话中的白家六少爷吸引过去，她眉梢微微一动，“东墨县白家？”
姜云自然注意到了陈以茉神情那一瞬间的不自然，不过姜云对陈以茉的了解实在太少，也不确定她到底是对白飞星敏感还是对白家敏感，只是淡淡一笑，“我是东墨县人，恰好在东墨县开了个酒楼，可能入了白家六爷的眼，加上这锦颜堂是女子的生意，他便与我合作，我负责出主意，他负责出钱。”
杜雅琪接过话头，“陈小姐你觉得这手镜如何？我跟你说，那锦颜堂还有差不多半个多人那么高的镜子，站在镜子前能照全身呢，只可惜这镜子只送不卖，昨天我们买了不少东西才够了送大镜子的钱，而且这大镜子总共就三面，也不知道现在还剩几面在铺子里。”
姜云笑道，“目前还没遇到第二个像杜二小姐这般出手阔绰的豪客。”
杜雅琪听完颇有点自傲，“那是她们还不了解你那锦颜堂东西的好处，不说别的，就那雪花膏，昨天我买回去之后，逼着我弟弟涂了。”
说着她竖起了一根手指，“就一晚上，他脸上那被风吹出来的红印子就减轻了不少，我可是让他丫鬟盯着他天天用，估计以后他就不会把脸皮给冻坏了。”
杜雅琪是真心觉得锦颜堂的东西好用，打开话匣子就有点收不住，不一会儿她们这里就坐满了一圈人，杜雅琪甚至还带了一盒胭脂和她的手镜出来，周围的姑娘家忍不住都拿着胭脂试了试，反正立刻就能在镜子里看到效果。
只有陈以茉一直有些心不在焉。
而且一直到赏花宴结束，陈以茉都是这个状态。
姜云有些不解，随后觉得应该和自己没什么关系，就把这件事放到了脑后，结果她才从知州府回到住处，就收到了陈以茉给她带的话。
来人是陈以茉的贴身丫鬟，就是姜云见过的那个叫碧羽的，她给姜云带话，说陈以茉约她明天在锦颜堂见面。
“这位陈小姐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呢？”
程峤听到了姜云的自言自语，“什么陈小姐？”
姜云蓦然抬眼，“程峤，你知道青州陈家吗？”
程峤点点头，“知道。”
随后他给姜云说起了青州陈家的事情。
青州陈家，自有记载以来，是已经传承了四五百年的家族了，在这个普遍寿命四五十岁的时代，传承四五百年，那就是有好几十代人。
如同天下分久必合合久必分，盛衰起起落落，对于一个家族来说，想要保持长盛不衰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而且陈家靠的是家里一直有人能出仕才传了这么多代下来。
气运有峰有谷，近十几年大概就是陈家的谷地。
十一年前，陈以茉的爷爷做到了三品大员的位置，然而他老人家一场急病去世，陈家当时还在官场的几人不得不回到家中守制，等到他们重新起复的时候，武宗已经驾崩，先帝登基一年有余。
那时候先帝大抵被从武宗那时候留下的官员劝谏太多，见到武宗时期的官员就烦，陈家恰好撞到了这个节骨眼，导致陈家重回官场的几个人要不就是在不重要的位置上，要不就是被排挤，一时间陈家竟然就这么失了势。
所谓墙倒众人推，陈家官场上没了人，子孙里也没有特别惊才绝艳的，这仕途竟是没有一个人能走得顺的。
姜云百思不得其解，“陈家目前的困境，要不自家出个人才在官场上走出一条通天之路来，要不嫁女儿联姻到有权有势的人家去，可是今天陈以茉是听到杜二小姐说起白飞星的时候神色有变的，这和白家有什么关系？”
要说官场，白家的人比陈家更不如，白家三房，目前在做官的也就三老太爷的儿子白渡远，以及长房的小四房，但是官位都不高，连陈家这样的都比不上。
陈家，怎么着也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程峤思索了一番，“也许是白飞墨。”
“白飞星的大哥？”
“呃……陈以茉和白飞墨吗？陈以茉才十三岁，白飞墨不是儿子都有了吗？而且他似乎很爱他的亡妻，陈家不至于这样吧？”
程峤摇了摇头，“说不好。”
“白飞墨还是有些才名的，你看白飞星如此努力就该知道，白飞墨要是没有之前那段事情，日后应该能平步青云，而且白飞星现在为白飞墨把路都铺了很多了，那些世家大族的主母，把这些都是看在眼里的。”
“更何况白飞墨的亡妻并不是什么大户人家之女，在陈家大夫人眼里，男人有没有原配不重要，原配有没有留下孩子也不重要，白飞墨还年轻，他始终都是要续娶的，只要他有前途，把女儿嫁过去就不亏。”
“陈以茉现在十三岁，白飞墨这样痴情，为妻子守孝三年是肯定的，等白飞墨出了孝，之后恰好就是会试，等到他取得功名，陈以茉十五六岁，正是可以嫁人的时候。”
姜云听着程峤的分析，神情一时难明，最后沉沉的叹了一口气，“陈以茉的意愿在这中间，是最不重要的吗？”
“那要看陈大夫人怎么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