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一日之后，距离结业不远了。
又过了半个月，短期班正式结业。
除了手里的那张含金量颇高的毕业证以外，顾曦还收获了许多好朋友。
啤酒肚喜欢八卦的杰森，被同学们戏称美国总统继承人的贾斯丁，人狠话不多口碑不好但心地善良的黛西，韩国银行小公主徐允珠，以及至今见面还是一副哀怨神色但其实已经和平相处的北欧公主海伦娜……
顾曦坐在公寓里收拾行李，生日过后的第三天美国那边就有急事把厉景渊叫了回去。
两人原本的计划是厉景渊昨晚回来，今天和顾曦一同参加毕业典礼。
但因为实在太忙，他不得不把回英国的时间推到了今晚。
“放心吧，我们晚上肯定准时到。”顾曦挂掉丽萨的电话，看了一眼墙上的时间。
早上厉景渊上飞机的时候给她打了电话，飞机没有晚点，再有两个小时，就会降落。
顾曦换了一身衣服，等着他回来一起回沈家吃饭。
只是不知为什么，越临近飞机降落的时间，她的心里越慌乱。
房子是自己的，也不打算卖，所以顾曦拿走的东西也不是很多，两个旅行箱就足够了。
丽萨再次打来电话，询问两人晚上几点能到。
顾曦看着墙上的指针，已经四点半了。
上飞机的时候厉景渊说飞机准点飞，不出意外，十分钟之前他就应该已经落地了。
可是他并没有给她打电话，甚至连信息都没有。
翻了翻微信，里面都是国内的一些朋友发来的，顾采薇问她什么时候回国，姜晓晗和许诺诺在群里约好要去哪里嗨玩一整天，就连刚会玩微信的厉爷爷也给她发了微信语音过来……
唯独没有厉景渊的。
顾曦把电话打过去，是冰冷的关机提示音。
不出意外的话是十分钟之前到，那如果出了意外……
她用力的甩了甩脑袋，抛开脑内出现的不祥画面。
上网搜了一下飞机出事的概率，按照最新的统计数据，每百万次飞行发生人员伤亡的空难次数是0.85，也就是说要飞118万次才能遇到一次空难，如果一个人每天都坐飞机，也要坐三千多年才能遇到一次。
所以厉景渊怎么可能出意外。
五点，厉景渊没有打电话过来。
六点，顾曦打过去，依旧是机械冰冷的关机提示音。
七点……
八点……
八点半的时候，丽萨来了。
有人陪着，顾曦心底的恐惧渐渐降了不少。
两人一边聊着厉景渊小时候的趣事，一边耐心的等着。
终于到了晚上十点，丽萨的电话响了。
顾曦在洗手间，听到丽萨的电话铃声响，虽然不是自己的，但她还是快步走了出去。
只见丽萨脸上的表情忽然僵住，不等对方说完，手中的手机便从掌心滑落，掉在沙发上。
房间里安静的可怕，电话那头，低沉的男人用纯正的英文，字正腔圆的说：“实在很抱歉，人死不能复生，希望您能节哀……”
顾曦耳边已经听不到什么声音，脑中只剩下那句“passed away”。
不会的，一定不会的。
厉景渊答应她会来接她回国，他就一定会来，他对她的承诺从来都不曾食言过……
丽萨显然要比顾曦坚强得多，虽然儿子遇难，但眼前还有一个待产的儿媳，她必须坚强。
“小曦，你先坐下。”她扶着顾曦坐在沙发上，看着她现在犹如失了魂一般的模样，眼角不禁再次泛红。
叫来门口守着的保镖看住顾曦，她开始打电话。
很快手机新闻有了推送，今天一早从美国华盛顿飞往伦敦的航班，因故迫降在海面上，部分乘客平安转移后，飞机忽然发生爆炸。
所以这一次空难，有部分幸运的人活了下来。
可是这部分幸运的人里，没有厉景渊。
顾曦想到了之前一直做的那场梦。
飞机爆炸，厉景渊的名字出现在机场滚动的led屏幕上，最上面的标注着：死亡名单。
她不知道此刻机场会不会有梦中的死亡名单，但梦中的那场爆炸却是实实在在的发生了。
丽萨打了一圈电话，正准备离开去机场的时候，顾曦忽然站起来。
胡乱的抹去脸上的泪水，肿着眼睛坚定地握着丽萨的手，开口，哑着声音，“我也去。”
今晚的夜很黑，没有月亮。
从公寓到机场，街路两边的路灯昏昏黄黄，车上，没人说话。
顾曦看着手机里的微信，最后一条是厉景渊今天早上发过来的。
【即将登机，今天飞机很准，宝贝，等着我】
厉景渊，我在等着你，可是你现在在哪里呢……
丽萨坐在副驾驶，顾曦独自一人坐在后排。
她闭着眼睛向后仰头，鼻尖轻轻贴在头枕上，那上面有厉景渊的味道。
明明说好的，你为什么还不回来。
她打开厉景渊的微信对话框。
一点一点，输入文字。
【厉景渊，你食言而肥，小心变成大胖子】
【你再不回来，我就带着厉小宝私奔，给她找个说话算数的爸爸。】
【回话啊，王八蛋】
【厉景渊，你在哪】
【厉景渊，我害怕……】
泪水噼里啪啦的掉在屏幕上，模糊了那一行行发出去的文字，也模糊了厉景渊的微信头像。
那是一个帅到没朋友的侧颜，背景是饱和度很高的湛蓝天空，深邃的眼窝，高挺的鼻梁，还有不苟言笑的薄唇。
她用衣袖拼了命的去擦那小小的头像，但却不断地有新的泪珠落上。
她崩溃般的用一只胳膊蒙着眼睛，按下聊天界面的语音键。
“厉景渊，擦不干净了，我再也看不清你了……”
手机就放在膝盖上，忽然一阵轻微的振动让她止住了啜泣。
好像是为了证明那不是幻觉，手机紧接着又振动了几下。
顾曦骤然拿起手机，看着上面显示。
没有备注的一串数字，却烂熟于心。
真的是厉景渊的号码。
她颤抖着手指划开屏幕，迅速按下接通键，语气急促，“喂？”
电话那头没人说话，她不确定的把手机从耳边拿开，看了一眼屏幕，确实是通话的状态。
“是厉景渊吗？”
带着颤抖的声音传到前座的丽萨耳中，她急急转头看着顾曦，目光锁定在她的手机上，心跳加速，紧张异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