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提着剑到门口去，却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呼唤我：“清宵，我来迟了。”
剑掷地有声，我愣在原地，看着他推门进来。他回来了，他回来救我和奶奶，我没有想过麻烦他回来救我的！
“你们有没有事。”路千夜左手执剑，右手揽着我在他怀中，我的脸触碰到了他冰冷的铠甲，忽然清醒，“清宵，我和千余说服田老爷子，把皇城围了。”
我看着他那双不在阳光下，黑曜石般的眼睛，还好，没有那一股子冷冽的寒光：“路千夜，李珣、他是皇帝……李玗呢，他掌管着城防卫，定有阻拦！李瑞呢、千寻的死，可与他有关系？”
我围着路千夜看了一圈，生怕他身上有重伤在我面前死撑。我看过那些虐死人的电视剧，身受重伤的男主，见了最后一面就死了。
“清宵你围着我转做什么？”他倒是不解我在做什么，“我没事，傻瓜，我好得很，前有田老将军，后有千余，我就是个……吉祥物。”
他还记得去苏南城，我说他是吉祥物的事。
“千夜你说你们来救我，田将军……”奶奶走过来看着殿外的大雪停了，“他不是来救我的吧。”
我明白奶奶的意思，她给我讲的故事里，田老将军是那个放手让她和路千夜爷爷一起，建造了长京城路府的人。
路千夜的部下来人告诉我们宣政殿前发生的事，奶奶一个踉跄险些摔在了雪地里：“千夜，我想再见老朋友一面。”
我们陪着奶奶到了宣政殿，宫里的人已经将李珣和田老将军安置在了殿上，太后坐在灵前毫无伤感，她只是沉默着看了奶奶一眼。
“想不到你的一生，终究也是为了孩子，丢了命。活了七八十年了，最后真的只剩下我一个人了，你若听得到我说话，请你去告诉路上倾和我父皇，李家的皇帝，一个比一个更废。”
太后递过来田老爷子死之前的血书：朝堂之上，我田某一人做事一人当，珣不惩李瑞，放之任之，我心不甘。
奶奶看着太后只是个没有人情味的东西，难怪了，李珣跟着她，一点好的都没有学到。
“姓田的，你替路府背什么罪！”
我和看着田老爷子躺在那里，安安静静的，心里有愧疚，却又自我安慰，是他儿子先杀了路遥，是他儿子当时要杀我，是他护着李瑞……
扯不清了，启素素也是无辜之人，若是要怪，就怪我们彼此勾心斗角，在权力的欲望下，两败俱伤。
“奶奶，我想听完后面的故事。”
我说。
路千夜找人送我们回府，他召集钟将军、苏太妃、李玗前来商议新立太子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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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玗和路千常在牡香庐中了汀兰花毒一事，路千夜、李玗和路千余，都以为是他们那日看花时，不小心中毒。
“千常，你忍着！”
路千夜自废半成武功抑制了他弟弟的毒，李瑞没有做到，他与路千夜的芥蒂，从那时起就结下来了。
“太医正在按古书配制玉寒散，你何必做出这样的举动，这不是在打我的脸吗？”李瑞闯进路千夜休息的屋子里，指着路千夜说，“你武功比我强，如今成了这样，可值得？”
路千夜躺在床上，很是无所谓的样子：“当时心急我没有想那么多，大王爷早跟我说玉寒散可配制，我就不浪费我的半成功力了。”
就从那天起，路千夜辞去了皇城御前侍卫一职，他变得自由散漫，每天在长京城里不是喝酒看戏，就是种花制香。
“好好的路家嫡子就这样废了，你还打算嫁进去？”皇帝看着自己的女儿李玉玲，“他不是当年能救你我的高手了，听说昨日还去喝了花酒。”
李玉玲只能由着父皇，打消了她与路千夜婚约的念头。
“哥，你是不是因我变成了这样，若你有气有怨念，对我使就是！”路千常像是一夜之间长大，他听说了大哥变了个人样，“奶奶知道了一定会难过的。”
路千夜拎着酒壶坐在路千常的屋子里，对着窗外的海棠花畅饮一口：“奶奶知道我在做什么。千常，你真的以为我就这样废了？”
“我不明白大哥的意思。”
无缘无故千常你中了汀兰花毒，李玗也中了毒，当时我们都没有碰到那花海的，其中蹊跷，我还参不透，我怀疑李瑞动的手。
“怎么可能是大王爷！”路千常起身来坐在路千夜身边，捏着玉寒散的瓶子，“这可是大王爷求陛下允准配的药，他害我做什么。”
路千夜接过来那个瓶子，他说不上来，他只是猜测：会不会是为妹妹李玉玲报仇，我没有娶她，那可是奇耻大辱。
“说不清，我就是觉得宫里说不准盯上了我路家，爷爷走了父亲承袭丞相的位置，会不会……威胁到皇权了。”路千夜误打误撞倒是猜对了一半，他决定韬光养晦，“我反正是没有心仪的女子的，落个浪荡的名声我也是无所谓的。”
看着路千夜吊儿郎当的样子，路千常不由得笑了，这大哥心里分明是家国天下样样都有的，怎么就找不到一个心仪的女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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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四年后，李秋蝉已经白发苍苍，她想着永宁侯苏政明的二姑娘还没有定亲，想着给路府不管哪一个，相了做媳妇，肯定能成。
“你们三个必须跟我去苏府！”老太太揪着三个孙儿在院子里，今儿看路千常气色好了许多，“我觉得不如就求了苏清宜做千常的媳妇，给他冲冲喜！”
路千余彼时因为母亲余氏嚣张跋扈，不敢告诉老太太自己喜欢那苏府二小姐的心。他只能陪着去，打算看今夜能不能再想办法。
总之先见到苏清宜才是。
“我就不去了吧，奶奶。”路千夜一脸疲怠，正在把玩自己从瑞扇居买回来的夜明珠扇坠，“你让千余陪着去就是了。”
“大哥，不如你也去吧，听说苏府丁姨娘的院子里满是丁香花，你不是最喜欢花的，看看去最好了。”
路千常心里有私心，他想见到丁氏，但又怕被苏老逮住，放路千夜这个名声孟浪的大哥去做活靶子，好像也没什么。
行吧，去就去。
老太太带着三个孙儿去苏府赴了他们的家宴，路千夜这家伙眨个眼镜的功夫就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最是无聊透顶的，还是出来透透气的好。”路千夜本来藏在海棠树后的屋檐上休息，他听到了一个女子的声音，“茯苓，走。”
“大小姐，那可是丞相府的老夫人，你要是被逮住跑出来了，万一她一生气，林夫人二小姐那边婚事砸了，可又是一顿闹腾。”一个叫茯苓的小丫头说，“从前我在丁夫人那边伺候的时候，就听说林夫人喜欢在老爷面前挑您的刺，这次可千万太平。”
路千夜知道这应当是苏清宵和她的侍女，没想到多年不见，苏清宵变了许多。听闻她近来被大王爷和那个细作害得不浅，没想到好像心情并未阴郁，难得。
他对着那侍女做个了“嘘”，的手势。
那姑娘转过头问小丫头：“我脸上有东西吗？还是我不能在自家院子里乱转？我自己家，都有限制啊？”
“早听闻京兆尹苏大人家的大小姐是有名的破皮破落户，今日一见，才知他们传得邪乎了些，不过是潇洒自在，直爽了些而已。”他故意站在苏清宵背后与她说话，“路千夜见过大小姐。”
她转过身来，容颜是她，但眼神又不像她。听闻瑞王府被那细作刺一剑，鬼门关走一遭，没想到似乎变了个人。
小丫头赶忙拉着她示意离开，苏清宵却看了他一眼，转身离开，路千夜站在原地看着她。
远远的，苏清宵把头靠向那小丫头，她回头看了看自己，路千夜也不知道是怎么了，明知她是李瑞的未婚妻，却忍不住多看两眼。
“苏清宵，你是谁。”
路千夜坐下来在花园里的石凳上没有离开，他似乎在等她，却连自己都不敢承认。
“苏大小姐怎么又回来了，”路千夜望着她说，那副笑眼的确是很好看，他不是个精致消瘦的美男子，“大王爷的未婚妻，也不用回那宴上应付我两个弟弟的。”
“小哥哥，我是过来问你几句话，问完我就走，宴席那边，我是对老夫人敬重。”眼前的女子眼神坚定，也不忌讳什么，“你见过二王爷吗，听闻你与他交好，不免有些好奇。”
这路千夜饶有兴趣看着苏清宵，折扇一甩打开在胸前煽动：“日后是他嫂子，也算不唐突。看来苏大小姐这是铁了心拿下大王爷，开始了解宫里的贵人了。你既然给我几分面子问了，我就说说：二王爷是个踏实低调的，一直是大王爷的好弟弟，人不错，其他的也没什么好说的。”
“就这样？”苏清宵满脸愁云，她似乎意外在意这位跟在李瑞后面，默默无闻的二王爷，“行吧，谢了，茯苓走。”
路千夜终于是见到了心仪的女子，可从前分明是看过她的，没有这种非她不娶的心。李瑞放着这样的女子，喜欢上了一个庸俗而又蛇蝎的，也是他瞎了眼，路千夜的眼里，有了一道冷冽的光。
“苏清宵，如何才能娶到你。”
他看着扇坠松松的，看着廊桥上，李瑞似乎是来了苏府。
来得正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