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赵明臣笑道：“喜欢，喜欢得不得了，整日抱在怀里放不下手，谁劝都不听。”
她果然没有想错，她的母亲，是爱她的。
赵如意看着满室的画，不禁酸了鼻子。赵明臣还在温柔的抚摸着那些画，那眼神，似乎是在看自己最爱的情人。
“父亲。”赵如意突然叫他。
赵明臣回头，问道：“怎么？”
赵如意扫了一眼室内的画，道：“你很想她吧。”
想的，自然是想的，想到夜深人静的时候，甚至从睡梦中惊醒，她刚走的时候，他几乎每天都要不停的来画室作画，因为他害怕自己忘记那个人的样子。后来赵如意他们稍微长大了些，赵明臣来得次数就比较固定了。
自从发生赵如云的事情之后，赵明臣倒是天天来了。现在他偶尔才会画一幅画，那人的身影在脑子里记得很清楚，甚至是每一处细节，他都能画出来。
赵明臣自己都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他还能记得那么清楚。
现在也没有外人在，赵明臣对这个多年没有好好照顾的女儿，并不觉得自己还有撒谎的必要，所以笑道：“说不想是假的，有时候甚至想着想着，就觉得心尖上的肉被割了，一直疼。后来慢慢就好很多了，人啊，这辈子，生老病死，都是必不可少的事，她只是先走一步。再过些日子，我的寿命到头了，也该去陪她了。”
赵如意没想到赵明臣如今对于生老病死，看得如此的开，让她连劝慰的话都不知道该怎么说。
之后赵明臣同赵如意讲述了一些关于她母亲的事情。
她的母亲姓谭，叫做谭灵。
谭灵是被人捡回来养的丫头，因为性格好，所以在村里经常被人欺负。
赵明臣和她的相遇是因为一次意外，虽说少不了一些英雄救美的俗气套路，但终究是认识了，而且有了感情。
那之后，赵明臣便将谭灵娶进门，二人的感情非常的好，如此过了一年多，谭灵一直没有身孕。赵明臣的父母忍不住了，用谭灵强迫他娶了沈穆柔，这个沈穆柔，蛮横霸道，进了赵府，自然是让谭灵吃了不少苦。好在有赵明臣的维护，谭灵的日子也不算难过。
没曾想，这位新婚夫人没有怀上孩子，倒是谭灵先把孩子怀上了。
沈穆柔嫉妒她得了赵明臣的恩宠，又怀上了孩子，想方设法的要整治她，察觉到她的意图，赵明臣带着谭灵去了远在江南的别庄，在那里将孩子生了下来。
这个孩子，也就是赵府的第一个男丁——赵如风。
赵如风的诞生，让谭灵在赵府的地位立马不一样了，就连上头两位老人家，对她说话也是和颜悦色的。
赵如风满月之后，京城来信几番催促，让赵明臣将赵如风带回去。赵明臣无法，强硬的拖了几天，才带着坐满月子恢复得还不错的谭灵回了京城。
两位老人看见赵如风那灵气的眼睛，一个劲的笑，对谭灵也是一番嘘寒问暖。
这样的场面落在沈穆柔眼里，自然是更加的嫉妒。
她用药将赵明臣迷晕，两人发生了关系。赵明臣心中愧疚，不敢同谭灵说起。后来沈穆柔怀孕的消息传来，谭灵虽然什么都没说，但赵明臣还是在她眼中看见了失望的情绪。
在沈穆柔怀孕这段期间，赵府很是安静，他们也算是度过了一段平和安详的日子。
赵如云出生了，赵府添了第一位小姐，自然也是开心的，只是沈穆柔的脸并不好看，大概是希望那时一个男孩子，可惜事与愿违了。
又过了几年，赵如风长大了，已经能自己跑跑跳跳的了，赵明臣整日围绕着他们母子两转，老人家向来疼爱孙子，倒是没觉得有什么。只是可惜了正房的那位，坐不住了。
有想要使用一些小手段怀上孩子，可惜，不巧的是，谭灵突然在花园里晕倒，叫了大夫来，说是又怀上了。
赵府空寂了两年，又要迎来新的孩子，两位老人自然是很开心的，将谭灵伺候得很是舒服。
碍于这几年沈穆柔的小手段不断，赵明臣和谭灵商量了下，干脆纳了个妾。
这个妾室，娶回来，赵明臣并没有动她，但日日夜夜相伴，给了沈穆柔许多错觉。
当然虽然沈穆柔的目标转移了，却也没有放过谭灵这边，还是有些小计谋，好在都被一一化解了。
直到赵如意出生的那一夜，因为沈穆柔的故意挑衅，她和三夫人闹起来，将一旁无辜牵连进去的谭灵推倒了。
所以说，赵如意的出生，可谓是有惊无险。
也正是因为那一摔，谭灵大出血，本就身子虚弱，险些在生赵如意的时候丧命。好不容易熬过来了，却终究没有熬过那个冬天，去了。
赵明臣说，谭灵去世的那天，京城罕见的，下了很久很久的雪，那雪一直下，白天到黑夜，一直一直的下……
讲述这些事情的时候，赵明臣脸上的表情很是平静，仿佛那些都已经是上一辈子的事情，与他毫不相关。
赵如意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或许是她没有亲身经历过，所以对于母亲的去世，感触没有那么深，毕竟自小，她就没有感受过什么叫做母爱。
母爱这个离她很是遥远，别说母爱了，就是父爱，她也没有能够享受多少。
父女之间迎来了诡异的沉默，良久，赵明臣突然笑道：“这里因为是在地下，所以有些阴冷，如意你前些日子受了伤，不适合待在这样的地方，我们先上去吧。”
说着赵明臣转身就往外走，赵如意在原地站了一会，也打算往外走，经过之前赵明臣站得书桌前，赵如意脚步顿了下，视线被桌上的画纸吸引住。
原本干净平展的画纸，不知道什么时候，皱起了一小块，那一块向上突起，显然是被人抓的，而且皱皱巴巴的程度，显然是用了极大的力道。
想到刚刚站在那里的人，用着那样平淡的语气说着那样的话，赵如意以为他已经释然了，没想到，其实这件事还是他心中的疤痕，触碰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