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回事儿？”
“怎么了？”
“我们也不知道。突然就猛烈咳嗽起来……”
“快快快，给医院打电话，我们送爸去医院。”秦思文推着小七急忙说。
“佩姨，你那里有医生的电话，我们直接拨视频给医生。”季枫说，“现在叫车来不及，也不能轻易搬动爸，还是让医生看看。”
“对对对，我来打我来打。”叶佩瑜急忙拿出手机然后拨通了医生的电话，幸运的是，没过一会儿对方就接听了，“医生，老秦，老秦突然剧烈咳嗽了，之前，之前在医院是没有出现过了？是因为出院的原因造成的吗？你快看看。”叶佩瑜急匆匆说完，然后将镜头转向秦仲。
医生在那端沉默了几秒说，“老秦的病情加重了。这几日他无法自主进食，只能靠营养液勉强支撑身体各项技能正常运转，营养液带给身体的支撑，始终是无法比拟正常食物的。况且他的病情很严重，体内癌细胞在不断扩散，任何药物对于他都已经起不到任何作用。现在，正是他病发最严重的的时候，也将会是他最痛苦的时候。”
“那，那要怎么办？”秦思文问道。
“有没有可以缓解痛苦的方法？”季枫接着又问。
“有。”医生道，“关于这个，我之前跟闫明，还有佩瑜跟小西来的时候，我都说过。老秦如今，说白了，就是在等着体能消耗，各个器官停止工作，然后逝去。这是能让他解脱，不痛苦的最好办法。”
“你，你什么意思？”秦思文呆住了。
“我的建议是，终止输送营养液。让他尽快从痛苦中解脱出来。”
“你想让我爸，安，安乐死吗？”秦思文不可置信问，“你是医生，你是救人的呀，你怎么能，怎么能……”话已经说不出来了，秦思文几乎哭倒在小七的怀里，“不行，不行让爸爸，不行，不能这样，呜呜呜呜……”
“除了这个办法，就没有别的法子了？”季枫的眼眶也红了，他上前一步从叶佩瑜手里拿过手机，“医生，他还活着，他还在喘气，他还在挣扎，我们为什么一定要剥夺他活着权利？”
“季枫，你要知道，现在他的活着是痛苦的。他还在咳，之后会慢慢转变成大口呼气和大口吸气，这样将会加剧他身体体能的消耗，也会让他更加痛苦，同时，他的样子也会让你们家属更加不忍。”医生解释说，“季枫，如果你想让老秦摆脱这样的痛苦，想让他安心的话，就拔了吧。”
“我……”季枫迟疑了，让他亲手送他离开这个世界上，不，他怎么做得到……
季枫陷入沉默，而秦仲的情况，正如医生所说的，剧烈的咳嗽渐渐不再，转而换上了不断的大口呼吸，每一个声音都敲打着在场所有人的心脏。
“季枫，你可以好好考虑。我给你们带回的营养液，其实最多也就能够维持到今晚，过了今晚，即使你们不做出选择，老秦也会……”医生再次出声，“我是秦家合作这么久的家庭医生，跟老秦也是多年的好友，我也不想看着他被迫离开这个世界。但是，从医生的角度上，我还是希望他能够尽早解脱。或许，当初我能够强制性把他压上手术台，就没有今天的事情了。可，万事都没有如果，我们也不可能重来。”
“我知道了，谢谢医生，我会仔细考虑你的建议。”季枫声音有些沙哑，他把手机还给了叶佩瑜，回头注视着秦仲，上气不接下气的喘气着，那声音让人听着就从心底里难受和压抑，还有，心疼。
“哥，你不会真的要把爸的营养液给拔掉吧？不可以的，医生，医生不是说了，营养液最多能坚持到晚上，我们，我们就等到晚上，把这一点营养液挂完好不好，好不好？”秦思文一边哭一边踉踉跄跄走向季枫，然后抱着他，“哥，我不想爸死，不想……呜呜呜呜。”
季枫单手抱住秦思文，轻拍着她的后背，“好，我们不拔，不拔。”
很快，秦仲的房间里，只有啜泣声，还有秦仲发出的强烈呼吸声，甚至时不时还会出现，一口气提起，紧接着很久之后才呼出的状态。他的胸口不断上下起伏，整个人也已经消瘦到不成人样，所有人都陪在秦仲的房间里，所有人都不愿提起医生说的话。
叶佩瑜坐在秦仲最近的位置，她呆呆看着秦仲，脑海中浮现起年轻时第一次见他的模样。
校园里的阳光少年，举手投足间的青春气息，说话时的嘴角微笑，好像每一个记忆点，都是他最美好的样子……当然，还有他说起最爱之人时的温暖柔情，那是她一生都无法忘记的画面。
后来，秦仲创业了。
叶佩瑜见过他意气风发指挥带队，也见过他项目失败后的颓废失意，更看过他气势磅礴与对手谈判，秦氏集团的成功，是秦仲一生的心血……
可如今，他躺在病床上，痛苦的呼吸，还要靠着营养液维持生命……
想到这里，叶佩瑜就心痛，也心疼着，这是她爱了一辈子的男人啊……怎么，怎么岁月就让他成了现在这样……
耳边，秦仲痛苦的呼吸声此起彼伏，叶佩瑜擦着眼泪，缓缓起身，探下身，摸了摸秦仲干瘦的脸颊，“老秦，你累了，你睡吧，睡着了就再也不会痛苦了。你的儿子，你的女儿都在身边，你一定很满足了，对不对？我知道，你现在最想去见的人，一定是她吧，你欠了她一生，我也该让你去找她赔礼谢罪了。是不是？你放心，我会好好的，我会好好活下去，好好陪伴我们的女儿，看着她出嫁，看着她当妈妈，然后慢慢老去，直到，我可以去找你和她的那天……”轻声说完，叶佩瑜的手，伸向了秦仲正在输液的那只手臂。
“妈！”
“佩姨！”
还没等季枫和秦思文阻止，叶佩瑜含着泪，果断将针头从秦仲的手背上拔出，有部分液体顺着枕头划出一条弧度，只见她握住了秦仲的手，“老秦，你可以安心睡了。睡吧。”泪水顺着脸颊滑落，眼中噙着泪花，“不会，不会再痛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