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的也是，栗爷爷不是糊涂人，当年应该也不会这么去合计打算才是。”蓝小情点点头，至少，这是个可以说服得了她的理由。
“所以说，这在当年，栗爷爷根本没考虑过。不过呢，栗爷爷这个人孤傲，也不喜欢去争辩，别人这么冤枉他，他也并没有去刻意的解释。更何况，去跟谁解释嘛，都是一些来领养的夫妇。他们到了这里，很多都想领养田佑基，但田佑基不跟他们去，但偶尔会和国娜娜一起去找栗爷爷玩儿，别人也是因为这个原因，才刻意诋毁他们家。”
田叔说的入情入理，极像是真相。但蓝小情特意抬头看了一眼余姐，希望这个很具怀疑精神，甚至什么都不听，直接就怀疑的人能给出点意见。因为，蓝小情自己现在已然茫然的很了，仿佛任何事都不值得信，又任何事都有可信度。
余姐胸口微微起伏，不知为何，她并不像个保镖了。更像个在听故事的人，不，是一个听故事的女人。
蓝小情有些不敢再去触碰余姐的目光，她收回了自己的，再度望向田叔，对上田叔那淡然而和蔼可亲的目光之时，一下子感到踏实了。不知为何，在这个老人身上，她仿佛看到了爸爸的气息。是啊，爸爸总是令人踏实的。可惜，爸爸已经不在了。而眼前这个老人，却一辈子都无缘有一个自己的亲生骨肉。
也罢，田叔，这是个对任何人都很好的老人。就像爸爸对她，即便不是亲生骨肉，也如亲生一样对待看待。只可惜，人终究是能力有限的。爸爸再爱她，对她再好，也抵不过岁月和疾病。甚至说，他也无法去掌控，让妈妈对她好一点。他唯一做的，就是没有把自己身世的秘密告诉她，而是想由妈妈来传达。
或许，这也是如田叔一般，一直隐忍的爱着田婶。所以，放纵她的脾气和性格，也一直甘于跟在她身后，给她一个炫耀和舒心的机会吧。只不过，这一给，就给了几十年。想来，爸爸也是这么对妈妈的。而蓝小情以为，爸爸也曾这么对她过。
“姑娘，你还小，有时候不明白上了年纪的人的情怀。尤其是我们那个年代的人，再尤其是像栗爷爷这种性格和出身的人。他身上有傲骨，清高，不会去做过多的解释。”田叔语重心长，像是谆谆教诲，也像是自言自语。他目光望着遥远的虚无，说完，忍不住想回神的目光，下意识去掏口袋，才想到烟盒被他放在了桌子上。他利落地又取出一根，点燃，吸了两下，这一回，将烟头半搭在了烟灰缸上，是怕一会儿又说的入神，忘了抽烟，烟蒂会掉在桌上吧？
蓝小情点点头，是给她机会继续说。
“栗爷爷当年也是意气风发，但他毕竟是个人，是个父亲，是个丈夫。”田叔说完，叹了口气，“大宝那个状况，栗奶奶先是整日以泪洗面，后来又动了各种念头，他作为一个男人，一个家里的顶梁柱，劝也不是，管也不是。若是将一切都打回原形，他自己似乎也不甘心。”
蓝小情终于听出了重点，或许，这正是田叔想说的，“田叔…”
田叔莞尔，“姑娘，你想问的，可能还没问出，我就说了吧？”
蓝小情有些痴了，她忽然感到自己的愚钝，“田叔，我……我是想问……”
“你想问，那个奇门禁术的事？”
蓝小情像被针扎了一下，诧异地瞪大了眼睛，“田叔，这是真的？”
“什么真的假的？”田叔却反问，“你道是真是假？那你说我现在对你说话，是真的假的？唉，姑娘，我就说你还小，很多事真真假假的，可能并没有那么简单就能判定的。更何况，你相信是真的，就是真的。你觉得是假的，那再多的人告诉你是真的，你也会一直怀疑下去的，不是么？”
这是上了年纪的人的辩证法？蓝小情心里抵触了，他并不这么想，但有时候却又无可辩驳。最终，她只得什么都不说。
“是真的。”
“咦？”蓝小情有些伪装了，她简直是竖着耳朵，等待着这句话。但当真的听打这句话的时候，又不敢相信。但她口里是怀疑，内心深处却已然相信，“田叔，他们真的在做这事？”
“是。”
“是为了陈院长的儿子？”
“是女儿。”田叔说，“这个消息传来传去的，也传的歪了。陈院长死的是女儿，在她三十五岁那年，她女儿三岁。他们一家三口做长途汽车去郊游，出了车祸。车上死的偏偏只有她丈夫和女儿，其他人都是重伤轻伤。但唯独她，一点伤都没有。她伤心之余，也无能为力。丈夫和女儿是当场死亡的，她回了家，处理了后事，休息了几天，就回福利院继续工作了。也恰好是那一年，她原本是副院长，而同时，院长因病提高申请退休，她还没有恢复状态，就做上了院长的位置。那个位置也不好做，和现在一个职位官衔可不一样。她坐上的时候，不仅帐面上没钱，孩子们多，甚至连房间都不够用，孩子们的衣服都需要社会捐献和政府救助。”
“陈院长不容易，后来还是把孩子们都照顾的很好。但那也不是她可以用奇门禁术的理由，她想利用一个孩子，一个孩子也不行啊。”蓝小情有些激动了，她想到当时的国娜娜的无助。尽管她并没有被利用，但那只是她幸运，却不是什么被放过了。
“姑娘，你错了，没有人要利用国娜娜。”田叔说的语重心长，像是揭开一个秘密，需要拉开厚重的帷幕，这帷幕的拉开，需要一段时间。
于是，田叔住了口，将手上烟吸完。他慢慢地，慢慢地，一口一口地吸完。他依旧很绅士，并没有朝着对面的两个女士吞云吐雾，而是转了个头，每一口都默默地吐着烟气。仿佛要将一腔郁闷都一吐为净，这样，或许就是真的解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