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当年，你们有没有猜测到什么呢？”
“有，不过想的不多。”陈院长说，“无非是去见什么人，不方便带着孩子。有的老师人也八卦，我可能去见当初在这里做工的时候的旧情人，带着孩子确实不妥，对孩子也不好。我们不便多问，加上后来，她一个星期就回来了，带上孩子就离开了，我们就没有再多想什么。”
蓝小情情绪十分起伏，她直觉这里边有线索，但大海捞针，时间又太过久远，起不到什么太关键性的作用了。
“那田佑基呢？”蓝小情只得再去询问另一个人，“他这么多年就没有回来过么？”
“没有。”陈院长摇摇头，“那孩子，心思太敏感，太沉重，也太要面子。他只有在亲生父母认回他之后，回来向我们打了声招呼。其实，凭我对他的了解，他其实是想以此来表明自己的改变和身份。让我们对他换一个印象，他再也不是委曲求全，为了能读上私立中学，而不得不接受了开小卖部的养父母的收养的可怜孩子了。他已经成了知名企业家的公子了，按你们现在的说法，已经是富二代了。他是想在别人面前有面子，才会回来的。”
陈院长几乎是笃定地说，她对两个孩子，或者说，对福利院所有的孩子的情况都是从小看到大的，一切都是基于很多的印证才表露出来的。
“那个李耀威呢？他回来过没有？”蓝小情又问。
“再后来的事，我真的不知道了。”陈院长说，“福利院的孩子太多了，很多都是流动率很大的，在这里只不过是过度一段时间，或是几年。之后，离开了，为了保护他们的情绪，也尽可能的不让他们保留在这里的记忆。这个我刚刚也说过了，所以说，真正命苦的，从小在福利院住到大的孩子，其实少之又少。李耀威七八岁就被领养走了，去的还是美国。至少，我能确定，他没有特意回来看望我过，当然也有来看望过那些照顾过他的老师们。”
蓝小情点点头，对这个也能理解了，“他若是回来，会联系国娜娜和田佑基么？”
“不知道啊。”陈院长似乎开始装糊涂了，一问三不知，不似刚刚的侃侃而谈。她该是，自己想说的说，不想说的，再问也没用，只会打马虎眼，“他们小伙伴们，如果真的感情好，一直书信联系。后来，电话联系，也是有可能的啊。只不过，这些孩子们，很多事是不会给老师们知道的。”
“为什么？”蓝小情皱眉，这有悖常理，“他们不信任老师们吗？”
“这倒不是，唉，其实何止是福利院的孩子呢？普通人家的小孩子，到了一定的年龄，到了青春期，也都是会有自己的小秘密不告诉父母的呀。”陈院长说着，笑了笑，目光一如初见般的和蔼可亲，“我们也是读过一些心理学的，知道这个年龄的孩子，又敏感又冲动，做很多事都不喜欢别人多过问。加上我们的确要面对的孩子也多，确实没有太多的功夫去关心他们的精神世界。所以，关于他们交朋友这一方面，真的没有在意太多。当然，也有一些孩子，在学校里打架斗殴了，老师会给我们打电话，我们会出面批评教育。工作难做，加上这又不是普通的工作，我们如师如父亦如母，有时候真的做不到满分，及格已经过了自己这关了。”
陈院长倒是没有太过粉饰自己，话说的也是入情入理。没有因为蓝小情是个年轻人，就摆出高高在上的态度，不面对自己的错误和问题。
“姑娘，你刚刚说，国娜娜死了，她女儿也死了？”陈院长似乎对这一点还并不太相信，又强调地问了一遍。
“是。”蓝小情神情落寞，“是我的朋友，严格地说，她有一部分是因为替我做事，被人发现，才飞来横祸的。当然这个还没有被证实，若真是如此，我难辞其纠咎。我这次出来调查，到处取证，也是为了找到真凶。替讨个公道，也为自己洗清冤屈。只不过，国娜娜和的身世，尽管看上去十分明朗和简单，但仔细研究起来，又仿佛藏着太多的秘密。并且，这秘密还与田佑基和李耀威有关。我们现在有理由怀疑，他们的关系很复杂，并不单纯只是从小在福利院长大的小伙伴这么简单。”
陈院长边听边皱眉，最后手都捂在了胸口，“这样吗？”
“陈院长，您没事吧？”蓝小情看到她的动作，自己都快吓出心脏病了，生怕这一次谈话，真的要了老人家的命，罪过可大了总不能该查的事没查到，又送走一条人命吧？
“我没事，没事。”陈院长摆摆手，示意她放心，“你这么说，我实在一时无法消化啊。你说那三个孩子，在之后，在他们离开福利院之后，还有联系，而且……做了什么不太好的事了吧？”
“不不太好的事……”蓝小情哭笑不得，她也不敢打包票，但被陈院长这么一说，仿佛是自己的孩子在外犯了事，被警察找上门的小偷的父母一般。陈院长自责，她确实是自责的，蓝小情见到这样的老人，自己都已经不知该如何安慰了。然而，无法避免的，是自己把这个消息带给她的。
“姑娘，你也别瞒我了，我知道从福利院出去的孩子，做出太出格的事也不无可能。”陈院长像是自我安慰，“有好必有坏，大多孩子都是很平庸地过一生，但有一些他们有自己的选择。选择了好还是坏，应该也有天命的作为吧？”
“天命？”蓝小情皱眉，她并不太想把问题都归结到这上面，这像是推卸责任，尤其是田佑基这一类人。她叹了口气，才问，“陈院长，据我们猜测，国娜娜的女儿，就是，您见过的，她很有可能是李耀威的女儿。”
“什么？”陈院长这一吓非同小可，老人家今天频频受刺激，不复刚刚的平和和可亲，“这这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蓝小情有些咄咄逼人了，“他们从小认识，若是一直保持联系，真的产生了感情，也是不排除的。后来，国娜娜一生不吭地自己存钱，去了重庆。她真的是自己随便要去的么？还是因为重庆的建筑吸引人？她能去的地方太多了，为什么不选择大城市？重庆和贵州也太大的区别么，唯一的可能性是”
“唯一的可能性是，有人在那里等她。”陈院长几乎是替她说完的，甚至都不是疑问句，“姑娘，你是想这么说么？”
蓝小情点点头，陈院长的表情肃穆的令她觉得可怕。
“其实，这也是我们当初一直在怀疑的。”陈院长说，“你是栗爷爷介绍来的，当年国娜娜走，他很激动。在之前，他一直规劝，希望国娜娜留在这里，留在家乡。无论做什么，他也都可以做她的家人，哪怕不入他们家的户籍，不做他们家的养女，也没关系。毕竟都已经成年了，做什么都无所谓，也谈不上照顾未成年人了。他只是希望国娜娜能留在这里，我并不知道究竟是出于什么原因。国娜娜口头上答应了，但凭我对她的了解，她怎么可能真的听话？最后，她还是自己不告而别，去了重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