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是遗传下来的啊。”
“对呀，你表弟以后成家了，有了自己的小孩，应该也会像我和你爸一样吧？”二大爷边说边淡淡地笑，又禁不住叹了口气，“唉，你爸……”
“我爸？”蓝小情像是捕捉到了有效的漏洞，追问，“二大爷，你想说什么？”
“啊？”二大爷一口粥差点没呛出来，咳嗽了几声，抽纸擦了擦嘴，“哎呀，什么啊？”
蓝小情莞尔，“二大爷，你紧张什么？”
“我？我紧张？”二大爷应该也不是个伪善诡诈的人，被蓝小情一个小辈问来问去的，非但没有像钱少芝那样不耐烦，反而整个人都像是少了魂，心虚的很，“我没紧张啊？你这丫头……”
“二大爷，我妈给了你多少钱？”
“啊？”二大爷这一回才是真的把粥都呛出来了，也知是真的假的，连连的咳了好几声后，甚至要跑到水池去洗。
蓝小情跟在后头，替他拍拍背，“二大爷，放心吧，我妈在房间里好好的，咱们说的话，她听不到。”
“……咳，咳！”二大爷脸上也不知是汗还是泪，愁容满面地看着蓝小情，“你……你这丫头？”
“二大爷，我不是找你要钱，钱你好好留着，我只是问你几个问题。”蓝小情也觉得自己有点没礼貌，缓了缓神儿，“二大爷，您儿子，我表弟现在上大一了吗？这季节，应该前些日子就开学了吧？”
二大爷喘了好几口气，才把气喘匀，他站在那里，看着蓝小情，叹了口气，苦笑，“唉，你比弟开学的钱，我早就准备好了，虽然是借的，但到底我这个工地的活干完，就能还清了。”二大爷说的很是无奈，而且避重就轻，不知想表达什么。
蓝小情淡然地看着他，她直觉，二大爷要说实话了。
“我和你妈妈也是这么说的，可是她”二大爷皱眉，一脸无可奈何，最后长吁了口气，“唉，现在社会上都喜欢说一个词儿，社会底层，是不是？你二大爷我这样的，和你爸不一样。我书没读出来，事也没做好，养了个儿子，就想看他有出息。我又不敢逼他，怕他学习是为我学，怕他压力太大了。这世道，你说说……哎呦，我不是想说这个，小情”
二大爷说了一半儿，走到厨房门口，抬头看了一眼楼上。
“小情，这样，到房间里说，行不？”
蓝小情和余姐不约而同地摇摇头，笑了。看样子，这个家里，无论成员换成了哪几个，都是怕老太太的。
“好。”
三人还是来到了蓝小情现在住的房间，二大爷进了女生的房间，有些拘谨，坐在椅子上，也不太自在，“对不起，小情，我老实交待，是你妈妈给了我钱，让我找人假装小偷的。”
“嗯哼！”蓝小情耸耸肩，一笑，“她怎么说的？”
“不过，小情，你放心，钱我一分钱也没拿，是给了我那个老乡，其实也是你爸的老乡。”二大爷有些着急地解释，“我刚才说什么了，社会底层，我们没文化，能做的事太少，挣个辛苦钱。现在呢？有了孩子，挣钱也是为孩子。我那个老乡，比我还困难，家里老婆还有病，没有劳动能力，他养个女儿，刚大学毕业，正在找工作，在外租房，还要问家里要。他老婆又住院了，他为了给老婆看病，特意来拱镇打工，还把老婆也接到这的医院，总比我们那边的乡下看的好点，他也就近照顾，家里房子出租出去，还能拿点钱。你妈妈给我的钱，我都给了他了。他一开始听说是这种事，怕被抓，打死不干。后来，是我一再保证，给他讲是到底怎么回事，那会儿呢，他老婆要做个检查，急用钱，他一着急，就答应了。”
二大爷心急，要解释自己的心态。蓝小情追问的，其实不是他回答的重点。
蓝小情挑眉，“我妈妈怎么给你说的？”
“你妈妈她啊……”二大爷欲言又止，他也不知是怕什么，吓得又是畏畏缩缩地朝门口看了一眼，好象生怕钱少芝猛地推门进来骂他一样，“她也没说什么太特别的，一开始就是逼我一定要帮他制造这个假象。她说锁头她都已经处理好了，只要照着她的吩咐，很轻易就能把锁弄坏，别人是检查不出来的。”
“锁头？”蓝小情皱眉，忽然声音高了八度，“啊，我知道了！”
“你小点声儿。”二大爷手指竖在唇间，连余姐都一脸惊吓，拼命按住她。
“我家以前真的有把坏了的锁头呀。”蓝小情一脸兴奋，抓着余姐的手，“就前几年，那时我哥还在，还没检查出生病。还有，我家以前也进过贼，偷了挺多的东西，那时我们家里没人，要不是每个房间都上了锁，那屋子里的存折，卡现金就都不见了。就是那次，大院门的那把锁头被弄坏了。我们进来的时候，就是进门的时候，爸爸还拿着钥匙去开呢，而且开了半天，也打不开，以为锁坏了是堵住了，还是那里卡住了。哥哥提议，他翻墙进去，从里面砸开。爸爸没让他翻，就说话的那会儿功夫，我琢磨着，不小心一使劲儿，锁自己就开了。就是那把锁那个样子，表面上看是锁的好好的，可钥匙已经打不开了，但是用暴力的方式，反而能打开。后来，我们也报了警，当然什么都没找回来。但是也不是故意的，那把锁就一直留在院子里，没扔。我们偶尔提起来，还会调侃，说进了个贼，还是个手段高明的。我和哥哥在院子里玩儿的时候，有时看到这把锁，还会拿他当锤子用，钉钉子之类的。锁很重，完全可以用。有时候，也会玩一玩。唉，我当时应该多看一眼的，过去好多年了，把这事给忘了。二大爷，你不说，我真的想不起来。不过，也没想到妈妈还记得。”
二大爷听的哭笑不得，他原本很紧张，现在看来，却不知如何是好了，“小情，对不起，是二大爷不该答应你。不过，你妈妈她是真的……”
“有苦衷，是为了我好，有难言之隐，是不是？”蓝小情都会背了，她知道怎么回事，“唉，我知道。二大爷，你也放心，我不报警。虽然是周刑警凭经验推测出是你，不过，他既然没和拱镇的派出所报告，想必也是想从他这里压下这件事。”
二大爷沉默，他应该是感恩的。
“其实，知道没有这回事，还是好的。”蓝小情耸耸肩，笑道，“至少，知道我们这条巷子没进贼，对吧？这样我们睡的也踏实，后院的小琴也可以撤了，留着保护该保护的人。还有，这样，也不必担心，还会害别家，虽然邻居们这方面我们也不好解释，时间长了，他们自己也就不紧张了。”
二大爷还是沉默。
“二大爷，是我妈妈一定让你找人做这事的吗？”蓝小情问。
二大爷点点头，叹了口气，“你妈妈是软磨硬泡的，威胁我，还说这说那的，弄的我实在没办法了。加上那个老乡是真的有困难，我也想帮一把，可我能力有钱，也穷。最后想着，到底也是开自己家的锁，又不是别家的，真出了事，暴露了，你妈妈应该不至于不给作证的吧？”
“作证？”蓝小情冷笑，“她出的主意，她还给人作证。她这叫扰乱社会治安，她也得拘留十五天的。”
“啊？小情？”二大爷草木皆兵，一听说拘留，他先吓了一跳。
“放心，二大爷，我谁也不说，心里有数就行了。”蓝小情松了口气，虽然心里还是有些忿忿的，但到底是知道了真相，“这也就是说明，家里什么都没丢，那些关于我身世的文书资料也都还在喽。”
蓝小情不是问二大爷，而是对余姐说。
余姐点点头，“不过，你还是拿不到，也看不到，可能还是没法从老太太嘴里听到。”余姐简直扎心了，不过她说的是事实。
蓝小情无奈，摇摇头，“再想办法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