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为了躲灾吧。”
“咦？”蓝小情思绪也混乱了，“灾是指我吗？”
钱少芝回应给她的表情，几乎坐实了她的答案。钱少芝似乎也意识到了自己这样会让女儿不舒服，还是换了个态度，“这是你爸的选择，当然，他这样，不仅是为了你，是为了你能好好在这个家生活下去，不至于再颠沛流离。也加上，他也怕他的身份会再被查到，那时候一整个家都要颠沛流离了。”
“查到什么呀？我的问题吗？”蓝小情问。
“对。”钱少芝点点头，“我还是从头说吧，那天是我提心吊胆的第五十六天。我在最初你爸爸离开的时候，还保持着乐观的态度，觉得他只不过是随着普通的行动一起去国外，出个差，也算是旅个游。那年能去国外出差的不算多，一般是受公司重用的人才有机会。你爸这个职业，比他们的机会还少的多，他能去，虽然不是昭告天下一般，但我也觉得脸上有面。”
“但是呢”钱少芝顿了顿，继道，“等我缓过来半个多月，才琢磨着不对劲儿。我又忍了一个星期，那天突然你哥哥病了，我送了医院。第二天，我去了你爸的局里，找了你爸的领导。他说你爸在那边的情况挺好，让我放心，还说这是机密，不许我多说，也不许我找，既然做了警嫂，该管的管不该管的别管，这是最基本的守则。我想想也对，自己也就忍了下来。加上你的领导照顾我的情绪，自己掏腰包给了我几百块钱，说算是慰问家属。我一开始推托，他说他可以报帐，我才收的。”
“你哥的病也没什么，普通的小孩子发烧，我接回了家，工作就做不下去了，心不在焉的，干脆请假在家专门照顾你哥。”钱少芝陷入回忆时的神情，慈爱了许多，“我一直盼着，也会噩梦，生怕他回不来了。可又怕我这么想下去，也会让他不顺，就不敢想。可是越告诉自己不想，就越忍不住想，这么反复纠结了好久，日子一天天的过，你哥也挺调皮，才四岁就会偷偷跑出门去玩。我一个人还找过他一次，以为丢了，吓的我都不知道怎么跟你爸交待。最后整个人都是崩溃的，就想着只要你爸平安回来，我也带着孩子还活着就成。”
“那天是个清晨，其实也是半夜，只不过夏天的天亮的很早，应该是五点左右。”钱少芝说，“我也睡不着，不，是已经连续好几天睡不着了，整个人很憔悴。我那天还在想着，若是今天再不回来，或者听不到任何消息的话，我就再去找你爸的领导。”
“但是爸一早就回来了？”
“对，我在你哥的房间，陪他睡。大概半个多月了，我就跑到你哥的房间，一是因为你哥之前发烧没好，再来是我实在是需要身旁有个人。”钱少芝说，“我在房间里，你哥呼呼大睡。我一个人躺着，看天花板，脑子里不是一片空白，就是乱糟糟的。但是早晨很寂静，我躺着，能听到外面的动静儿。也是因为在这么大的屋子里，我一个女人还带着小孩，我也怕有坏人进门，偷东西都不怕，东西大不了给他，我怕的是伤害我和孩子。”
“我到到了动静儿，想着要报警，但又怕我跑去客厅打电话，会和坏人撞上。就还是想先等等，结果真的听到有开门的声音，但却是正常的开门，听得出蹑手蹑脚的，生怕吵醒主人的样子。我心都快跳出嗓子眼了，回头看一眼你哥，光着脚下地，想悄悄看一眼，好在当时因为天热，我和你哥睡觉，房门是半开着的。然而，当我还没走到门口，就听到了一声婴儿的啼哭声，紧接着是你爸紧张的声音，他在哄孩子。”
“我吓了一跳，跑出去，一看，居然是你爸抱着个小婴儿。他身旁放着个行李箱，倒是和走时一样的。”
“那个小婴儿，就是我？”蓝小情觉得有些神奇。
“当然是你了。”钱少芝边说边看了她一眼，“那是我第一眼见到你，一个瘦小的婴儿，我还分辨不出男女。问你爸怎么回事，他才说。”
蓝小情没有急着问问题，而是忍不住环顾这一个客厅，客厅真的很大，因为这里算是乡下的老房子。她的目光看向玄关，想象着爸爸是怎么进了门，一手抱着她，一手拖着行李箱，进了门后，又因为时间太早，生怕吵到了熟睡的太太和儿子，就尽可能地蹑手蹑脚地。然而，她还是不争气的哭了，不知是因为饿了，还是预知到了什么。爸爸急忙哄她，但还是引来了在房间里的妈妈。妈妈出来后，问个究竟，但也有些怜惜这个小婴儿这一切，都发生在这个房间里，这个客厅里。而她在这个屋子，这个客厅里生活了十几年，甚至算是二十几年，这都是她的家。
“我当时吓了一跳，问他怎么回事，他居然直接把你放到我怀里，自己坐在沙发上，抽起了烟。”
“我让他赶快熄掉，不仅是小婴儿，你哥的房门开着，我也不准他抽烟。”钱少芝说的很详细，是对那时的事历历在目，“他爸说自己累的快断气了，要先休息一会儿，让我好好照看这孩子。我也不知道怎么照顾，虽然自己生过，但这毕竟是一个陌生的婴儿。我估摸着你是饿了，问你爸多久没吃饭，他居然说昨晚上和同事他们几个喂了你一晚上，可你都咳出去了，没吃进多少。”
“我我是病了吗？”
“我当时也怀疑啊，就说让你爸带着我们去医院看看。”钱少芝说，“你爸非说要睡一觉再说，你的来历，他也不交待。我不知道怎么办才好，想着你爸才出去一个多月，总不至于在外面和女人生一个出来的吧？我没想那么多，就叫醒了你哥，若你爸带着你哥到楼上去，一起再睡会儿。我抱着你就直接去了小卫生院。”
“我真的病了吗？”
“不是，你应该是舟车劳顿，有些虚弱，但没病，医生还说你的身体很结实。”钱少芝说完，自己也摇摇头，“后来呢，我一看这事莫名其妙的，我抱着你也不知怎么办才好，就又回了家。那时过了两个多小时，你爸还在睡，你哥倒是起来了，他一个人悄悄从我的房间下了楼，站在门口看着我，说，娃娃，娃娃。”
钱少芝说到这里，也笑了一下，“对呀，他一开始不懂，以为抱着的小小的，肉肉的，都是娃娃。我让他安静，说这个是小妹妹。你哥很好奇，接下来，他全程看着我给你冲奶粉，喂你喝奶，你真的全喝了，我就猜，一定是他们喂你的东西喂的不对，你太小，什么都吃不了，只能喝奶。医生说，你最多也就一个多月，我吓了一跳，真的一肚子问题，想问你爸，可想到他出去一定有个什么意外，才会抱回来个孩子，他又困成那样子，也就不吵他了，早晚他得醒过来。后面呢，我哄你睡觉，你哥哥就全程看着，他也不闹了。那时，他还饿着肚子。”
“好不容易你睡着了，我把你放在那里，他就好奇地过去碰你，又不敢用力……”钱少芝说着，忽然不说了，想到子晴，她说的很细很细。她叹了口气，也不看蓝小情，“我说后来的吧，你爸终于醒了的时候，已经是当天的夜里了。他几乎睡了十五个小时，才醒过来。那时候你哥已经被我哄睡着了。”
“爸爸给你说我的事了？”
“还没有。”钱少芝说到这里，也是一脸无奈，甚至带点怨恨，“他支支吾吾，好象不知怎么说才是。但他明确地告诉我，这个孩子以后就由咱们家收养了，我吓了一跳，我们已经有了子晴，为什么还要再收养一个孩子啊？就算是想养，那也好，正常的办手续，总要知道来历吧？他还不告诉，只是命令一般地，让我真的很不舒服，很想刨根问底。”
“那”蓝小情终于开口了，“难难不成爸爸一直都没说。”
钱少芝表情看上去很是不好，几乎是沉重地点了点头，“我很无奈啊，他只说收养你，让我好好养你，照顾你。但就是不说你的来路，只说他没做对不起我的事。其他的事我最好不要问，只相信他就好了。”
“这种事，谁能好好接受？”钱少芝冷笑，“但我就在他的威逼下，忍气吞声地照顾了你一年多，若不是那件怪事发生，我想我应该会一直被蒙在鼓里吧？”
蓝小情很是惊奇，原来，妈妈以前也不是知情者。也就是说，爸爸甚至想瞒过所有人，或者说，除了当年在英国发生的事的亲历者外，所有人他都想瞒着不说。那究竟是什么事呢？居然神秘到此等地步？
“什么事？”蓝小情诧异，她的直觉很准，马上就要听到事件的核心了。
“你很不对劲儿，那年你应该已经一岁多了，但你经常会莫名其妙地哭，饭也吃不下，坐在那里，本来很可爱，但时不时不经意地看到你，会发现你眼神很奇特。”
“奇特？”蓝小情哭笑不得，一个一岁的小孩子，眼神会奇特成什么样？她倒真想看看？
“那不应该是一个一岁小孩子该有的眼神。”钱少芝说的时候，声音听上去很是诡异，她还刻意又多看了一眼蓝小情，“说来也奇怪，我和你爸，甚至偶尔来家里做客的亲戚朋友，刚见到你都很喜欢，说你可爱。但等坐到你身旁，或者抱着你的时候，偶尔会觉得被一种眼神，一双暗地里看不到的眼睛盯着。这么琢磨了几回，我发现问题真的出在你身上。”
“你没有带我去医院吗？”
“当然有。”钱少芝说，“还特意带你去查了眼科，儿科，甚至儿童心理科，都说什么事都没有。我们没办法，就再把你抱回家了。”
“然后？”
“然后怪事接二连三地发生，家里会发生各种各样怪异的事件。有时候像是个恶作剧，有时候却发现好象真的有人埋伏在这个房间里，想杀掉这里的所有人一样。”
“这这么恐怖啊？”听了好半天的二大爷，也忍不住说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