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嘛，就当讲故事了。”
历天秤将头再度仰到座椅上，思绪有点乱了。
叭叭车后有鸣笛声，指示灯已转成绿色。
“安全带。”历天秤几乎命令式地说完，动作缓慢地踩油门，将车平稳的行驶起来。
“认识她的时候，她才16岁，还是个学生。”历天秤开始说，“那是大概四年前，在美国。”
“她和我同岁啊？”
“嗯？”历天秤好象才知道，回头笑看蓝小情一眼，继续专心开车讲故事，“我们相遇就相爱了，为了她，我拒绝了爷爷安排的利益联姻，我和爷爷吵了一架，没有回国，也离开了分公司，就算是离家出走了。我以为我在为爱情牺牲，有骨气她会欣赏我。可是后来我才明白，如果她知道我的家世，恐怕会跟我回来哪怕跪下来求爷爷也愿意。”
蓝小情挑眉，不知为什么，听得十分不舒服，“然后呢？”
“我找了份不错的工作，她就搬出了宿舍，我们开始同居。”历天秤说着忽然笑了，“她是孤儿，16岁美国的领养她的父母几乎就可以不管她了。”
“她也是孤儿？”蓝小情忽然对这个叫羊羊的，已经逝去的同龄人产生一种怜惜，哪怕这是在听到关于她的负面的信息。
“两年，我们还算幸福，至少我从没这样被人关心过。我生病了，她在医院守了我一夜；我工作到深夜，她半夜起来给我做饭；我出差，她就不管语言通不通，一个人跑去找我，我们从没分开超过一个星期。有一次，他听说我出差的地方有排华运动，拼命打了几十通电话，最后还是忍不住跑去找我才放心。”
“呵呵，也不想想自己也是华人面孔，危不危险啊……”历天秤说着突然轻笑起来，回忆起那段美好岁月，“傻不傻，嗯？”
他好象在问蓝小情要一个答案，又像在自我回味着曾经的幸福甜蜜。
蓝小情静静听着，忽然明白了为什么眼前这个男人会有那么多面孔，也为什么能曲能伸。原来真的过过许多平凡的生活，也不畏任何艰难。所以他有着时丰厚的家产，但看不到任何纨绔的气质。然而，他体会过美好的爱情和被女人呵护的温暖，得到过又失去，那滋味不是常人能承受的。他会变得玩世不恭，神经兮兮可能也是因为要遮掩和填补这一份填不满的失落创口吧？
“我一直想问，你们女人，是不是平淡日子过久了，就开始不满足？还是没有人能真的同甘共苦？嗯？”
“额？”蓝小情一时无言以对，“至至少我不是这样的……吧。”
“算了。”历天秤显然也并不是真的要答案，他续道，“两年后，她做了一次流产，没有告诉我。”
蓝小情知道自己要听到重点了，有点紧张，“哦，这样啊？”
“她要是告诉我，我会和他结婚的，那样也不会有以后的事。”历天秤说完又笑，笑里带着蔑视，不知对谁，“当然都是我一厢情愿的想，女人，男人对你们好了，你们就当他们都是傻子！”
蓝小情无端被骂，又当了一回炮灰，翻了个白眼，继续听着。
“我也是后来才知道，她是故意不生那个孩子的，因为觉得我不能满足她的物质享受和欲望，更不想被和我的关系捆绑一辈子。”
“再后来，我辞职了，用存款和投资的钱开了间印刷出版公司，呵呵我想赚大钱养她的。”历天秤说到后来特别爱笑，只是他的笑让蓝小情特别想哭。“我真正想的是，让她真的能过上即使我不回家继承家产，也可以过上的生活。”
“只可惜，我那些年就是倒霉嘛！出版社只赚了一年钱，就倒闭了。”历天秤说到这里，长长叹了口气，那表情沧桑而悲戚，又是另一个蓝小情未见过的面孔，“那时候起，她就已经不爱我了。还在我最沮丧的时候，她爱上了别人。
“一个有钱人，年龄都能当她老爸了。”
“她爱上他了？”蓝小情问完就知道，自己问了一个蠢问题。
历天秤嘴角抽搐，“你觉得呢？”
“嗯，你接着说吧。”
“我质问她，我们吵了一架，她正好有了借口搬出去，那样就算是分手了。”历天秤将车减速，停到了路边，然后边说边点了根烟，“她还不知道，那时她已经又怀上了我的孩子。”
“哦。”
“等她知道后，也许她以为自己很聪明，说是那老头的，老头起初没有怀疑，还以为自己有了老来子，欢欢喜喜的和她结了婚，草率的算是把遗产给了她和孩子。”历天秤说完冷笑，“她应该过得不太好，虽然满足了物质欲望，她偷偷给我打了个电话，说想和我约会，并说出了孩子的秘密。当然我拒绝了，可电话的内容也被那老头装的电话窃听器录下来了。”
“啊！”蓝小情惊呼一声，又不自觉咳了好几声。她摸摸胸口，心跳加速。
车内空间小，历天秤摇开了车窗，夏日的感觉侵入狭小的空间，也温暖了这压抑的气氛和冰冷的叙述。
“离婚会分掉很多财产，那老头不同意，逼她打掉孩子。而她做手术前查出妇科疾病，据说是打掉了很难再怀孕了，她不愿意，一是不舍得财产，二是心里清楚，逼她做流产是第一步，她很快就会被那老头用特殊手段扫地出门的。她向我求助，我故意不接她的电话，飞去越南谈生意，停留在那里颓废半年等我回来时，她已经染上毒瘾了。”
“什么？”蓝小情一阵惶恐，仿佛这事离自己很近很近，“怎么会呢？”
“所有人都怀疑是那老头子搞得。”历天秤冷哼，“她向我求助过一次，我借给她五万美金，她一夜就花光了。再见她，样子已经枯瘦的象一个陌生人一样。我那时突然意识到，我可能会失去她……虽然我早就失去她了，但气愤更多于失落，就任自己的恨滋长。等到看到她可能很快就会死掉，我才恐慌起来。我要带她去戒毒，她狠狠的打我，在我肩膀上咬了一个血印，又抓出一条疤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