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给我滚出来！”彭老师“砰”的一声将门狠狠地摔在墙上。张陆刚刚举起的拳头悬在了半空，王古鹏的一只鞋刚好在空中划过了一道完美的弧线。
付博和王琪择都站了起来，”还愣着干嘛，赶紧走啊！”王琪择拽了拽我。
在去办公室的路上我对王琪择挤眉弄眼，“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王琪择翻了个白眼，叹息道：“说来话长，你还是问张陆他俩去吧。”
“昨天跟你们家长谈的怎么样了？”彭老师拿出手机，“现在让你们家长过来，我们好好商量一下怎么处理这件事。”
“老师，刘素素昨天骂我不要脸，我能不打她吗？”王古鹏梗着脖子。
”刘素素是您能叫的吗？这么不尊重老师还敢狡辩！”
“我对天发誓，我绝对没在卷子上画王八，我要是有一句屁话我就天打雷劈！”张陆显然有点不服气。
”好了，不要在我办公室大吵大叫的了，李羽轩都来啦，你们自己商量好了在找我，难道李羽轩还能回教室画个王八？说话不长点脑子吗？”
我们几个人就在走廊里争论了起来，你一嘴我一嘴的，只有我还什么也不知道。
“谁能告诉我到底是怎么回事？”我焦急地看着他们，可大都面面相觑，王古鹏看着屋顶，吹着口哨，张陆看着付博的眼睛，好像心照不宣的样子。
“到底是怎么了啊，哥们儿们啊！你们不说咱们咋解决问题啊？”我的目光转移到了王琪择身上，全组也只有她最淡定了。
“你先跟我们解释一下吧，为什么画个王八之后就去医院了？”王琪择第一个张了口。
“什么王八啊，我根本都不知道咋回事儿啊。”
“你太不仗义了吧？不写作业就算了，怎么还拖我们下水呢？我知道你跟刘素素结仇了，但也不至于画个王八惹她发火吧？”张陆拍了拍我的肩膀。
“什么王八啊，我根本都不会画画啊？”我无可奈何说道。
付博清了清嗓子，“周一咱们二组都没交作业，具体怎么个情况我也不说了。张陆撺掇着大家不写物理作业，打倒物理老师。正好那天晚自习咱们组一直在传纸条，数学作业也没写完。”
“谁说没写完的，我不写了几道选择题吗？”董灵珊辩解道。
“随便写个abc，你当老师是傻子啊？”书桐冷笑一声。
“那我也没打老师，也没像某些人似的画王八，我咋都在这儿挨说呢？”
“你个臭丫头，你再给老子说一遍，谁打老师呢？”王古鹏指着董灵珊的鼻子骂道。
“别闲的没事就耍横！”付博呵斥道。
“你个老男人，还敢跟老娘吼，活腻歪了吧你！”董灵珊上去就像打王古鹏，还是被王琪择及时拦下了。
“我再老也没炮哥大叔气质浓啊，不修图就见不了朋友圈。”王古鹏冲我摆了个鬼脸。
“你小子最近这几天没看见你又狂了吧？”王古鹏经常这样犯怪，我也经常说这样的话逗逗他，不过旁人看来倒像是“打情骂俏”。不过今天王古鹏的脸色不太对劲，好像有些敌对我了，我现在站在了大家的对立面上，所以也不好开玩笑，也不适合在这种场合“打情骂俏”。
“你们几个吵吵什么？”彭老师推开办公室的门，“你们啊，穿上大衣，到操场上争论去，现在已经上第一节课了，你们什么时候商量好了，什么时候到我这儿来给家长打电话，和家长合计好了，你们就回去上课。”
“你们到底有完没完啊，都上课了。你们不怕惹事别耽误我学习啊。”付博哭丧着脸吼道。
“你一个当组长的调节不好组内的矛盾，本身就有你的错，叫你家长也是应该的。”王琪择慢条斯理地说道。
“好了，都别争论了，赶紧说说怎么回事吧。”我提议大家回教室取棉大衣，因为十二月的风实在是太冷了。
“然后呢？”我们拉开帷幔，走出教学楼。
迎面撞来的正是凛冽的寒风，满脸都扎进阵阵寒风中。手也不自觉地插进来口袋。
“王古鹏也没交物理作业，跟着凑热闹。上英语课的时候，彭老师当众批评他，他还跟老师还嘴。真是活够了啊。”一阵寒风吹来，吹进了王琪择的口中，说得正热闹的嘴忽而紧闭。
操场沿路的枯树毫无生机，还能看到些许枯黄的树叶在枝头垂死挣扎，狂风终还是带走了它。
“物理课上，刘素素就骂王古鹏臭不要脸。王古鹏着急了，就到讲台上耸了一下她。”
“刘素素为啥骂王古鹏啊？”我不解道。
“还不是因为卷子上的那只王八。刘素素还以为是王古鹏画的呢，就没好气。后来张陆说在你桌子上放着一张卷子，董灵珊就收上去了。”
“我可没收他的卷子，人都没来，就算来了也不写作业啊。”董灵珊插了一句嘴。
“这下王古鹏就生气了，他以为你自己办了错事冤枉他了，就和老师动手了。”王琪择滔滔不绝的说着。
“那也不至于老师找家长啊？”我更纳闷了，老师比学生心眼儿还小？
“那还不是因为数学课嘛？咱们组又没交作业，老耿训张陆来着，说他小测没考好，刚上完憋屈的物理课又上闹心的数学课，张陆就拿着付博的护手霜开始玩，一开始就是拍拍桌子，老耿横了他俩句，后来直接把护手霜挤到数学卷子上了，然后揉揉给撕了。王古鹏没心没肺的还撕物理卷子，都撕出声儿来了，老耿直接给他轰出去了。”
“要是魏蜀吴不举报的话，我能这么惨吗？”王古鹏拽了一下王琪择的衣服，这小子还真是没大没小的。
“你闭嘴，一边旯儿呆着去。”王琪择手劲儿也不小，一下就挣脱了王古鹏。
“张陆还不知道见好就收呢，又把杯子里的水倒在了护手霜上，整个教室都是草莓味儿，魏蜀吴受不了了就跑去找彭老师，而且老耿正讲数学题呢！”
“咋哪儿都有魏蜀吴的事儿啊？这个闲话篓子，忒喜欢打小报告。”我也很不爽，毕竟这件事儿跟我半毛钱关系都没有，只不过是利用我和刘素素有口角而已。
“那后来怎么解决的啊？”
“刘素素到彭老师哪儿告状去了，还添油加醋，正好魏蜀吴有找老师告状，一码码事儿，老彭能不急吗？这马上都快期末考试了，捅了这么大娄子。”
王琪择跟我讲了半天事情的经过，也没弄明白到底是谁的错。主要矛盾点还是王古鹏认定那个王八就是我请假前一天画的，然后放在桌子上误被董灵珊上交了。
说来也荒唐，总不能查录像以证清白吧？
“那那俩为啥对我爱答不理的呢？”
“他们都替你挨说呢呗？本身刘素素对你意见挺大的，你生病住院，刘素素只好拿他们开荤！”
悬在半空的手还是敲响了办公室的门，推门进去，刘素素正在和彭老师添油加醋地描述着昨天的事情，王古鹏差点没从身后窜过去打刘素素，幸亏我跟张陆拽住了他。
刘素素瞥见我时，嘴角微微动了一下。“羽轩，来上学了？”脸上的笑容极其不自然，肉都挤在了一起，心照不宣而已。
“好了，你们跟物理老师说说昨天到底是怎么回事吧？”彭老师敲了敲桌子。
“老师，真的非常抱歉，王古鹏昨天的冲动行为在班级里造成了恶劣影响。但是也请您谅解一下我们的作业真的很多，写不完也是有原因。您大人不计小人过，我们回去写个反思这件事就算了吧。”付博在旁边打圆场。
“写不完作业事小，打老师就事大了。王古鹏的处分，这可是怎么说也免不了的。付博，你这个组长失职，没有管理好二组同学，竟然还公开顶撞老师。尤其是李羽轩，还和老师发生口角，恨不得全班同学都闹得鸡飞狗跳的。”
“要不是卷子上的那只王八，不就不记恨我们了吗？”王古鹏小声呢喃。
“不是让你别说了吗？”王琪择怼了怼他。
“还因为那只王八耿耿于怀呢？你们到底商量出个结果了吗？不会想赖人家李羽轩吧？”刘素素语气里透着一股寒气。
“我根本都没收他的卷子。”董灵珊呢喃道。
“好了，好了。我不在乎什么王八不王八的了。你们现在就只需要解决两件事。王古鹏打人给处分，还有二组这里不交作业的惩罚措施。要不都来个过失表？我下节课有咱们班的课，没空和你们墨迹，你们再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中午直接领处分，不管是打人的，还是没交作业的。”彭老师下了最后通缉令。
简简单单的一件事被王古鹏和刘素素闹得这么大，以至于无法收场。我也忍不住说了一句话，“老师，今年教育局临时决定提前期末考试日期，本应该一个月完成的作业，现在却要半个月完成。每个老师都说自己留的作业不多，可是九科作业一累加，我们得多累啊。”
“我不管你们完成完不成作业，总之和老师动手绝对是不能原谅的。而且你们二组的恶劣影响严重影响了师生正常关系，我有权惩罚你们。”
王古鹏拉着我和张陆到了厕所，脱下裤子给我们看。
“哥们儿，这么饥渴也不至于在这里吧？”张陆见势赶紧拽住了王古鹏的裤子。
“你们看看我屁股。”王古鹏拽住了红着脸要走的我。
好大的一块淤青！“这么严重呢？谁给你弄的啊？”
“还能有谁啊？我妈呗。昨天我跟我爸说这事，我爸还问我有没有打坏刘素素，我说我只是轻轻推了她一下，她就坐凳子上了。她还给我一脚呢，她那个可是高跟鞋啊。”王古鹏绘声绘色地描绘着昨日他爸爸的表情，举手投足间尽显绝妙演技。
张陆胳膊搭在了王古鹏肩上，又被王古鹏无情地推开了，“有什么事好好说，干嘛整的这么肉麻啊。”
张陆忽然间哑笑，“今天是怎么了，平时不都挺好的嘛？”
王古鹏的眼睛扫了我一下，“还不是炮哥，把我害得这么惨！”
“行啦，人家啥也没干，只不过在刘素素的嘴里提了一下名。平时不挺神经大条的吗？”张陆看看我，拍了一下王古鹏的屁股。
“那你咋还当着那老多人，揭我老底啊？”王古鹏嘟嘴，说实话，我真的没看过他嘟嘴的样子，好像受气的“小媳妇”，人设崩塌。
“什么老底啊？”张陆不解的看看我，还冲我傻乐。
我咳嗽了一声，张陆皱着眉，歪着脑袋看着我，弄得我还挺尴尬的。“魏”我还没说完，张陆就“昂”点头。
“你当时总那么拨弄我，我能不生气吗？”张陆的眼角颤了一下。
“那你删我qq又是干甚啊？”我掐了掐王古鹏的胳膊。
“我特么昨天替你挨说，你都没出面。昨天都是我们替你挡的刀子。”
“炮哥又没啥错，现在是刘素素想针对咱们做文章，咱们必须先从老彭下手，要不只有死路一条。”张陆分析得头头是道。
“你不是不怕给处分吗？那你还犹豫啥啊，直接领一张处分表就好了。”我调侃王古鹏。
我猜他此刻一定很想骂我“李羽轩，你大爷的。”可这句话只是在我脑子里想了想，并没有在他的嘴里说出。
“处分没事，大不了不去省重点高中了呗，反正我也考不上。就是我妈那边，我真怕她的恨天高再亲吻我的屁股。”王古鹏一说起他妈妈的高跟鞋就脸色苍白，我和张陆不禁捧腹大笑。
“那你这么可怜了，要不就找彭老师上演一出苦肉戏？”我拍拍王古鹏的屁股，他“嗷”得叫了一声。
“你手怎么没轻没重的啊？没看见我屁股都开花了吗？”
“那我吃饭的时候在背后搞袭击咋没想到鸡蛋汤会拥抱我的脸蛋呢？”
“你一会儿看见老彭，你就赶紧脱裤子，把你开花的屁股给她看相信她会可怜可怜你，处分换个过失。”张陆邪笑，眼角满是猥琐的笑容。
王古鹏一把推开了张陆，“你快拉倒吧！我可不是耍流氓的大叔。”
边说边笑，我们就“瞬移”到了办公室门口，不知是谁的手先叩响了办公室的门，当我回过神来，已是三根食指同时落在了门上。
“你们到底还有完没完啊，这都一上午了，你们到底商量出个结果了吗？”彭老师不耐烦地敲着桌子。
一时间，我们竟不知如何开口。还是张陆胆大心细，先问了一句“物理老师还生气呢吗？”
“人家生不生气跟我给不给王古鹏处分是两码事。你们俩要是没事的话就回去另一张过失表吧。二组的人都领了，你俩也不能除外吧？”
我刚想张口替王古鹏求情，彭老师就已经先开口，“我知道你们是铁三角。不要做无谓的挣扎了，劝降不能征服我的，只有实际行动在我这里才作数。”
“老师，昨天王古鹏他妈给他打得屁股都开花了，你总得可怜可怜这缺水的花骨朵儿吧。”说完这句话，连我都忍俊不禁，更何况神经大条的张陆呢。
“都现在了还有心情笑呢？说罢，是想上眼药，还是威逼妥协我啊，还是硬的不来，想演苦情戏啊？”
一听见“苦情戏”，我们就立刻联想到刚刚在厕所张陆怂恿王古鹏当着彭老师面看他红彤彤的大屁股。我们笑的声音更大了，可是嗓子眼儿里一直紧着，没有出大声，可这么大点声音足以让老彭发怒了。
“出去，出去站着去。不想上课就一直耗着啊！”彭老师这就开了门，要哄我们出去。
“别介啊，那物理老师还踹咱王古鹏一脚呢。再说了，又不是我们写不完作业，别的组也不见得交齐了啊。就算交了，也有滥竽充数的。”我跟老师有的没的说着。
“写不完作业那是你活该，人家能写完你们也可以。我不管是什么原因，跟老师动手动脚的本身就是不对的，你们怎么说都是你们没理。”
“那刘素素还总闲的没事停课呢。十九班物理都讲完了，我们动滑轮还没讲呢！”张陆一说这件事就来气，本身基础不是特别好，现在又不好好讲，那几道拔高题他能会做吗？
“那你们找物理老师说去吧，这事我没法参与，是人家物理老师对你们有意见，你们仨找他求情去吧，她不追究了，我就不给你们处分了。”说着，彭老师就把我们轰出了门外。
被轰到走廊的那一刻，我更是云里雾里的了，明明前几天彭老师还能说句公道话，怎么现在成了刘素素的“走狗”了呢？
“你们俩不用跟着我东跑西颠的了，大不了领张处分表得了。”王古鹏正要拉着我们回教室。
我拍拍王古鹏，“那不行啊，刘素素这么嚣张的气焰，不打击打击根本不行啊。王古鹏啊，你到底有没有对刘素素下狠手啊？”
“我哪能下狠手啊，我就是想看看那只王八长什么样子，我就从她手里抢，谁知道她往后一躲，就这劲儿，我就摔过去了，正好把她压到凳子上了。”王古鹏一一重演“案发现场”的每一个情节。
“那不是就这劲儿，那是惯性！”我眨眨眼睛，比划道。
“哦哦哦，炮哥说的对啊。”王古鹏搔搔脑袋，像个犯错的小孩儿。
“你看你就没听刘素素的课，要不你挨打？”张陆调侃道。
王古鹏霎时间脸色都变了，“你们俩的胳膊肘都拐八里地外了，到底向着谁啊？”
“跟你开玩笑的了，就算你没理，我们哥俩还得没理辩三分呢！”
“走，刘素素办公室走起！”张陆先开路。
“一会儿不用敲门，直接用脚踢开！”
“得了吧，你。”
三个人在楼梯间哈哈大笑，脚步愈发坚定。
峰回路转，且看办公室渐近，欢笑声渐远，斜阳透过玻璃窗，大理石地面斑斓光芒穿过我们的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