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杜润泽那种刻板僵化的人，昨晚必然被她的大胆肆意给吓到了吧？说不定，他还会在心里鄙夷她、看轻她。
一想到这个可能，豆苗忽然感觉心一痛。
她想了许久，也没有想出个对策来，接下来，到底该怎么办？
赵氏做好了饭，让豆花过来叫豆苗去吃饭。
豆苗很害怕饭桌上赵氏依然会逼问她，好在她并没有。
吃过早饭，豆苗又默默地回房，继续想她的心事。至于豆花，她今儿还要和宋锦元一起回新安。所以，才吃了早饭，就开始细细地收拾行装。
半晌午的时候，宋锦元便来了，豆花上了马车，与他一道去了新安。
豆苗仍然闷在房里想她的事儿，要不要去和杜润泽道歉？可昨晚那种事，那种场景，她只是一想，就退缩了。
心中正烦躁着，忽见房门被人从外面推开，阳光顿时洒满了房间。
豆苗往门口的方向一看，见是赵氏进来了，手中还拿着两个大盒子。
“娘，这是啥？”豆苗望着她手中的大盒子问道。
赵氏把那两个盒子塞到了她的怀里：“赶紧去吧。”
“去干啥？”豆苗眨眨眼睛，诧异地看着她。
娘这是何意？
“你昨晚干出了那些丢人现眼的事，就不该去给人家赔礼道歉？”赵氏睨着眼睛看着她。
杜大人是正人君子，昨晚那种情形，他先前必定没有经历过。让豆苗去走一趟，向他道歉，一来不至于显得她太没礼数，二来，说不定顺便，还能探听探听杜大人的意思。
“娘……”豆苗一脸为难地看着她。
要是能去的话，她早就去了，又何至于磨蹭到现在？
“出洋相的是你，你不去，还指望谁去？”赵氏没好气地斥责。
豆苗自然明白，只是一想到要去见杜润泽，她那颗心就怦怦直跳，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他。
然而在赵氏的逼迫下，即便她不想去，也必须得去了。
她换了衣裳，拿了东西，出了家门。
盒子里面装的是点心，赵氏专门去馃子铺子里让春子给装了两盒最新鲜最上等的，去给人家道歉，自然没有空着手去的道理。
豆苗走到衙门门口，并没有立即进去，而是在门口徘徊着。
到底要不要进去？进去以后，该说些什么？
她正犹豫着，忽听有一差役问道：“刘姑娘，可是来找大人的？这会儿大人并不忙碌，你快些进去吧。”
这些差役都认得豆苗，见她来了，连通传都不用，直接便要放她进去。
她每次来，杜大人都会见。他们也早就看出来了，大人对这位姑娘比较上心，那还用通传什么？直接让她进去就是了，左右大人也都是会见的。
豆苗脸上带了几分尴尬的笑，向着他们点了点头，又迟疑了一瞬，这才迈开了脚步，走了进去。
她进去的时候，杜润泽正坐在书案后面写着什么东西。
他十足专注，豆苗的脚步声又轻，所以他并没有察觉到她来了。
直到豆苗走到了他跟前，他这才猛然察觉。
才一抬头，便对上了她那双似是错愕的眼。
目光相遇，豆苗只觉的心猛的一跳，匆忙从他的脸上移开了视线。
她没说话，杜润泽也没说话，只那样静静地看着她。
不曾想到，原来她就是他放弃更好的机会，来这里上任的理由，她就是他一直想要再见的人。
如今看着她，杜润泽的脸上便染上了几分由衷的笑意。
只是今天的她，和往常似乎又有不同。她始终低垂着眼眸，也不看他，双眉微微蹙着，好像有什么心事一样。 如此一看，今日的她，却是有了几分温婉的感觉了。不过杜润泽了解她，知道这全都是假象，她压根就和温婉不沾边。
他脸上的笑意又扩散了几分，如此看着她，忽然就觉的她很好看，比以往任何时候都好看。
“醒酒了？”是他先打破了沉默。
“嗯”，豆苗回应了一声，声音轻轻的，始终低垂着眼眸，也不抬眼去看他。
她又把带来的两盒点心放在了他的书案上，说道：“谢谢你昨晚送我回家。”
杜润泽看看桌上，又看看她。所以说，她这是来向他道谢的？
“举手之劳。”他回道。
她知道昨晚是他送她回去的了？那她知不知道自己还做了什么？
见她这个样子，杜润泽心中暗想，或许，她知道了吧。
想起昨晚，他那颗心，霎时也不安稳了起来。尤其是想到那绵绵软软的触感，在他的背上蹭来蹭去，那种火热滚烫的感觉，瞬间又侵袭了他的全身。
因此，杜润泽忙从她身上移开了视线，不再看她了。
他又拿起了笔，继续写没写完的东西。
只不过，那颗心，却也是再也静不下来了。
豆苗兀自站在那里，心里正想着，反正东西已经送来了，道谢的话也已经说了，那她是不是可以走了？至于道歉那事儿，她暗中觉得，还是算了吧。她心里已经做好了打算，昨晚那事，就当做不知道。既然不知道，自然也就不需要道歉了。
她又迟疑了一下，正想要告辞，却忽然又听他说道：“昨晚我见你房里挂着一盏灯。”
杜润泽笔下不停，状似漫不经心地说道。
但他的心里，可不像他表面上看上去那样波澜不惊。实则，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他便开始紧张了起来，如果豆苗足够仔细的话，就能听出他的声音在微微颤抖。只是此刻，豆苗心里也是波涛滚滚，所以并不曾听出来。
乍一听闻这话，豆苗心下狐疑，好端端的，他问那盏旧灯做甚？
她没多想，便也随口回了一句；“嗯，的确有一盏灯，是我前些年在灯市耍玩的时候，有人送给我的。”
说完这话，她便不再说了。
杜润泽却还在期待着她的下文，听见她又沉默了下来，心中不由得涌起一阵失落。
这就完了？她不再说下去了？难道那盏灯在她心里，就仅仅是“有人送的”那么简单？她就不想知道送她花灯的那个人是谁？不想知道那人当初为何要送她灯？
杜润泽又等了会儿，还是没听到豆苗再说下去。
他抿了抿唇，暗中叹息一声。
然而就在此时，却又听她说道：“那人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和我萍水相逢，以前也不认得，就突然送了我一盏灯，更不告诉我自己叫什么名字，家住在哪里。这样别无所求的人，也是够傻的。”
杜润泽：……
原来在她心里，是这样想的。
但倘若，有所求，她能给吗？
豆苗没有在这个话题上继续下去，转而又说道：“总之昨晚谢谢你。”
这回，她抬眼看他了，脸上还带着笑。
见她笑了，杜润泽那颗心似乎也被感染了，仿若有阳光走了进来。
“你为何昨晚突然就要喝酒了？”见她此刻心情好多了，杜润泽便问道。
说起那盏陈年旧灯，豆苗的心情确实好了不少。即便她口上说着那个送灯给她的人傻，但每当想起那一幕，她都情不自禁，觉的很温暖，很动容。这也就是为何，她一直珍藏着那盏灯，从来都不舍得丢弃的原因。
如今，那盏灯，让她那忐忑又不安的心情也跟着好了不少。
只不过，再听杜润泽如此问，又想起她这几日郁郁寡欢的原因，心里似是又被蒙上了一层阴霾。
杜润泽见她这番变化看在了眼里，心里犹豫，或许，这个问题，不该问的吧。
但既然已经问出来了，也就收不回去了。
豆苗思索片刻，觉的还是把那件事告诉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