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那掌柜的让等，豆花和谢远山只能等着。两人等了大约摸有两刻钟的功夫，楼上便有人下来了。
“谁找我？”那人站在楼梯上，俯视着问道。
豆花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了过去，见是一个胖胖的中年男人，身上穿着宝蓝色的绸缎衣裳，留着一撮山羊胡。在来之前豆花早就做好功课了，知道这人是杏花楼的陈掌柜。
“掌柜的，就是他们。”伙计忙回道。
掌柜将谢远山和豆花打量了几眼，说了三个字“上来吧”，说完，便先走了。
谢远山和豆花也上了楼梯，跟了上去。
“找我何事？”陈掌柜不待他们说话，便率先问道。
谢远山便笑着回：“我是香香甜甜馃子铺的，今儿来，是特意想和陈掌柜谈生意的。”
陈掌柜又将他上下打量了一番，并没有急着说话。
杏花楼也开在东市，而且位于街头上，平日里客流量大，尤其是一到中秋节，铺子里的月饼总是供不应求。只一个节日下来，就能赚不少钱。
至于香香甜甜馃子铺，陈掌柜知道，也听说过，就是街尾那家新开的铺子。不过，他可着实看不上这家铺子。一听名字就俗气，更别说里面卖的东西了。铺子还开在街角上，能有几个人去？能赚几个钱？
因此，一听谢远山说想和他谈生意，他心里就做好了送客的打算。
不过出于好奇心，他还是问了一句：“什么生意？”
谢远山便将豆花早就和他说好的那番话说了出来：“我们把我们铺子里的点心放到你这里，你帮我们卖，卖得的钱，分你三成。”
一听这话，陈掌柜笑了起来，脸上的神色带着几分嘲讽的意味。
把他们铺子里的东西放到这里来卖？他这是在痴人说梦吗？他自己的铺子里又不是没东西可卖，为什么要卖他们的？至于分得三成利，这就更是不可捉摸的事了。首先，他不知道他们的东西到底怎么样，其次，能不能卖出去也不好说。
面临这么大的风险，他为何要卖他们的东西，而舍弃了自己的东西？杏花楼这个招牌，从他爹到他，已经做了三十多年了，这才攒下了这些声望，哪能就这么白白丢掉了？这不是数典忘祖是啥？
“不好意思，这个生意，我不感兴趣，你还是去别地儿问问吧。”于是，陈掌柜直接回绝，并挥了挥手，示意他们赶紧走吧。
“陈掌柜您真的不再考虑考虑了？这对您来说，绝对是桩只赚不赔的买卖。”谢远山还想再努力一下，再劝一劝他。
然而陈掌柜却一副铁了心的架势，还喊了伙计来送客。
见状，豆花忙站了起来：“陈掌柜，我瞧着你这生意也不咋地啊，几天没开张了？”
人人都喜欢听好话，尤其是生意人，尤其喜欢听别人说生意好。然而豆花偏偏说他生意不好，这便有问题了。
“怎么说话呢？”陈掌柜顿时拉下了脸子。
豆花却并不害怕，反而又笑着向他说道：“难道我说的不对吗？”
就冲她刚刚和谢远山进来的时候，伙计那热乎劲儿，她就能猜得到，杏花楼如今的生意并不好，甚至，在亏本。
陈掌柜“哼”了一声，没回豆花的话，但这恰恰印证了豆花的猜想。
成功引起了他的注意，豆花便又接着说道：“杏花楼这块招牌，声望确实高，口碑确实好。”
她开始说起了好话，但陈掌柜还是不搭理她。
豆花也不管他回不回应，只说自己想说的：“但一年四季，恐怕只有一季生意是好的吧。”
陈掌柜仍然不回话，但他不得不承认，眼前这小丫头说的全对。杏花楼这块招牌大是大，但他只做月饼。而月饼到底是个时令性的东西，一旦过了中秋节，来买的就很少了。因此，一年四季，也只有秋季这一个季节，他铺子里的人气是旺的。其他时候，都没什么人来。
不过这也没什么打紧的，他只靠秋季一个季节的收入，就能弥补其他三个季节的不足。
每年临近中秋，几乎全城的人都会来。他们买月饼，只认准杏花楼这一家，都以能买到杏花楼的月饼为荣。因此，即便其他时候月饼都卖不出去，那也没什么。
“掌柜的您就不想生意一直好下去？”豆花看向他问道。
陈掌柜听她这话，到底没按捺住那份好奇心，顺着她的话问了一句：“怎么好？”
见状，豆花心里越发有底了。既然他这么问，肯定说明他心里有这个想法，想改善眼前这种尴尬的局面，想让铺子里的生意一年四季都好。
毕竟，有银子赚，为什么不赚？
“月饼这个东西吧，其他时候毕竟买的人不多，所以掌柜的您就没想过再卖点别的？”豆花又问。
说到这个，陈掌柜不由得叹了口气。他怎么没想过？都想过很多遍了。可是一来，他没有精通其他种类点心的师傅，二来，他又害怕一旦做不好，会把杏花楼这块好不容易才攒下的招牌给砸了。
因此，这才迟迟没有动手。这会儿听豆花这么一说，他倒是又提起了兴趣。
“还能卖什么？”陈掌柜反问一声。
“当然是卖我们的点心了。”豆花顺着他的话回答，脸上全然一副理所当然的神色。
陈掌柜又“哼”了一声。
“反正您又没有做点心的师傅，恰巧我们有，那为什么不合作呢？您除了铺子里的一点地方，其他的什么都不用出，就能拿三成的红利，这难道不是好事一桩？”豆花说道。
“我这杏花楼是专门做月饼生意的！”陈掌柜颇有些义愤填膺。
“是”，豆花点头答应着，“可您还想让铺子里的生意更好不是？而不是仅局限于中秋节之前的那几天。”
陈掌柜不得不承认，豆花说到了他的心坎里。
“您也不用担心我的点心会抢了杏花楼的风头，这根本就是不存在的事儿。您是专门做月饼的，杏花楼也是有口皆碑，但凡是买月饼，都会冲着您这来。哪怕我的点心就摆在他们面前，他们也不会选。”
陈掌柜听这一番话，不由得点了点头。这小丫头说的，还真是挺有道理的。
“但是对于一个暂时不想买月饼的人来说，您这里还有点心，他就可以进来买点。这样一来，您的生意，可不就一年四季无淡季了吗？”豆花笑的眉眼弯弯，看着他说道。
谈生意，并不是各自只说自己的诉求，更要保障对方的利益，这样才能实现合作共赢，才能谈成生意。
“至于我们的点心，您就只管放心好了，我们那也是有口皆碑的，保证是整个城里最好吃、最特别的。”豆花向陈掌柜夸起了自己的东西。
陈掌柜睨了她一眼，似是在冷笑：“你年纪小，心倒是不小，敢夸下这样的海口。”
“我是不是夸海口，陈掌柜您以后就知道了。”
说完这话，豆花稍微停顿了一下，又接着说道，“只是今天早上出门的急了，忘了带上一些来给您尝尝。要不这样吧，等明天，我再送点来给你尝尝。”
陈掌柜没说行，也没说不行。而是皱着眉，又思索了会儿。
“你铺子那边的生意咋样？”他忽然问道。
豆花笑了笑：“说实话，不咋样。毕竟我们那铺子在街尾，又是生面孔，更是刚开始，所以生意不咋样。但就是因为这样，我们才想要和您合作的。这样不管是对你还是对我们，都是有好处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