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8读书网 > 中年圣骑士 > 第六十章 圣骑士在帕帕灵
    圣骑士夕丁等人在帕帕灵城门口让卫兵向上头通报了他们的到来,华里兹急切想要见到自己的领主,实际上,他继承爵位后还没有机会能够觐见贝希公爵,他问夕丁和克沃:“我们现在应该去见贝希大人,对吗?”

    夕丁和克沃没有回答,对于他们而言,自然还是先过一个晚上,跟旁人打探下贝希的口风,再去见这个大概也很不满蔷薇镇失守的公爵会比较好。

    但如此懦弱的理由如何能从圣骑士的嘴里说出呢?他们相互看了一眼,然后无奈地同意现在就一块儿去见贝希,另外还有华里兹的两位忠诚又富有经验的骑士托肯与普林陪伴。其他人则先去城里的军营安顿下来。贝希平时并不在城中心的古老城堡里,那里又老又小,而是选择在后来建在城市另外一端的市政厅里。

    当夕丁他们进到大厅的时候,看到贝希和其他一群官员正围坐在大长桌旁处理如山堆积的文件。

    “该死,他们凭什么要这么高的利息!”贝希用力地把一本账单掷到一名书记员的怀里,同时也察觉到了夕丁等人的到来。

    “啊,你们来了。”贝希站起身,急促地朝边上的侍者招手喊道:“去,给几位大人准备椅子!”然后更急促地朝客人们喊:“请你们随便坐,该死的梅森,他真是给我们搞得够呛!”然后忙碌的公爵接着跟身边的官员激烈地争论起来:“让他们降利息!对,年是过了,但要考虑到这个冬天太长······”

    几个显然已经给纷至沓来的访客搞混头的仆人急匆匆地搬了椅子过来,哐当一下往地上一放,又赶紧转过头去为官员们送印章,拿信封,递草纸。

    夕丁和克沃耸耸肩,在距离贝希十步远的地方坐下了,不无尴尬,但是总好过被劈头盖脸地质问蔷薇镇失守要好得多。华里兹没有坐下,他已经走到了贝希身边:“我的大人,格安列的华里兹响应您的征召而来。”

    “哦,是华里兹大人,您能来太好了。”贝希握着华里兹的手,低声说道:“我很遗憾,没法亲自参加他的葬礼,但是我敢说,您的父亲是我所见过的最勇敢的几个人之一,他也是我的好朋友”

    “这是我们家族的荣幸,我的大人。”华里兹的脸因为激动而发红,显得更加稚气未脱,看到这副模样,贝希也微笑起来:“您的母亲还好吗?”

    “托您的福,她很好。”

    “是嘛?您的弟弟呢?”

    华里兹歪了歪头,有些不好意思:“是一个妹妹,她也很好。”

    “是吗?哈哈哈哈”贝希像是宽恕了华里兹没有一位弟弟的罪过,笑着说,“那就请您向代我向两位女士问好,我一直在期待您的到来啊,现在正是用人之际,我打算过不久就进军······”

    “大人!”这个时候一个下人走到贝希身边,“南道斯伯爵进城了。”

    “哦!”贝希一拍额头,喊了起来,“他已经到了?”

    “一个钟头前到的······”

    正说着,一个魁梧的中年贵族领着好些随从走进了大厅。

    贝希甩开了华里兹,三步并两步跑到来人的身前,而大厅里其人也纷纷停下手中的工作,站起身来。

    “南道斯大人,您总算来了!”贝希热情地攥着伯爵的手,两人快速地让脸颊贴了三下。

    “为您效劳,我的大人。”孔武有力的吕贝鲁·南道斯伯爵比贝希高上一个头,长着一脸浓密发黑的大胡子,几乎彻底掩盖了嘴唇,只看到胡子在上下颤动。南道斯和贝希客套了一阵后,他指向紧跟在自己身后的两个年轻人。一个三十岁上下,一个则跟华里兹差不多大小。

    “这是我的大儿子格罗门,您见过很多次了。”格罗门微微鞠躬,他跟父亲长得很像,只是没有蓄须,不知道什么原因,他身上还穿着盔甲,腰上别着长刀。

    “这是我的小儿子阿琼,他也终于到了能上战场的年纪。”阿琼跟父兄都不相像,有双羞怯的眼睛,穿着既不像贵族也不像骑士,更像个远游的旅行者。他低着头向贝希行礼,然后就默默地站到了一旁。

    贝希满意地看着父子三人,也更满意地打量着南道斯身后那一票人马。

    “我带来了两百名骑士和三千士兵。”

    “好!我们一定能在开春前把海森的人赶进森林!”

    在贝希和南道斯寒暄的这段时间,华里兹像个走错家门的小孩子一样茫然无措,他走到夕丁和克沃的边上,欲言又止。反倒是托肯和普林这两位骑士,热情地跟克沃聊了起来。

    “那位南道斯大人就是贝希大人底下第一号的伯爵。”

    “这位大人不单自己手里领土广袤,同族的兄弟也都是些有头有脸的人物。”

    “而且非常富有,现在的领主基本都得借款过日子,只有他们家族不单没有欠账,还能在外头放债。”

    “是啊,听说贝希大人也欠他们的债呢。”

    “这都因为南道斯大人领地里有金矿,光这就赚不少钱呢。”

    “哦,怪不得贝希态度如此好。”克沃沉吟片刻,突然想到了什么,他扭过头对夕丁说,“这该不会就是······”

    克沃的话问到一半,就从夕丁的脸上找到了答案。坚忍不拔的圣骑士夕丁自打南道斯进门开始就变了一个人似的。他一言不发,眉头紧锁,脸上写满了挫败和痛苦,脸上惨白得像是打了层霜,就像还孤零零地风雪里跋涉一样。夕丁的这幅神情让克沃想到刚从蔷薇镇逃出来的时候。

    发现夕丁异样的克沃接着也很快察觉到南道斯父子投射过来的敌意,格罗门第一个走了过来,完全没有和其他人大招呼的意思,他径直走到夕丁跟前,昂着头说道:“夕丁大人,我真高兴又在这里见到你!”夕丁巴巴地看着格罗门,面如死灰,格罗门的双眼则燃烧着愤恨的怒火,他用力撑起一个扭曲的冷笑,“我也很高兴你活着从蔷薇镇逃出来,是的,再又一次地,你逃离了你的责任。”

    大厅里霎时间安静了下来,格罗门的每一个字眼都咬得如此清楚,特被是“又一次”这句,他几乎是尖叫着说出来的。所有人都盯着格罗门和夕丁,大部分人都不知所措,紧张地注视着事态的发展。

    格罗门停顿了一下,他享受着被大厅里所有人注视的殊荣,这让他的报复的果实更加甘甜。“你还有什么脸面站在这里?”这个问题注定没有答案,他质问的对象,蔷薇镇的逃难者,命运多舛的圣骑士夕丁现在不过是木头似的立在那里,既不辩驳也不逃离。格罗门尖锐的指责是严厉的鞭子,不单教训夕丁的肉体,更驱使他奔向那段不堪回首的痛苦往事。于是残酷的记忆再一次涌现,血淋淋的场景又呈现眼前,夕丁的身体还站在帕帕灵的市政大厅里,可灵魂已然窜回了五年年帕帕灵东边二十公里的森林。谁能改变过去,谁又能逃离过去?夕丁只能怔怔地站在这里,接受老天给他惩罚和自己永恒良心上的责备。

    但格罗门却很快厌倦了,或许是因为他不愿意在大庭广众之下显得太情绪化,也或许是夕丁沉默的态度让他了无兴致,更可能是因为他持久以来憎恨现在反过来影响了使用语言的深度和广度,他也不知道接下去还能说什么。总而言之,他扭转身子,往贝希公爵走去,他心里盘算可能得跟父亲的领主稍微道个歉,但他走了两步,背后就有个声音叫住了他。

    “请等一等。”

    格罗门停住了脚步,他有些困惑,这不是夕丁的声音,也不是他熟悉的其他声音,但这是一个年轻的,有活力的声音

    “请等一下!”

    格罗门再一次回头,然后吓了一跳,一个年轻的小子瞪大着双眼就在跟自己一个拳头的距离,贴着脸说:“你好!格罗门先生。”

    格罗门连忙退后好几步,那个跟自己弟弟一样大的小伙子说:“我是格安列的华里兹伯爵。”

    “哦······”格罗门这才想起自己一进门的时候,在贝希身旁的正是这个人。

    “你好,我······”

    华里兹急速地打断了格罗门,他双手背在身后,挺起胸膛,大声喊道:“格罗门先生,我,格安列的休彼得·华里兹现在就向您提出决斗的挑战!”

    “决斗?”在场的所有人都惊讶地张开了嘴巴,贝希公爵阴沉着脸,喝止道:“华里兹大人,你这是做什么?”托肯和普林也赶紧跑到自己主子的身边,想要拦住他。

    但华里兹却像完全当他们是空气一样,接着用中气十足地大嗓门喊道:“这完全是因为您对我的客人夕丁圣骑士的不敬所引发的,您刚才的言辞完全是对夕丁大人和我本人及我家族的侮辱,出于骑士荣誉我必须向您发起决斗。”他稍微顿了顿,补充道:“当然,如果您现在就向夕丁大人诚恳道歉,并赢得他的原谅,我也可以收回这个挑战。”

    格罗门瞠目结舌,一时间不知道如何应对,他的脸一阵红一阵白,半晌才说:“你疯了!”

    “很好!”华里兹又向前迈了一大步,“您刚才又侮辱了我,现在您不单要向夕丁大人道歉,还寻求我的原谅,但是没有这必要了。”他举起拳头,大声喊道:“我绝对不会!”

    “华里兹大人。”南道斯伯爵开了腔,“我想没有必要做到这个地步。”

    可同样的,华里兹当南道斯不存在一样,他摊开双手不断进逼,格罗门则不断后退:“那我们就决定吧,骑马?还是徒步?就在这里吗?需要召集帮手吗?嗯?请您快点决定吧!”

    突然,阿琼拦在了二人中间。这位华里兹的同龄人带着不输于华里兹的倔强说:“华里兹大人,请停止您的挑衅,我们家族的荣誉心绝不逊与您,所以现在我阿琼·南道斯愿意替我的兄弟接下这个决斗。”

    华里兹盯着阿琼看了三秒,一板一眼地说:“我没有意见。”

    “那就没什么问题了,对吧,爸爸?”阿琼说。

    “好了,好了,几位大人,听我一句。”一直在边上注视着情势发展的克沃走了出来,“决斗可不是闹着玩的,我们现在可还有仗要打,对吧,贝希大人?”

    克沃的话提醒了贝希,这位公爵也必须在这个时候拿出公爵的威严,他说道:“华里兹大人,还有各位南道斯,你们应该清楚战争期间严禁私自决斗,这也是骑士规则,如果你们执意要做,我就必须对你们做出惩处!”

    华里兹向贝希鞠了一躬,“请原谅我,大人······可如果要惩罚,也请在决斗分出结果之后。”

    “我也是同样意见。”阿琼同样低下了头。

    这两个顽固的年轻人一时间让贝希感到头疼无比。

    “那不如这样,我们比武解决。”克沃拍了拍手,“就用木剑分个胜负。”

    克沃的建议立马得到贝希的响应,“对!就是这个,比武!”贝希蹭得一下窜到两个年轻贵族的跟前,说:“你们年轻气盛我完全理解,但我绝对不会允许你们犯傻。”他拍着华里兹的肩膀,说:“你应该想想你的母亲还有你的妹妹,他们会同意你决斗吗?还有你的父亲,那样一位忠诚可靠的男人会同意你这种愚行吗?”华里兹一时无言,托肯和普林则赶紧顺着话茬劝谏:“大人,您一定得遵从公爵大人的指示。”“对,忠诚是我们骑士精神最宝贵的一环啊。”华里兹架不住两位年长的忠实骑士苦苦劝告,终于点了头。

    接着,贝希又对南道斯伯爵说:“好,事情到这个地步,我看让这两位卓越的新锐骑士比试比试也没有什么坏处,还能鼓舞士气,您看呢?”

    南道斯欠了欠身子,“我的孩子都过于冲动,我向公爵大人道歉,如果是比武的话,小子阿琼也和华里兹大人年纪相仿,我也没有别的意见。”

    贝希迅速地跺了跺脚,恢复了他一贯雷厉风行的态度:“那就行了,战事紧迫,没有必要另外定日子,就现在!来,我们现在就去校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