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霄强警惕地捂着自己的腰包说，“你想干啥？又想敲诈勒索我？”
林超涵无语地看着他，“用你的胳膊肘子想想也能明白的，我要敲诈你还需要询问你有多少存款吗？再说，你这么聪明，我能骗得了你吗？”
“那倒也是。”
“你刚才把我脖子掐疼了，先赔我十万块医药费！”
“哦，你还说不是敲诈？”
两人又嘻嘻哈哈地闹了一阵，才消停，凌霄强笑着说，“咦，好像跟你这么一打闹，心情好多了，没那么疼的感觉了。”
“对，完全理解，慢慢就会麻木了。”林超涵用过来人的口吻说。
“说真的，你问我要钱干什么？”凌霄强问。
“我问你这个，不是为别的，是因为我突然想到了一件事情。”林超涵说，“像我无法飞越太平洋去寻找季容，像你无法给王士妹更多的支持让她找到自己擅长发挥的空间，根源是为什么，你想过吗？”
“你是想说我们没有钱吗？”
“是，也不是。”林超涵躺在草皮上，嚼着草根，慢条斯理地说，“我想了好长时间，之所以我们掌握不了自己的生活，是因为我们现在没有足够的财力支持我们去追寻，而没有足够的财力，不是因为我们的家庭出身不好，是因为我们作为一个男人，没有实现自己的梦想，没有自己的事业。”
凌霄强赞同，“我去南方几年，跟着人是赚了不少钱，但是感觉仍然不踏实，并没有什么梦想实现的感觉。”
“你觉得什么是实现梦想的感觉？”
“我也不知道，至少要有自己的事业，愿意为之奋斗，并且享受它带来的一切光荣吧。”
“我给你想到了一个事业。”林超涵猛地翻坐起来，双眼炯烔有神地看着凌霄强。
“什么？”凌霄强有点懵。
“你知道前几天我们超算得回来的结果最后被打折了的事情吗？”
“听你说过一点。不是说因为设备老旧的缘故吗？”
“不错，设备落后，是我们西汽将来蓬勃发展最大的阻碍，迟早西汽会把它们都淘汰掉，换成崭新先进的设备。”林超涵说。
“挺有雄心壮志的，你不是让我去倒腾这些先进设备吧？”凌霄强怪叫道，“我听说随便换一个套设备可能都要上千万的，你当我是开银行的啊？就那么几个子儿，就够我抽几包烟的了。”
“不是让你去倒腾新设备，而是让你盯准了旧设备。”林超涵说。
“啊？都淘汰落后的装备的，有什么用啊？”凌霄强奇道。
“这你就错了，这些装备其实是大有用处。”林超涵道，“他们只是不够先进而已，不代表着不可以生产，也不代表他们不能改进。他们仍然大有用处的。”
“小超，你不会让我去那些老旧的机床去车零件什么的吧？那能挣几个子儿，没准我累死了也搞不出什么名堂来。”凌霄强十分不解。
“你真是个猪脑子，用心想一想，”林超涵恨铁不成钢地说，“这些天，我一直在琢磨，觉得厂里迟早是要淘汰掉这些旧设备的，就算是现在不淘汰，不愿意淘汰，将来我也推动他们淘汰，不淘汰这些旧设备，西汽永远也不会进步的。”林超涵对上次的事依然耿耿于怀，最佳的设计最后只能取折衷的结果，这些设备迟早得换最新的，否则他一定不会罢休。
“那又怎么样？跟我有什么关系？”凌霄强依然不解。
“但是，淘汰的旧设备能去哪儿呢？”林超涵说，“有三种可能，一种是有别的厂家收购，但这种可能性微乎其微，这种机器，兄弟厂家嫌弃都来不及，怎么可能会要呢？第二种可能是建设西汽博物馆，放在那里展览，为后世留一些实物记忆，但是那先得我们西汽活下去，而且得活得很好才行，否则哪有精力干这个？第三种可能性，就是直接当废铁给卖喽，卖不掉扔了也有可能，反正都是要闲置的，不能占空间只能是扔了。”
凌霄强听到这儿终于多少有点懂了，“明白了，如果还有第四种可能就是被人买了，比如说用我的小金库，对吧？”
“对，不过就你那点小金库，恐怕都不够使。”
“先不谈小金库够不够，你就说吧，我买来干啥，建私人博物馆吗？”
“笨蛋，当然是用来生产了，建博物馆那也是将来的事。”
“生产个屁啊，厂里自己都快没生意了，一个7吨卡，你们也搞了三四个月了吧，不知道进展顺不顺，就算顺，部队将来能不能验收通过也是两说，就这样，我买来机器就是砸在手里，连卖废铁都不会有人要了。”凌霄强很悲观。
“哼，你也太没信心了，”林超涵说，“伟人曾经说过的，风物长宜放眼量，虽然说这个7吨卡3180要出来还有一段时间，但是我有一种预感，这款车将会大获成功。”
“那部队又能订多少货？”凌霄强不屑地说，“将来，就算是部队每年都有上千辆的订货，厂里自己就能生产那些零部件，要我拿着旧机器干嘛使呢？”
林超涵自信地笑了起来，他站起身来，指着整个一条山沟蜿蜒的厂房，说“刚说了，眼光一定要长远，我这些天受郭工启发，突然意识到西汽将来的发展之路，必然是军民结合，服务军队是我们的第一要务这个永远不变，但是我们西汽要求生存谋发展，就必须盯紧民用汽车的市场，那可是一个海量的、广阔的市场，将来的订单生产销量，对我们现在来说，就是一个天文的数字。你没听过一句话嘛，叫要致富，先修路，为什么要修路呢？怎么修路呢？路用来干什么的呢？只有一个字，就是车！通车！我们的基础建设需要大量的重卡，我们长途货运需要重卡，各种工程用都需要重卡，这个数量可能是万辆，甚至是十万辆，二十万辆，甚至是一百万辆，而且，这还是每年新增的需求，这是一个多么庞大的市场啊！而我们西汽，造完军车，就要造民车，造市场需要的各种重卡，只要打开这个市场，前景就一片光明！”
凌霄强都听傻眼了，“喂，醒醒！天亮了！”
林超涵眼睛都放着狂热的光芒，“你以为我在说胡话吗？不，这就叫作不谋万世者不以谋一时，在我看来，这个市场前景触手可及，到时候，我们整个西汽的车不仅跑在各种边境险地，还将驰骋在全国的各条大路之上。这么大的市场，西汽仅靠自己的力量，根本不可能完成所有的零部件、配件的生产，必须要靠外购，而这些旧机器设备，就可以发挥出作用了，到时候不管是先进的还是落后的设备，只要能做出合格的部件，都是会大受欢迎的。那么超大的需求，能创造多少效益，你说，这是不是一门好生意？”
凌霄强听得目瞪口呆，“你是说真的吗？”
“当然了，你以为我那么有闲和你说这么多吗？”林超涵道，“一般人，我不告诉他。”
“听你这么说，好像这里面很有前景的样子！”凌霄强若有所思。
“绝对有前景，当然，这一切，都只是基于我现在自己的判断而已，”林超涵慷慨激昂地讲完，也觉得自己是不是吹牛吹大了点，顺势坐下来后说，“一切都还只是未知数，万里长征第一步我们还没有走出去呢。”
凌霄强不肯定地说，“这事，如果我们干了，有多少成功的可能性呢？”
林超涵摸着下巴思考了一会儿说，“五五开吧，有点赌博的成份。”
凌霄强一拍大腿根子，“那我就干了，既然你林超涵这么看好未来这个市场，我就舍命陪君子了，我去找钱，只要厂里淘汰旧设备，花多少我都买下来，自己办个厂干去。你当老板，我当跑腿的。”
林超涵“就是这个意思，我的意思就是你买下设备，从西汽辞职，自己去干个工厂，将来必然会大有前途的，这是个苦活累活，但绝对是个好活。不过要纠正一点，这个厂，是你自己干，我可以从技术上帮你，但是赚的钱，我不要，都是你的。”
凌霄强一瞪眼，“你疯了吧，说什么你也占百分之五十股份，赚的钱一人一半。”
林超涵，“不要！”
凌霄强，“不要是吧，那我不干了！”
“我是为你好，将来你有钱了，就可以再去追王士妹了，你可以给她创造最好的条件，让她干自己最喜欢的事，带她去住最好的房子。”
“那我也不干，你不占股份，到时候拍拍屁股就跑了，我哭都没地哭去，你必须占一半股。”
林超涵想了想，妥协了，“那占就占吧，跟你说，我没钱，我家也没钱投入。纯占干股，技术股。”
“那也成！”凌霄强想都没想，“只要你占了，就是帮我出主意解决难题。”
林超涵点了点头，兄弟俩就在这山坡上，谈妥了一件大事，他们当时虽然雄心壮志，但是也完全没有预料到，后来凌霄强就真的凭着几台旧机器设备成就了一代传奇。
对林超涵来说，这些话，有一半是真心话，他的确敏锐地意识到了将来的市场方向，另一半，则是为了给凌霄强找点振作起来的借口，被人这么甩了不好受，这滋味他明白，只有给他一个新的方向，他才不会迷失堕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