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8读书网 > 真童东归传 > 第三十回 两师兄初习哄乳儿 乖童子争胜戏老祖
    宏正向道祖禀明了游历和宝儿入门,随后便是行新徒拜师之礼。

    知学问宝儿会不会磕头。

    “机道。”童子大着舌头说。知成笑道:“你把舌头捋直了说,不是机道,是知道。”宝儿不识逗,伸直了舌头又说了一个“机道”。知学看了一眼知成,对宝儿说:“你把舌头卷起来说。宝儿听两个师兄说的不一样,小手攀住师傅的肩膀,一使劲儿,跳起来,上面攀,下面撑,一扭身,坐在了师父的肩膀上。知成把脸一沉,冲着宝儿摆手道:“下来,别上师父身上。”知学也压着声音道:“斯文。斯文。”

    知学看宝儿不理自己,又赔笑道:“小师弟,你要给师父行大礼,不能上师父身上,应该像我们一样,我们带你,快下来,给师傅行礼。”

    知学看宝儿还是不动,一伸手,拿了两颗荔枝说:“给你好吃的,要不要?”知成看宝儿有了注意力,也拿了几棵连枝的荔枝,揪下一个,把皮剥了,果肉白莹莹的荔枝,果然吸引了宝儿。宝儿不接荔枝果,一伸手,把带着荔枝的连枝拿了去,左看看右看看,知学见了道:“小师弟,见师傅,不能你先享受供品。”童子没有理会知学,他转身把荔枝往宏正面前一递,知成见了惊喜道:“看看,咱们的小童子,也明白这个。”他急忙上前,单腿跪地,把宝儿抱起,让宝儿与坐着的师父一般高,宝儿面向了师父。宏正接了荔枝,笑道:“孩子就得这样哄着。你们有耐心才行,可不能像师傅对你们那么严厉。别看他小,一样有感有情。”

    宝儿似乎听明白了,心里美。知学看宝儿有了笑容,轻声道:“这回好了,宝儿听话了,来吧,给师傅行礼。”

    宝儿站在了师父面前,两个师兄,把宝儿夹在中间。三个徒弟,给师父磕头,宝儿看着两个师兄怎么做,就跟着怎么做。知学和知成,领着宝儿,给师父行了新徒的拜师礼。

    大家吃完了晚饭,天也完全黑了下来。

    宏正让两个徒弟把宝儿带去睡觉,知成看宝儿没了精神,眼皮半垂着,只好将他抱着,跟着知学,出了紫云洞。

    洞口外延伸的一块地面,略略地平坦,知学停下了。他给宝儿指引道:“这就是天台。咱这紫云洞的来历,洞口最宽敞,洞壑深处,是供奉道祖的大殿。师父当年云游天下,探寻异域文明,不远万里,从中原来到了此地。他发现了此山是修行的极好之地,便开山探洞,落脚于此。因为此地是在天竺国境界,师父就给此山洞取名叫天竺山紫云洞。那时师傅也年轻,我们俩也如童子一般,只是比你大得多。这一晃也二十年了。”知学又指了洞口外的岩崖下说:“这崖壁直上直下,下面那块平坦处是咱们练功的地方。与洞口高低有五丈之差,这面石崖就叫五丈崖,崖下的小木棚,就是咱们住的地方。棚子那边就是菜地。”知学说完,扭头看了看太小儿一直没吱声的宝儿。

    宝儿早就没有了精神,迷迷蒙蒙,两只眼睛半睁的状态也没有了。

    “宝儿,是不是睡着了?我都白跟你说了。”

    知成道:“他这眼睛,也看不出来是睡着了还是没睡着。反正从里面出来就没了动静了。”

    知学不再说了,二人下了天台的七十七级石阶,来到了土坯围成的草棚小房。这是知学和知成夏天的住处,冬天寒冷了,就搬到天洞里住。二人进了小屋,把铺草弄平整了,仅有的一条破旧不堪的薄被,知学和知成每天都合被而卧,现在宝儿来了,也给宝儿铺上了。他们把宝儿放在中间,二人和衣而卧。

    知成睡不着觉,端着肩膀,看着宝儿没有反应,学着宝儿的声音问道:“小师弟,你还真睡啦,冷不冷?”知学把大手捂着宝儿的身上,说道:“他冷不到哪去,我捂着他。”知成又说道:“小师弟,你跟着师傅走来,晚上都是怎么过的?也和现在这样吗?”

    知学道,“能怎么过,风寒湿热的,还不是师傅抱在怀里?这么小的人儿,我摸着的感觉都这么特殊。”

    “是,肉嘟嘟的。”知成道,“这要是当妈的,天天搂着孩子睡觉,不也是一个享受吗?”

    “别胡扯了,你想到出家人以外的事去了。

    知成也一笑,“师兄,你那大手,别把宝儿压死了。”

    知学笑道:“你也真会开玩笑,我这手才有多少分量,哪能压死一个人呢。”

    “你那是练过的手,也如石碾子一般,别不拿它当回事。”知成的话说完了,知学也把手拿开了。他又把手放在了宝儿的鼻孔处,知成看了笑道:“看看,有气儿没气儿了?我可没碰宝儿。”

    知学不等知成说完,一个翻身跃起,把手又贴近了宝儿的鼻孔处。

    “怎么,真没有气儿了吗?”知成也沉不住气了。

    “我怎么摸不着他的气儿啊?”

    知成一听也急了,回身把柴门推开,一轮明月,把亮色洒进了小屋,正照在二人中间,宝儿躺着,毫无动静,知成把知学的手推开,他的手也放在了宝儿的鼻孔处,知成眉头紧皱,一动不动地感觉着宝儿的气息,好一会儿,他眉头舒展开了,抬起头来对知学道:“这不喘气呢么,你吓我一跳。”

    “我怎么没感觉到?”

    知成道:“看你那大粗手,宝儿那么细小的喘气,你感觉到了才奇怪呢。”

    知学道:“那宝儿怎么睡的泥坨子一般,一动也不动呢。我碰他好几下,他也没有反应。”

    知成道:“小孩子睡觉都这样,你怎么摆弄,他都不会醒。”

    知学听了,把宝儿的手拿起了,又放下,把大腿抬起来,又放下,再看宝儿,还是没有丝毫反应。“这孩子,怎么这般地睡。怪不得说了半天没有动静。这等睡,拉屎撒尿,怎么办?”知成道:“那就得师兄费心了,我可没学过如何伺候孩子,你弄他吧。”

    “你这话说的,好像我学过似得。伺候宝儿,这事儿得咱俩。”

    “你弄吧,你是师兄,等你弄明白了,再教给我。”

    知学道:“好了,别胡乱琢磨了,带好宝儿,咱俩都得尽心。现在宝儿睡满了觉,咱们也得睡,不然明天没了精神,看怎么带孩子。”

    知成道:“那我就先睡了,给宝儿把尿,你就想着点儿吧。”知成一提醒,知学又坐起来,把宝儿抱了起来,却不知如何催尿。

    宝儿果然有一泡尿,有了习常的姿势,自然放开了水门。

    知成看知学给宝儿把尿,心里也好奇,偷偷地看。只见月光下,一条亮色从宝儿腹下挑起,像银色的弧链,泛着白烁烁的月光,一直牵出了柴门外。

    “这可太不容易了。真把出了一泡尿来。”知学高兴地说。

    知成没有应声,知学看知成把头扭过去,没了动静,轻声道:“你睡着啦,没有这么快吧?”知成还是没有回应。知学放下了宝儿,也倒身闭上了眼睛,可是刚刚给宝儿接了一把尿,知学心里的成就感,让他嘴角挂上了乐,睡意也没有了,他索性又坐了起来。

    “还是睡不着吧?”知成突然说话了。

    “你没睡啊?”

    “有了童子,困也睡不着。”

    知学道:“童子现在就这么伺候,要是能长大,咱们就更别想睡好觉了。”

    “你想的太远了。师父说了,他是童子,也就这么大了。你就准备伺候他一辈子吧。”

    “怪不得伺候孩子是女人的事,这可真不是男人干的活儿。你说咱师父是怎么带的?”

    “师父一个打坐,能耐住一年半载的寂寞。打坐就是睡觉,你看现在,天都快亮了,师父可能还打坐呢,咱们就不行。”

    “这和打坐有什么关系,看孩子是闲不住的活儿。”

    “好了,睡觉吧。”知成道,“再不睡就天亮了。”

    知学再说,知成就是不做声。知学也不再说了,可是身边守着宝儿,他却怎么也不能入睡。转眼间,天色已经泛了白,知成也醒了。

    两个人没有叫醒宝儿,出了门,来到了菜园子里。

    宏正早就醒了,他惦着宝儿,到了洞口,见两个徒弟也早早起来了。宏正来到了崖下小屋,两个徒弟见过了师父。宏正问道:“宝儿和你们在一起,还好吗?”知学说:“除了撒尿,一直都好。”

    知成道:“我师兄可精心了,一宿没睡。师父让他带孩子,真是找对人了。”

    宏正看二人十分地精神,可眼皮都一样地松弛着,笑道:“有了个宝儿,你们谁都不可能睡的好,宝儿好睡,你们陪不起他,就换着看护他才是。”

    知学道:“正是,不明白如何伺候孩子,就会弄出笑话来。”

    “是啊。”知成道,“半夜的时候,宝儿没气儿了,给我们都吓了一跳。”

    “哦,怎么回事?”

    知学道:“知成说我大手压着宝儿,我一摸宝儿鼻子下,果然没气儿了,真把我吓个不轻。知成一摸,说有气儿,我们这才知道小孩子喘息气量小,觉不来。”

    宏正笑道:“你们干活儿的手,感觉不到那么细微,带孩子要心细,以后你们可要上心了。”

    知成道:“我师兄心细,晚上他能带,要是白天,我多带他玩儿就是了。”

    宏正听了,微微一笑,“宝儿初到,你们除了照顾他,还要带他到处走走看看,哪儿能去,哪儿不能去,都和他说清楚,免得跑出去有危险。”

    “师傅放心,我们一定看好他。”两个人应承下来。

    太阳升起来了,知学和知成等着宝儿醒来好吃饭,可是宝儿还是睡的沉,拽也不起,叫也不应。两个人又没了主意,和师傅一说,宏正道:“这是孩子泛起的困,也过于乏累,往回找困是正常的,先别管他,让他睡吧。”

    宝儿这一睡,睡到了晚上不醒,又过了一夜,还是不醒,两个师兄,不见小师弟醒来,急的里外转悠,知学把尿有了一次成就,隔一个时辰便把些尿,不论多少,都高兴地叨咕着:“有尿就好。”二人围绕着宝儿,又守候了一夜。到了第二天中午,宝儿才醒来。知学终于等来了活生生的童子,知成也迎来了一个满身都是迷的小师弟。

    “可把你给盼醒了。”知学道,“你睡了两天,做什么好梦了?”太小儿愣愣地说:“没有,好像梦见鸟了,还梦见撒尿了。”二人再问,没有结果。宝儿被带到洞府中,给道祖行了礼,便伺候宝儿洗漱。一餐菜粥水果,摆在了宝儿面前的石桌上。宝儿看了,问道:“这是什么?”

    知成道:“这就是专门为你做的饭饭儿啊。”

    “还有什么饭饭儿??”

    “没有了。”

    “我想要的怎么怎么没有啊?”

    知成问:“你想要什么?”

    “奶。”

    “什么?”

    “奶,我要吃奶。”

    “哪里有奶,这山上只有这些。”

    “师父说了,到了山上,想吃什么就吃什么。你们怎么怎么,什么也没有啊?”

    “小师弟,我可是你大师兄啊,如果有,能不给你吃吗?”

    知学话音未落,知成扶住了宝儿说:“小师弟,你相信我么?咱不吃奶,奶是当妈的才有。我们俩是你师兄,哪里有奶啊?”

    “那,当妈的奶是从哪来的,你们也从哪弄呗。”

    “得。”知学笑道,“师弟,这回你有任务了。”

    知成苦苦一笑,又对宝儿说:“小师弟,刚才我还给你荔枝呢,你不和他好,和我好,来来来。”说着,伸手来抱宝儿。

    宝儿脸上还是绷的紧,脚下往后退,小手往前一荡,“你别来。”

    “看看,在山下一见你,我就怕碰破了你,原来你果然怕碰。”知成笑着,一回身,又从供台上拿了两枚荔枝,笑道:“小师弟,你不是最爱吃这个吗?上回我给你的,你敬给了师傅,表现好。现在这个给你,是二师兄敬给你的。”宝儿被知成一夸,嘴角微微一翘,也有了善面,接了荔枝,问道:“那你还拜我么?”

    “得。”知学笑道,“宝儿又有戏了,看你怎么办。”

    知成看知学偷着乐,也板不住乐,问宝儿道:“拜你什么?”

    “我是师弟,你拜师弟呗。”

    “前天拜过了,往后你也不用拜了。”

    知成把宝儿的话给糊弄过去了,再看宝儿还有些不情愿。他知道宝儿不说因为拜师弟。人家一个婴儿要奶,自己却拿荔枝糊弄一回,宝儿没有得到满足,知成心里也过意不去。他想岔开宝儿不愉快的话题,看宝儿的半醒眼还是半醒半睁着,心动了一动,问道:“宝儿,你眼睛睁开不行吗?不管吃什么,你都要看着吃,要不,你自己的出恭恭,吃进嘴里怎么办。”

    宝儿知道出恭就是拉屎,眨巴两下眼睛,还是半睁着。只是小嘴儿没闲着,一边吃,一边说:“那你给我的是恭恭还是便便?你应该先知道的。”

    “呵呵。”知学笑道,“师弟,这宝儿你还蒙不了他呢。”

    知成也一笑,又递上两颗荔枝。宝儿没有接,把菜粥端了起来。知学和知成,陪着宝儿吃完了饭,收了桌子。知成又有了话题。“大师兄说你太小,你知道你自己几岁了么?你怎么这么小啊?”知学也有了闲心,接着说:“他一岁也没有,这么小,好像是刚出生的。”知成道:“哎,师兄,你有经验,怎么就看得一岁也没有的?”

    知学道:“我十岁就跟了师傅,自己小时候什么样都不知道,哪里有什么经验。”

    宝儿接住话道:“大师哥哥说的对,天竺林有一个老爷爷也说的,我一个岁也没有。”

    “看看,有明白人,还把他的岁论个儿呢。宝儿都知道一个岁也没有,你当二师兄的,连这都不知道?”

    “怎么不知道,我就看宝儿这么小,他能干什么?是能上山还是能下河?”

    “能,我能。”童子一路走来,不知上了多少山,过了多少河,他听知成的一问,不假思索回应了。

    知成道:“能,过河你怎么过,上山你怎么上?”

    “我坐在师傅肩上过河,躺在背囊里上山。”

    “哈哈哈哈哈”知成捧着肚子笑道,“太小儿啊,你还不如说你是睡着觉过河,做着梦爬山呢。”

    “什么什么什么的。”宝儿也觉得两个师兄没好话,说道,“我就是过来了,你们还没过呢。”

    知成看宝儿来了认真,笑道:“我不信,咱们比一比上山,看谁能上去,你行吗?”知成说完,往上一指。童子精神头正足,听知成说比上山,更加兴奋,顺着知成的手指一看,道尊立像直向洞顶,童子心里一动,“什么,师兄是让我上祖爷爷的塑像?”他偷看了知成一眼,见知成举起是胳膊放下了。

    知成的袖子松散,他一挽袖子,宝儿偷眼看见了,以为这就开始了,一扭身,点着脚下的小碎步,向立像跑去。

    宝儿头不抬,眼不睁,跑到了塑像基座下,一个垫步,上了基座,脚下一蹬,跳起来,到了道祖膝下。宝儿小手抓住道祖的袍袖,一攀、一拉、一撑,就像松鼠上树,直往上蹿。知学和知成还没弄明白怎么回事,宝儿已经攀上了塑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