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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据报到县政府后，县长罗慧敏审完，又送给书记审查。曹文洲大致翻翻数据，让县委办打听了一下其他县区情况，结果一比较，按照目前数据GDP总量和增速只排到全市第四。去年罗新县上半年是第三位。曹文洲有些恼怒，心道统计局这些人是不是没有脑子啊？！就将县统计局报的数据给打了回去，让统计局重新进行核定。
牛卫国自然之道曹文洲的意思，他给杜小建打了个电话，说上半年的数据还得重新审定一下。不一会，江正就拿着报表进到杜小建办公室，说数据按什么原则调，调高多少？这话一下问得杜小建有些懵，说曹书记不是让对数据重新进行审核吗？调高是什么意思？
江正苦笑一下，说让重新审核就是嫌数据难看，要往高了调，让县里GDP排名要上一个名次。
开玩笑，这不是胡闹吗？！杜小建将报表扔到桌子上，说那还要统计干什么，直接想填多少就填多少呗。
大家都是这样做的，我们不调数据就落后，县领导就不满意。江正也很无奈，不过他已习惯，每年的数据都要来回调两次。
杜小建气不过，又过去找牛卫国说事。牛卫国自然也是见怪不怪，还是那些话，一切以大局为重。
从牛卫国那里出来，杜小建觉得自己有些落伍了。江正就说把总量再调高8亿，增速能达到11.8左右，差不多就上了一个名次。
杜小建笑了笑，说增8亿就增8亿啊，这个GDP增长也太容易了，就是上嘴唇碰下嘴唇的事。
江正也笑了笑，说增加也不光我们空口说一下，还得下面的企业报。我回头给几家好点的企业说一下，让他们重新报一下数据。
临出门时，江正又回过头，说杜局长你是刚来，时间长了你就会习惯。
江正走后，杜小建看着案头上**中央办公厅、国务院办公厅关于坚决反对和制止在统计上弄虚作假的通知文件，感叹这些文件看来也就是发发而已，没谁去遵守，现在还没听说那个地方领导因数据作假被摘了官帽。
看来他看了好几天的什么统计知识、调查方法理论等，基本是没什么用了。
下午局里没有多少事，他就先回去，去了一趟市人大，想去看看池正。池正正好在办公室，一进办公室，就看到池正正在桌上写毛笔字。
“小建，你怎么有空来看我这个老头子，”池正笑着放下笔，招呼着杜小建。
“嘿嘿，老领导，再忙我也得过来给您汇报汇报工作啊。”
“算了算了，我现在是一个闲人，不管事，汇报什么工作。来，尝尝我这的新茶，正宗的西湖龙井。”池正自己从柜子拿出一小盒茶叶。
杜小建赶紧过来帮忙张罗，拿出杯子，从池正手里接过茶叶，倒上水，一股茶香扑鼻而来，杯中茶叶个个立起飘在上面，甚是好看。
“老领导，你这还真是好茶啊！”杜小建轻轻抿了一口，一股甘甜在最终回味，不由得赞道。
“嗯，这是我浙江一个朋友专门帮我邮寄过来，”池正道。他也喝了一口茶，又看着杜小建，问道：“听说你到统计局了？”
“看来老领导还是关心我啊，”杜小建道，“我是接替龚林，到统计局已经上班有一阵了。”
“你的事情我都知道。龚林也向我报告过，他调到公安。对于你们俩人的这个结果，我一点不奇怪，他比你会来事，”池正笑了笑，又道：“你在统计局干得还适应吧？”
池正这番话不知道什么意思，是赞赏龚林，还是暗讽他见风使舵。杜小建没有回应龚林的事，只是说自己的感受：“当着老领导的面，我就说实话了，还真不适应。”
“哈哈，我猜你就会不适应。过去是抓具体工作，抓经济，是一方大员，现在被降为副手，而且整天摆弄数字，肯定不适应了。”
“唉，主要还不是职位的问题，我对这些看得也淡了，关键是摆弄的这些数字不具备一点科学性，完全是信口开河乱报一气啊！”
池正点点头，道：“这个问题不是我们基层能解决得了的，和整个管理体制有关系，没办法，只能随遇而安。你很有干劲，放在这个位置确实可惜了，但是这也正好是对你的一个磨练。一个人走得太顺了，未必就是好事。如果你能在这个岗位安心干上四五年，那么你就成功了。”
杜小建一听要干四五年，心里一阵苦笑：真要是四五年，真不见得能干得下去啊！
“我革命工作将近四十年，什么情况都遭遇过。形势是一直变化的，一个人如果过于紧跟形势，没有自己的一点坚持，那也肯定是不行的。你的优点是很多人不具备的，一定要坚持自己，坚定自己的信念，不能随风倒，这样才会有长久发展。”听完池正这几句，杜小建感觉出他是对龚林不满了。
“多谢老领导教诲！”
“哈哈，不是教诲，是我这个老头子跟你闲聊而已。前一段我和老马还一起喝酒了，老马对你相当满意啊！”池正笑道。
前天晚上，杜小建也去了一趟马明锐那里。马明锐现在更是赋闲在家，每天浇花弄草。杜小建来了，两人也是谈了好久。总之的一句话，马明锐让杜小建先韬光养晦，干好本职，总有东山再起的机会。
牛卫国交给杜小建一个任务，让他去县财政局找康大兴局长讨要今年的统计调查费。县统计局看似一个清水衙门，但是每年上级统计任务很多，拨付的调查费用也不少，加起来也是一二百万，在县里也算是个大数目。
但是，每年县财政局都不全额拨付统计局，大部分都被县里截留挪做他用，去年县领导换车的钱都是从这个项目支出的。每次找财政局要钱都很费劲，康大兴不是搬出县长就是搬出书记，就是不给钱。由于缺少经费，下面负责调查的单位和人员意见很大，工作起来也不积极。
杜小建领下任务后，毫不含糊地带着局办公室主任在下午一上班就直接杀到财政局。康大兴中午刚参加完一个饭局，喝了一些酒，也是刚回到办公室。
杜小建搞清楚了康大兴办公室，就直接敲门进去。康大兴认识杜小建，不过对杜小建他有些看不起，认为其有点少年得志，加上知道他现在被曹文洲贬到统计局，就有些看不起。见是杜小建，就欠欠身子，坐在大办公椅上没动，皮笑肉不笑地道：“杜局长，你怎么有空到我这了？”
“哈哈，我是没办法了，不得不来打扰康局长啊！”杜小建也不客气，就坐到他办公桌跟前的椅子上。
“我知道你无事不登三宝殿，什么事，就直说吧，”康大兴道。
“找你这个财神爷，肯定是为钱的事。”杜小建道。
“来我这里，我最怕听到这句话啊！县里就那么几个钱，每天都有人跑过来要，我也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啊，”康大兴摇摇手。
“嘿嘿，我来不是让康局给我们增加的，县里给我们的那点经费我就不要了。只是想请把上半年应拨的调查经费给我们。我们核算了一下，上级今年上半年给我们的经费一共是96万元。”每年县财政拨付统计局的各类经费也就四万块钱，统计局运转其实主要靠上面的拨付的调查经费。
“你可真是狮子大开口啊，县里哪有那么多钱，你看看，二十几个县领导的吃住行，各个委办局都要运行，这些都需要钱。各个项目经费资金还是得统筹安排啊，否则我这个财政局长就没法当下去。”
“那也不能老克扣我们统计调查费啊，这可是专款专用的。”杜小建毫不客气。
“杜局长，你可别吓唬我，我能不知道是专款专用？要不我们换换位置，我来干你这个统计局副局长？”康大兴有些不悦。
“嘿嘿，我可不敢，我干不了，能干好统计局副局长就不错了。”杜小建又转换了轻松的话语。
“统计局的困难我们会考虑的，你们回去等等吧，会尽快把钱拨付过去的。不过你也要体谅财政局的困难，现在僧多粥少，柴米油盐不好分。”康大兴双手一摊，作为难状。
“康局长，我们现在是等米下锅啊！这周款项能否先给我们一部分？”杜小建想让他给个明确说法。
康大兴似乎考虑半天，点点头道：“行！看在杜局长的面子，我也得答应，后天就给你们拨付，让你们局里财务人员直接过来办手续。”
杜小建见他如此说，也就不再纠缠，和办公室的人就离开了财政局。两天后，财务人员去财政局办手续，财政局确实给拨付了一笔款，但是当杜小建听到拨付的金额，气得使劲拍了一下桌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