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无相怔了怔，道：“我这一大把年纪，连早上吃的什么都快想不起来了，此事若非和你有关，我恐怕早就不记得那人是男是女，是老是少了！”
简阕：“……”
聂无相纳闷道：“怎么啦？不想知道自己的事？就惦记一个当年把你扔进来的瞎子？”
“我好好的，还有爹，没有其他更想知道的了。”简阕忽然觉得有点胸闷，他站起来，在旁边来回走了两步，“还有别的事么？”
聂无相愣愣地摇头，道：“你当真不好奇自己的身世？哎连我都很好奇啊！”
“那个少年……你要是以后再想起来什么，比如他除了眼睛看不见，还有没有其他可辨认的地方，一定帮我好好记得，我过段日子再回来问你。”
聂无相：“……”
简阕走到篱笆小门，回头道：“两坛酒慢慢喝，没事自己也去采采药，松快松快你那身老骨头。”
离开聂无相的院子，他还能听见糟老头嘟嘟囔囔的声音：“万一你真出身尊贵，不就赚了吗！”
……赚了？
别说简阕根本不认为自己能有那种命，就算真沾边，那也只能和司空氏去沾。
沾上以后呢？
就差等死了。
离天亮还早，他从旁边一棵树上把小天拉下来。
花藤往简阕身上缠绕，嫩枝蹭了蹭他的脖颈和脸。
院外不远，就是聂无相的一片药炉，此时有几个炉子还点着火，呲呲地冒着白烟。
简阕和聂无相之间的梁子，就是在这片药炉里结下的。
这片山，除了聂无相自己，就只有简阕算是个人，所以聂无相除了拿他自己试药之外，还对简阕起了贼心，几次三番把他绑到这几个药炉后头去试药。
直到现在，简阕瞥见这一个个药炉，还能想起当年被那个死老头一次次捆成粽子，捏着鼻子往喉咙里灌丹的情景。
后来一次，他被鬼三抓个正着，鬼三几乎当场翻了脸。
聂无相惹不起，为了这事还道了好几年的歉，赔了不少好丹给简阕当饭吃。
如今再想起这些，简阕竟忍不住扬起唇角。
药炉里火光摇摇，他站在那里看了许久，直到发现其中一个药炉的影子越晃越歪，这才有些诧异地往前走了几步，同时，那道影子也和药炉分离，朝他走来。
“……凌玹？”
炎煜隔着段距离站定，炉火太暗，他看不清简阕的脸。
“你……”简阕轻声笑起来，“大少爷啊，你跑来听墙脚的吗？这么远的路你怎么来的？”
龙息山是简阕的家，他带着小天，上上下下如履平地，可炎煜不是，就算他想偷偷跟来也跟不上，更何况，他眼睛……
这种时候再想起炎煜的眼睛，他就会忍不住又想起梦里的少年。
竟然是个瞎子，怎么会是个瞎子呢……
炎煜走过来，手绕过他身侧，从他后腰处取出一张折起的符。
“跟它来的。”
符箓被取出，瞬间化为飞灰。
“哦。”简阕也不知道该说点什么好，“那你跟来干嘛啊？这一路过来不好走，你眼睛又不好。你说你想跟来，我带着你不就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