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杨羽很想揍这个混蛋儿子一顿，可看着旁边的方大娘，终究还是于心不忍。
“你母亲在卧室，去世好几天了，我今天来看他们才发现的。你进去看看吧！”
那男人刚刚抬起的脚又放下了。
“你，常来我家？”他问。
杨羽轻哼了一声默认。
男人顿时恼羞成怒，杨羽的言行从刚才起就让他十分不爽，他破口大骂：“你装什么大尾巴狼呢！用你多管闲事么？你特么谁啊？这是我的爹妈——”
“嘭”地一声巨响，接着，架上的盆摔得满地都是。
从他进门起，杨羽的拳头就松了又紧，紧了又松，听了这话终于再也忍不住朝他脸上砸了过去！
“你还知道那是你的爹妈？”他怒吼。
男人猝不及防被打倒在地，捂着下巴惊恐地看着眼前突然爆发的男人，两条鲜红的鼻血蜿蜒而下，“滴滴答答”弄脏了他西装里面雪白的衬衫。
方大娘慌了，连忙拦着杨羽，心疼地喊着：“别打我儿子，你别打他呀……”
杨羽摸了一下脸上溅到的血滴，狠狠地啐了一口。要不是看在方大娘的份上，今天非打死这个混蛋！
“你，你给我等着！”
男人跳起来，却被杨羽一个犀利的眼神吓得不敢再咋呼。
以他多年的社畜生涯练就出来的察言观色能力来看，他发现面前这个男人虽然看起来很普通很平常，但是并不怎么好惹！
“你母亲上次给你打电话，你给挂断后再也没接，这事有没有？”
男人回忆片刻，撇着嘴点点头。
“你气死了你母亲，你父亲他不愿意相信你母亲去世的事实，跟着就疯了！他一直和尸体睡了这么多天，一个人扮演两个角色，时而清醒时而迷糊，这几天都没正经吃东西，身体严重虚脱，已经送去医院了！你呢？这么多天却连个电话都没打回来过！你说，你是不是个猪狗不如的混蛋畜生？！”
说到气愤之处，杨羽忽然一抬脚，狠狠蹬在男人的胸口，脸上出现了狠辣到想杀人的表情。
男人再次跌倒在地，捂着胸口起不来，他被吓到了，被他的神情吓到，也是被他的话吓到。当然，脸上还带着敢怒不敢言的怨愤！
缓了半天他才坐起来，连滚带爬地钻到老两口的卧室里，本来是想躲开外面这个莫名其妙的家伙，可接着，他发出一声惊叫！
杨羽跟进去，见他坐在墙角的地面上，抖成一团。
“怎么，怎么都这样了呀？”他眼巴巴地向杨羽求助。
杨羽瞥了一眼床上的尸体，因为死去多日，尸体裸露的皮肤开始肿胀发黑布满尸斑，加上脸上凝固着的心脏病发作时痛苦挣扎的表情，确实有点恐怖。
“你自己的母亲，你还害怕？”
他亏着心呢，能不怕么？
“快……快给殡仪馆打电话呀……”男人几乎是哀号出来的。
死亡，之前对他来说，可能仅仅是一个字眼而已。可现在，当死亡赤裸裸摆在眼前的时候，这个冷血而懦弱的男人，他的内心终于有了一丝波澜。
那是对永别这个词的顿悟！
他哭了起来：“妈——妈——我怎么就再也见不到你了呀——”
杨羽看着他，恨其不争。
这是一个被忙碌生活给严重程序化了的人，他早已经失去自主意识，变成了生活的傀儡。
方大娘的灵魂在一旁抹着眼泪，她终于见到了她想见的儿子，她的儿子也终于肯正眼看她一次了……
哭着，笑着，方大娘的灵魂忽然变得黯淡起来，渐渐模糊，最后彻底消失，杨羽欣慰地看到，临消失前，她的嘴角仍然噙着心满意足的微笑。
他走到男人跟前，颤抖着地丢下一句：“你父亲被救护车送到中心医院了，以后你多陪陪他吧！”
然后，他捂住胸口飞快地跑下楼，像是脱力了一样，一屁股坐在台阶上，满头大汗。
天知道，刚才在方大娘的灵魂消失的那一刻，他是怎么压制住心底那种狂热的冲动的！
他竟然想把方大娘的灵魂抓住，撕碎，吞进肚子！
就像那天的自己……
那不是身体上的可支配行为，而是为了满足自己的肚子而产生的一种原始冲动，他仿佛听见它在不停呐喊：饿呀，好饿呀——
我这是疯了吗？
他用力地敲着自己的脑袋，步履蹒跚地往家走。
或许左小曦能给出一个答案？
他知道自己现在应该去医院帮忙和左小曦一起照顾方大爷的，可是他没办法！
他的身体在不住地战栗，脸色潮红，嘴唇苍白，眼中充斥的血丝导致他眼球涨痛得厉害，连路都看不清楚！
肚子仿佛是想吃的孩子被勾起了馋虫，不满足欲望绝不肯罢休，不断地在扭曲蠕动着。
跌跌撞撞地推开家门，他感觉腹部的怪异缓和了些。他松了一口气，还好一路上没有遇到人，现在自己的脸色估计比鬼还恐怖！
鬼……
完蛋了！为什么一想到鬼，哪怕是只想到这个字又会有一种抓心挠肝的感觉？自己这究竟是怎么了？
他抱着自己的肩膀，从里面把卷帘门彻底拉下来。他需要安静，需要好好地平复一下情绪。
等一下……
他觉得自己的店铺前厅似乎有哪里不对。
是什么东西在发光？
一件一件地巡视，看着屋子里的每一样东西，最后，杨羽的目光落在黑水炉上。
是它在发光……确切地说，是它里面有东西在发出微弱的光。
杨羽看到黑水炉里面的东西时，愣了。
黑水炉里，静静躺着一个指甲大小的光球，淡蓝色的，半透明的光球。
似曾相识。
那天他在半空中漂浮时，看到的那个自己，最后就是把女鬼压缩成了这样一个光球，只不过，那女鬼是红色的，而这个……
这蓝色的光球也是一个鬼变的吗？
这个……能吃吗？
他现在很虚弱，意识也有些模糊，他下意识地拿起那颗光球，猛地塞进嘴里，迫不及待地囫囵咽下，像是头忍饥挨饿了一万年的饿狼！
一瞬间，沁凉的舒适感自喉咙传来，就好像在炎热的夏日突然有人送上了一根最喜爱口味的冰淇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