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8读书网 > 梨花烙:错嫁千金 > 第六十二章 恨如烙印
    这时的凤坤宫,从殿外走进来一个身材矮小肥胖的老妇,她的背有些弯曲,眸光中没有丝毫光亮,仿佛死人一般吐露着阴寒之气。楚娇怜被她吓到了,自己终究是女人,哪能不爱惜容貌?士可杀不可辱,她此刻恨不得直接死去!那是给官妓按印章的嬷嬷,可自己不是妓啊!

    秦嬷嬷上前,打量了一番楚娇怜的脸,又淡淡的对赵涟漪行了一礼道:"敢问娘娘要老奴用什么盖印?"

    "嗯--"赵涟漪抬了抬下巴,秦嬷嬷顺着她指引的方向看了过去,看到火炉里面的印章,面无表情的脸换上了阴森的笑容。"原来是个新玩意,多谢娘娘赏。"

    赵涟漪看到她这个样子心中也是一抖,这个老妇人真可怕。她清了清喉咙,对秦嬷嬷道:"陛下有令,印在她眉心。"

    秦嬷嬷诡笑着看了一眼楚娇怜光滑的眉心,上前按了按,道:"老奴知道了,娘娘放心,一定不偏不倚。"

    "嗯,开始吧。"赵涟漪看着秦嬷嬷心中有些怕,却不想错过这么难得的时机。她一定要亲眼看着那烙铁烫在楚娇怜脸上,看着她的皮肤冒烟,看着她无助绝望的表情才行!

    秦嬷嬷用铁钳调整了一下铁烙的角度,又烤了烤,才拿了出来,一把掐住楚娇怜的脸,阴森笑道:"你莫要乱动,若是不动,也许这烙铁上的花纹还能让你美上几分。可你若是乱动,烫错了地方,那你可就真的毁了。可别怪老身我没提醒你。

    楚娇怜满心绝望,泪水决眶而出。她不要,她宁可死也不要这样的折磨!她绿色的眸子中瞳孔紧缩,看的那秦嬷嬷又是阴邪一笑:"哎呦,老身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好看的眸子,猫儿一样晶莹好看。若不是陛下有令只能烫你的眉心,老身真想用着烙铁试试你的眼珠子若是烫上一朵花,会是个什么样子。"

    赵涟漪想象着烙铁烫伤眼珠子之后,眼珠中液体流出的样子虽然更加解气,但一定很恶心。她虽然想烫的楚娇怜满身伤疤,可她不敢,毕竟只跟陛下说了烫一处地方的。只是她自己做了主要烫在脸上,此事还要速速解决,免得陛下突然改了主意。她想到此,淡淡道:"嬷嬷还请快些,本宫还要回去复命呢。"

    "是。"嬷嬷再不多说,狠狠掐住楚娇怜的面颊,举起铁烙对准她的眉心按了下去。

    "呲--!""唔--!!"伴随着一声绝望的痛呼,一阵白烟冒起。秦嬷嬷阴森的笑声回荡着,"真好,味道真好,火候也刚刚好啊!"她将铁烙拿了下来,楚娇怜的眉心一片血红,仿佛煮的半熟的烂肉一般,看不出模样。

    "啧啧啧,"赵涟漪发出一阵啧啧声,"这也看不出梨花的形状啊?呵呵,皇后娘娘,真是对不住,臣妾本以为做个梨花形状的铁烙就能给你烫出梨花形状的额钿呢,如此看来,这个是失败了呢。"说罢她将娟子捂住口鼻,她有些受不了这个肉烧焦了的糊味儿。

    楚娇怜的眸子里盛满了泪,疼,好疼!她除了疼,感受不到任何别的感觉。她只觉得她眉心疼、头疼,哪里都疼,疼得浑身都在颤抖!一种被人用针反复扎上千万遍的痛楚从头上传来,让她痛不欲生。

    秦嬷嬷这才知道今日她处置的是当今皇后,她也不慌,只淡淡笑了笑,躬身道:"回娘娘的话,现在看不出模样只是因为她额头因这烙铁烫伤而红肿着,等消了肿便好了,应该是烙铁的图样没错的。"

    赵涟漪心中不喜,本以为真的烫毁了,她还挺高兴的。没想到是肿了而已,秦嬷嬷昨儿不是还说肯定会毁了的吗?!她围着楚娇怜转了两圈,观看够了她凄惨的样子,刚想开口好好侮辱一番,门外有小宫女来禀报:"娘娘,陛下向这边赶来了。"

    陛下?他突然来做什么?赵涟漪心中不敢怠慢,难道真的是后悔了?话锋一转,换了个语气说教一般道:"皇后娘娘,您莫要怪我,怪只怪您自己戕害陛下。你可知你犯的罪,就算是凌迟也不为过?陛下心慈,才想了这么一个方法小小的惩戒一番,你要懂得陛下的一番苦心啊……"

    话音未落,凤坤宫的殿门嘣的一声便被一脚踹开。不用想也知道是夏侯殇来了,他冲了进来,直奔内间。随后便瞪大了双眸盯着楚娇怜的脸。

    那张如花一般娇嫩的脸上此刻全是汗水、血水和泪水,原本光滑的眉心处红肿溃烂。她的嘴巴被一块破布堵住,说不出话,只能发出呜呜的呜咽声。夏侯殇心中一痛,径直的走上前去,想伸手抚一抚那处伤口,可刚举起手,他就有沉重的放了下来。看着浑身发抖的她,他的整颗心都揪痛了起来。一定很疼吧?一个女人最爱自己的容颜,如今被毁了,她的心更痛吧?

    夏侯殇身后的裴忠青也跟着进来,他在院子里就看见了拼命挣扎哭喊的玉俏,心中万分不安,如今看着这一幕惊痛万分!千娇万贵的楚小姐,如花一般的容颜被烫的面目全非,烫伤啊,那将是要跟随人一辈子的伤口!这个心如蛇蝎的女人!裴忠青狠狠地看向赵涟漪,恨不得将她一掌劈死。

    而赵涟漪只是直直的望着夏侯殇,观察着他的反应,心中凉了几分。看他的样子,这是后悔了啊!她整理了一下心情,轻声道:"陛下,您怎么来了?臣妾按照您的旨意..."

    "啪--!"一个响亮的耳光声吓住了众人,屋中的一众侍卫都吓得傻了眼。皇贵妃娘娘召他们前来,不是说是陛下的旨意么?怎么如今看来却像是皇贵妃娘娘自己决定的一般?那若是这样,自己的小命岂不是不保了?

    这样一想众人吓得跪在地上抖成一团,口中均念念道:"陛下饶命,陛下饶命啊!"

    夏侯殇看着跪在地上的一干人,气的浑身发抖,又不知该说些什么。这些是自己首肯的,如今又后悔了,这该怎么说?这口气该怎么出?!

    “谁让你烫脸的?!”夏侯殇揪起赵涟漪的衣襟,‘啪’的又是一个巴掌。

    赵涟漪被这十足十力道的一巴掌直接打翻在地,坐在那里捂着麻涨的脸颊不知所措。她知道她这是背了锅,陛下后悔了,这口气出不去便打了自己这个出头鸟。可他是一国之君,自己怎敢反驳?她忍了忍心中的恶气,将这笔账又记在楚娇怜的身上,委屈的低声哭泣道:"陛下说了烫她一个伤疤,可并没有交代臣妾烫在哪里。臣妾想着若是烫在身上别人哪里知道这个惩罚,况且梨花烙很是漂亮,想着烫在额头上便能留下一个好看的花纹,仿佛额钿一般。便自作主张烫了皇后娘娘的眉心。陛下,饶了臣妾这一次吧,臣妾知错了。"随后看了看还在架着楚娇怜吓傻了的左右两个侍卫,低喝一声:"还架着皇后做什么?找死吗?"两个侍卫闻言终于回过神来,赶紧松开了手,跪地求饶。

    楚娇怜身上支撑的两股力量突然消失,她向失去水上浮力的浮萍一般,双腿一软便瘫倒在地,前额磕到地面上,疼得她惨叫一声:"啊......"

    夏侯殇连忙上前一步,却又生生止住了。他看着在地上疼的抽搐不止的楚娇怜,心中一阵绞痛。"滚...滚!你们都给朕滚出去!!"他踹了离他也离楚娇怜最近的秦嬷嬷一脚,大声吼道。秦嬷嬷被他踹的在地上滚了一圈,也不叫嚷,默默地起身跟众人一同退了出去。

    此时的玉俏才趁着一片混乱挣脱了侍卫,连滚带爬的跑进殿内,看到了楚娇怜的样子惊叫一声:"啊!!小姐!!!"她三步并作两步想跑过去,却因为挣扎太久失了力气,左右脚一个不听使唤绊倒了一起,摔倒在地。她顾不上喊疼,手脚并用的爬到楚娇怜身边,大声哭喊着楚娇怜的名字。可楚娇怜此时根本无法回应,只疼得蜷缩在地上浑身发抖。

    她想用手去触碰自己的额头,可她不敢,实在是太疼了,钻心一般的疼痛!烫伤不比别的伤病,是闷闷的钝痛,烫伤是那种刺心挠心一般的疼痛,慢慢的折磨着你,让你不得安生。况且,她的脸......她该怎么办?

    楚娇怜想到这里,抬眼看向夏侯殇,那绿色的眸子沁了泪水,显得愈发晶莹,可眸中的恨意却让人寒入骨髓。

    夏侯殇痴痴地望着她的眸子,那双晶莹的眸子原本看自己的时候是满含着羞怯和爱意,有时那柔柔的光芒中犹如猫儿一般娇憨妩媚。可此刻,那是一种怎样的恨意?这晶莹的眸子若是会杀人,自己怕是早已死上千次万次了!

    玉俏看着楚娇怜的样子心疼不已,转过身来对着夏侯殇直磕响头,"陛下,求您给娘娘请个太医吧!求您给娘娘请个太医吧!"她的头就那么一声声磕着,才几下的功夫,地面上便沾上了血迹。

    裴忠青的眸子眯了起来,觉得那血迹实在刺目的紧,让本来就怒火攻心的他呼吸都变得愈发困难。他看向还在怔忡之中的夏侯殇,咬着牙刚要开口。夏侯殇突然回过神来,对外面大吼道:"太医!!快传太医!!"

    夏侯殇坐在凤坤宫的正殿之内,看着一个个太医进进出出,面上的表情愈发冷凝,严重的暴戾之气愈发严重。终于在第四个太医也满头大汗的往外奔去的时候忍不住爆发出来,他猛地一拍桌子,大声喝道:"今天治不好皇后,你们全家都得死!"

    他拍桌用了十足十的力道,吓得正在往外跑的太医一个趔趄摔倒在地,吓得面色惨白。他慌忙的正过身子跪在地上不停地磕头:"陛下饶命,陛下饶命啊!"

    "她...如何?"他阴沉脸,看自己话音一落,那太医的身子又是重重一抖,心又沉了几分。"说罢,说实话。"

    太医用袖口擦了擦额上的汗水,又咽了咽口水才颤声道:"回陛下,皇后娘娘的烫伤...日后怕是要留疤了。"他说到此,壮着胆子又抬头看了一眼夏侯殇,看到他眸光更加狠厉,吓得都要哭了出来。"但是微臣会竭尽全力减小娘娘的烫疤,就算倾尽一生医术,也要与众太医研究出有效的方法来!"

    "是烙铁图样的疤痕吗?"夏侯殇看向桌子上放着的,有些发黑的梨花铁烙。

    太医一听随即一愣,之后便颤抖的更厉害了。"回陛下,烫伤不比刀伤会留下伤口形状的疤痕。烫伤伤及的是一整块皮肤,整块皮肤都烫的坏死,不…不可能会只有那烙印上的梨花形状…"

    "你说什么?!"夏侯殇腾地站了起来,阴森森的问道。当初赵涟漪不是告诉她,在她身上烙上一个梨花印,那至此以后她身上就有了他的印记,一辈子都消除不掉。可他没有想过要将她的脸毁掉啊!

    太医听着那咬牙切齿如同从地府发出来的声音,吓得涕泪纵横。"陛下饶命,微臣这就集合所有太医院同僚,一定要将娘娘受到的伤害降到最小!"

    "那还不滚下去配药!"夏侯殇上前便踹了太医一脚,将他踹出老远才作罢。

    裴忠青满面担忧的像里间望去,夏侯殇注意到他的样子,心中不悦道:"忠青对皇后的事情很是上心啊。"

    裴忠青脊背一凉,连忙抱拳颔首道:"属下不敢,只是属下不敢忘,当年属下投靠陛下走投无路时,是娘娘帮助属下。属下感念这份知遇之恩,将娘娘当做恩人一般。"他停顿了一下,严肃道:"可若是陛下让属下做什么伤害娘娘的事,属下也会照做。因为属下是陛下的人,只听命与陛下!"他嘴上如此说着,心中却是另一番想法。若是哪天陛下真的要伤她性命,自己拼死也会将人救出去的!

    夏侯殇略微放下心来,满意的点了点头道:"朕没看错你。行了,你先退下吧。"

    "是。"他知道他不能再留在这里了,只能乖乖告退。

    内殿之中,玉俏泪眼婆娑的看着楚娇怜恐怖的额头。烫伤不比别伤,不能包扎起来,只能这样晾着,她家小姐本来一副花容月貌,如今竟被害成了这个样子。她是最爱美的,小时与自己在院子里玩耍,经常将园中的名花插满自己的头,要么就是将喜欢颜色的花碾碎,涂上指甲,再到阳光下去晒干,摆着小手到处给人显摆。有些被摧残的花朵都是老爷向别的大人那里威逼利诱才得到的,竟就那么被小姐扯下来插在发中涂在甲上,有时还会一个不小心将整株植物掰折。心疼的老爷天天对着秃秃的花盆哀声叹气,也舍不得说她一个不字。那时候的小姐多好啊,无忧无虑、天真无邪,不必处在这魔窟之中受尽欺辱。

    玉俏还未回神,楚娇怜醒了过来,脑中刚一清醒,撕裂一般的灼痛再一次侵袭上来。她伸手就要去摸额头,玉俏迅速反应过来,眼疾手快的抓住她的手低呼道:"小姐不可!伤口上涂了药的!碰不得!"

    楚娇怜这才想起自己受伤的一幕,浑身不受控制的抖了几抖,泪水便涌了出来。"玉俏,我...是不是很难看?"她乖乖放下手,不敢再动。不是怕疼,而是怕摸到什么恶心的触感,她会没有勇气再活下去。

    "不,不难看!"玉俏轻轻拭去她脸上的泪水,轻声安慰着。"等这肿消了,就都好了。太医刚刚都来过了,一定会给小姐研制出好的药膏来!"

    楚娇怜惨然一笑,"罢了,我如今生不如死,还在乎什么容颜?我也不需要悦己者,苟延残喘罢了。"如今自己变成这般,承王也该心死了。她苦笑一声,落下泪来,也不知是为自己、还是为谁?

    站在内殿门前的夏侯殇闻言心中一痛,他想进去瞧瞧她,可他不敢。命令是他下的,如今还怎么去见他?他不禁嘲笑自己没有骨气,自己都被她害的不男不女了,他还在惦记着她。他苦笑着,转身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