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8读书网 > 梨花烙:错嫁千金 > 第二十七章 俏女出嫁(一)
    待楚娇怜带着玉俏抱着一丝侥幸,从小洞又钻进楚府的时候,就见楚父和楚公一左一右,两尊门神一般立在那里,面带寒霜。楚娇怜还匍匐在那里,讪讪一笑,讨好道:“祖父、父亲…”

    楚父怒道:“趴在那里做什么?马上就要嫁人的人了,还是这么不懂事!怎么就忍不了这几天,还瞎跑个什么?!玉俏!…”

    “父亲!”楚娇怜打断他,偷偷掐了玉俏手臂一把才道:“是我英拉这她去的,她不听,我还掐了她,您看!”说罢撸起了玉俏的袖子展示着,又说道:“她一个奴婢,要是能管得了我,就不是奴婢了!父亲若是生气,就打我罚我吧!”

    玉俏刚想出声,就被楚娇怜一眼瞪了回去。楚父楚公看着他们两个娃娃自以为是的在自己面前演戏,颇为无奈。楚公开口道:“怜儿,你可知,你如此胡闹,祖父和你父亲会有多担心?”

    楚娇怜立刻禁了声,不再言语,跪在那里眼圈红红,甚是楚楚可怜。

    楚公楚父一见此情此景果然心疼不已,不忍让她再跪。楚父改了语气,低声道:“虽说现在天暖了,可天黑了还是阴凉,还不快起来,别跪在那里过了地上的湿气!”

    楚娇怜这才起身,柔柔的说道:“祖父、父亲,是怜儿不懂事了,让你们担心。以后都不会了!”

    楚公叹了一声道:“以后…以后万事都要靠你自己了啊!祖父真是担心…”说着说着声音便哽咽起来。

    楚父一听,心中也酸楚起来,看着女儿也是泪眼婆娑,要哭出来的模样,安慰道:“父亲,不要过于担心。怜儿,你快回去休息吧,以后莫要胡闹让祖父和为父担心!好好养着,做个美丽的新嫁娘。”

    楚娇怜声音微哽,轻轻“嗯”了一声,才退了下去。

    楚公看着孙女的背影,缓缓道:“我现在只想着,将来如何保护她…”说着,又重重的叹了口气:“如今连太后也生气了,上次怜儿去宫中请安她都称病不见,这门婚事,真是让人发愁啊。”

    楚父不知如何回答,半晌只说出一句:“父亲…”

    父子二人站在清冷的院落,望着月光重重的叹息。

    在楚娇怜的满心期待中,大婚之日终于到了,一时间王城人声鼎沸,楚府的嫁妆更是占满了整个长堰街。

    屋内的楚娇怜已经大妆完毕,大红的重绸喜装外套着那件即将万众瞩目的鲛绡长纱,晶莹剔透的鲛珠和璀璨的珠玉一同镶嵌其上,美不胜收。她头上戴的,是一鼎碧罗鸾玉凤冠,花纹是繁复的蟒纹是先帝所赐楚家的纹饰,如今印在了楚娇怜的凤冠之上,彰显着新嫁娘母家的权势威望。一双墨绿色的杏眼清澈明亮,眉间印上了两朵并蒂牡丹,面上早在日光微亮之时便被喜娘绞了面,比往日更添细嫩光滑,樱唇珠点、琼鼻灵眸……楚父看到美丽的女儿,禁不住哽咽,他的女儿终于长大了,即将嫁人了,可这前路恐怕荆棘密布,他又能护她多久?他想到这里,心痛难止,连忙背过身去偷偷抹了一把眼泪。

    楚娇怜看到父亲鬓间都生了白发,眼圈泛红,心中酸楚。她知道自从自己决定要与夏侯殇走到一起,祖父和父亲就都在担心自己,想到这些,自己的眼圈也红了。

    楚父回过身来,哽着声说道:“怜儿,你娘亲去的早,家里也没什么亲戚帮你。你独自长大无人照拂,今后更要独自到那王府中去。深宅内院,人心叵测,你一定要小心谨慎,步步为营,千万别伤了自己。切记,防人之心不可无啊!”

    楚娇怜的泪忍不住滚落下来,小声说道:“是,女儿都知道了。往后女儿不在身边,父亲一定要好好保重身体,告诉祖父也要照顾好自己,怜儿会时常回来探望的!父亲,是怜儿不孝…”

    “傻孩子,说什么傻话呢?你是祖父和父亲心中最最牵挂的孩子,只要你觉得对,我们什么时候真正阻拦过?只是这次…唉…算了,今日大喜,不说那些不开心的。你看,原本应要你哥哥来背你出去的,可他镇守边疆回不来,就让为父来背你出去!”

    楚娇怜泪眼婆娑的看着自己的父亲,轻轻“嗯”了一声,站起身来,轻轻伏在了父亲的背上,宽厚温暖。“父亲,怜儿小时候您就是这样背着怜儿的!”说罢还将脸贴在父亲的背上依恋的蹭了蹭,这是最后一次了,她嫁人了,便是长大了。以后便不能如此对着祖父和父亲撒娇了,想着心中不舍,忍不住落泪。

    房门打开,楚公站在门口,接过了喜娘手中的喜帕说道:“喜娘的喜气哪有老夫的多?老夫一生征战,多少次死里逃生的幸运,多少次先皇与当今陛下的爱重,如今,老夫将这一声的幸运尽数给我的孙女!让我的孙女以后前路顺畅光明,健康快乐的度过一生。”他的声音有些轻颤,说罢便将手中的喜帕轻轻盖在了楚娇怜的头上。

    楚娇怜抬头看着祖父的脸,视线缓缓地被喜帕遮住,眼泪再也止不住,奔涌而出。

    这时便听楚父开口道:“好孩子,莫要再哭。你是楚家女,将门之后,要坚强!以后若是受了委屈不能独自承担,就回来找父亲说,祖父和父亲定会为你撑腰!才不管他是不是皇子!你性子倔,有些事情要知道转圜,给自己留一条后路,千万别吃亏!”楚娇怜抽噎着说不出话,好半天才“嗯”了一声。

    楚父背着楚娇怜向外走着,楚公一路护送,扶着儿子背上的小孙女。这一路走的有些沉重,楚娇怜清楚的感觉到祖父由于克制泪意而凌乱的呼吸和背着自己的父亲微微颤抖的身体,难以言说。行至楚府的门前的花轿处,夏侯殇下马走来,躬身作揖道:“岳祖父、岳父。”

    楚娇怜听着他的声音有些害羞,可楚公楚父只看着花轿微微发愣,楚父半天才开口说道:“这花轿怎么这样大敞四开?成何体统?”

    夏侯殇眸中快速闪过一丝凉意,并无人察觉。心想还不是你那不知廉耻的女儿出的主意?!楚娇怜小心将喜帕掀起一角,看外看去。这花轿甚是庞大,前前后后十六个身着缎衫的壮汉抬着,上面的轿子由十根红柱支撑,四根红柱上分别雕刻着鲤鱼跃龙门龙凤呈祥狮滚绣球和和合二仙,均象征着幸福美满的寓意。轿顶是金丝琉璃瓦,闪闪发亮。四周垂着红色与粉色的丝绸,随风飘荡,甚是美丽。楚娇怜刚刚酸楚的心情平复了一些,小声道:“祖父、父亲,这是我对殿下要求的,我想要这样的花轿。”

    “这…”楚父有些错愕。这像什么样子,花轿都是围得严严实实的,她这样做,万一襄王心中有何不满……他瞥了夏侯殇一眼,见夏侯殇面带微笑似是并未有丝毫的不满,心中略微放下,可还是忍不住担忧起来。若这是在家里,她怎样都不会有人说什么,可如今嫁人了,夫家的印象就无比重要了。

    楚公深吸了一口气,咽了咽心中的酸楚道:“无妨,我楚家大小姐出嫁,想坐什么花轿就做什么花轿!怜儿,吉时已到,去吧。”

    “落骄——迎亲——!”随着礼官的声音,巨大的花轿缓缓落在地上。夏侯殇走了过来,对楚父道:“岳父,让我来吧。”

    楚父还未等出声拒绝,只听到一声洪亮的声音响起:“交与老夫!”这是楚公浑厚的声音。楚公几步迈下台阶,微微躬下身子,对着楚父开口道:“天佑,让我这个做祖父的送孙女一程。”

    楚父的眼睛立刻蓄满了泪水,重重的说了一声:“好!”又唤人递过红布垫在地上,将楚娇怜轻轻放在楚公的身后,轻轻说道:“怜儿,让你祖父背你一程。”

    此时的楚娇怜已经哭得浑身颤抖,泪如雨下。那种难以言说的心情全部迸发出来,她直颤抖着说了声:“祖父…”

    楚公没有回头,她只能看到他伟岸的身躯轻轻抖了一下,轻轻说:“好孩子,让祖父再背一背你。”

    楚娇怜轻轻地伏在了他的背上,楚公慢慢直起身子,缓步向花轿走去。楚娇怜一直小声哭着,完全停不下来。楚父一直紧随其后,轻轻扶着她的身体,直到走到了花轿前,楚公缓缓将楚娇怜放入轿内,身子直了直,深吸一口气。尽管楚娇怜带着喜帕,并看不见外面的情形,他还是用袖口抚了抚面,才转过身来,轻轻扶住楚娇怜的双肩,柔声开口道:“我的乖孙女,这就要嫁人了。祖父和你父亲虽然舍不得,但还是要走这一步。我们唯一能为你做的,就是竭尽所能的保护你。以后,许多事情就靠你自己了。你一定要保护好自己,知道了吗?”

    楚娇怜说不出话,只能重重点头。

    楚公和楚父老泪纵横,互相背着新嫁娘送嫁的事情很快传遍大街小巷,很多人也都为之动容,感叹再大的世家,亲情都与普通人并无二致。大家拥挤着前来观看,都想沾沾喜气,看看这难得一见的盛世婚礼。

    “时辰已到——起轿——!”喜官嘹亮的声音响起,楚公与楚父想起身让行,楚娇怜却一把抓住了楚公的手,死死攥住不松开。楚公的泪涌了出来,使劲往下咽着泪意,说不出话来。楚父一见此情此景也是心疼不已,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半晌只说出一句:“去吧…”

    楚娇怜哭的有些失声,楚公看了一眼花轿旁边一直没有说话,已经哭得发抖玉俏,她立刻心领神会,用袖子擦了擦脸,小声对楚娇怜道:“小姐,时辰到了,我们走吧,别让老太爷和老爷担心。”

    楚娇怜这才慢慢松开了双手。轿子缓缓抬起,楚公楚父只隐隐听见压抑的一声“保重”,轿子便缓缓离开。

    夏侯殇一直定定的看着眼前的一幕,心中说不出是什么滋味。想他自己,从未见过祖父,自己出生之时,恰逢当今皇后、也就是当时四十多岁的太子妃喜得嫡公主,先帝欢喜不已,早就把注意力集中到新得的孙女身上,又有谁人知道母亲与自己的处境呢?父皇也只是匆匆来看过一眼,再未管过,任由后宫中众人欺辱他们母子。他看着楚父的祖孙三代那种依依不舍的惜别场景,心中说不出是何滋味,只紧抿着唇远远望着。

    这时,裴忠青在身后提醒道:“殿下,花轿已起,您该启程了。”

    夏侯殇才恍然一般,对楚公楚父行礼作揖之后,跨上高头大马,潇洒离去。

    火红的轿子在长堰街上缓缓走过,四周都有手持花篮的婢女向空中抛出花瓣。众人都痴痴的望着花轿上那个华衣绝艳的女子。虽然看不见脸庞,可看那身段,看那一身闪闪发光的嫁衣,众人已经在脑中构思出自己能够想象得出最美的那般样子,啧啧称奇。片刻后,楚娇怜听着人群中传出一阵阵高呼声,那是喜娘跟侍卫在撒喜钱,想着在队伍最前面的那个男人,那是自己一辈子的依靠,虽然性子冷了些,但她可以变成绕指柔,将他的心温暖融化。想到这些,心中的酸楚和不舍淡去了一些,止住了泪意。

    瞭望的人群中,有一个墨色的身影静静地立着,仿佛是众多活跃百姓之中的一根黑色石柱一般。身边一个小厮忍不住开口道:“殿…公子,别看了吧,我们回去吧。”

    那人又僵了片刻,才缓缓道:“知道自己不该来,可还是来了。你说,本王该怎么办?她一身凤冠霞披嫁人去了,我今后又该如何?”

    小厮眼中闪过一丝狠厉,咬牙冷声道:“那就坐到那个他一心想坐的位置上,让他的阴谋不能得逞。您坐上了那个位置,还愁得不到想得到的人吗?”

    那人轻笑一声,“你明知我对那位置无趣,却怂恿我去夺。”

    小厮一时间哑然,咽了下口水方道:“奴才失言了,请主子责罚。奴才只是想怎么才能让主子如愿。”

    “我知道。不过…”他眼睛眯了眯,“他若是伤害了她,我定会让他生不如死。”说罢又深深看了一眼远去的花轿,拂袖离去。

    ------题外话------

    啊!就这么嫁了啊!为毛我有些惆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