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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家》的影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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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了这许多的想法,我真有点想退缩了,想按父母的愿望继续上下去。可是,有一天,我从一个同学那里借了一本巴金的《家》,在课余的时间拿出来看。

    说实话,小说的开头并没有引起我多大的兴趣。但是,渐渐地,我被书中的情节所吸引,我的整个身心被作者的激情紧紧地攥住,想摆脱都摆脱不掉,就好比陷入泥潭之中,越是用力挣扎就陷得越深。

    我觉得自己快要窒息了:当看到鸣凤喊着三少爷的名字投湖自尽时,我多想长一只长得不能再长的手臂,伸手把她拉上来,送到觉慧身边,让这对有情人终成眷属;

    当看到瑞钰难产而死,觉新却连跟她最后见面的机会都没有时,我多想带几个人,径直去到高公馆,把陈姨太揪出来,踩到脚下一阵痛打,然后用唾沫狠狠地啐几口------

    “他突然明白了,这两扇小门并没有力量,真正夺去他的妻子的还是另一种东西,是整个制度,整个礼教,整个迷信。这一切,压在了他的肩上,把他压了这许多年,给他夺去了青春,夺去了幸福,夺取前途,夺取了他所爱的两个女人------”

    等等这些带有抒**彩的议论,在我的心里掀起了多大的波澜,连我自己也说不清楚。总之,我被感动了,浑身热血沸腾。

    我多想疯跑一阵,来到一座山顶上,对着空阔幽静的山谷大声呼喊;我又想一纵身跳进汪洋大海之中,任疯狂的浪潮把我吞没;我还想钻进深山老林之中去追赶一只正拼命逃窜的野兔------只有这样,才能平息我内心的激动------

    我几乎是用了一个晚上的时间手不释卷一口气读完这本书的。读完后,我好久没能回过神来,直到同宿舍的同学有人起床并顺带叫我的名字,我才从痴呆中清醒过来------

    从此后,日月星辰尽可以各司其职,我则既不只有白天也不知有黑夜,脑子里全是《家》中人物的影子,他们就像恶魔一样缠绕着我,令我辗转反侧,难以入睡。

    我有时觉得自己和巴金是如此的相像:巴金兄弟三人,他排行老三,我也一样;他叛逆,我也不怎么听父母的话。我多想和他一样也当一名作家呀!

    以前常听老师们讲,巴金的激流三部曲《家》·《春》·《秋》写得如何如何好,《家》写得这么好,那么《春》和《秋》呢?有了这个好奇心在作祟,我就在有一天骗父亲说老师让买杂志,在父亲手里拿了些钱,专门去书店买了《春》和《秋》,坐下来细看。

    刚翻开《春》没几页,我就不想再看下去了。因为书中已没有了作者原有的激情,看上去不感人。我再翻开《秋》看,感觉跟《春》一样。

    于是我想,巴金可是大作家,他的作品也有高低之分,有激情的作品和没有激情的作品差别竟如此之大!不是要激情吗?我也有。那何不写一篇试试?

    刚好那段时间电视里正在播一个叫《篱笆·女人和狗》的电视剧,我看后更是为枣花的命运感叹。更可气的是,又播了《辘轳·女人和井》,原来看上去挺不错的小耿怎么又是一个小心眼子?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枣花的命运这么苦?

    我一下子有了想写《辘轳·女人和井》续集的打算。但我考虑再三,觉得写不出来。那就写校园生活吧,我想。

    那个时候,学校里都反对学生早恋,只要在学校里发现有人谈恋爱,无论成绩好坏,就会把学生开除。我对此却持不同的观点。如果爱情能成为同学们的学习动力,恋爱的双方能够相互取长补短,共同进步,这又何尝不是一件值得庆幸的事。

    我小说的萌芽就是基于这个想法的。但我想,写小说需要大量的时间。这样的话,就必须先退学。

    于是,父母的辛劳全忘了,可能遭遇的别人的白眼也不管了,假若小说写不成,当不了作家,很可能穷苦一辈子也不顾了,只想现在写小说。

    我不想上学,又不愿和父母谈判,就放拽。明明到了星期天下午,我却不操心往学校去。当我父母问我时,我说我不上了。母亲知道后,气得眼泪直流,从来没打过我的父亲也掴了我一个嘴巴。我也不哭,也不闹,就是不走。

    我母亲找来我大哥,二哥,还有姐夫,把我驾到一个拉车上。他们用拉车拉着我跑十几里地来到我们学校,然后把我放在学校门口,就回来了。

    可我上了两天又自己跑回来了。母亲就不让我吃饭。不吃就不吃,就是饿死也不去学校。但我才饿了一顿就受不了了。见父母刚刚下地走,我就翻箱倒柜找凉馍。就这样打冷战打了好几天。

    我父母就去学校找我们班主任,问我有没有希望上大学。那老师说,我考上他们学校时分数还可以,只是最近成绩下滑得厉害,可能需要一段适应期。等适应期一过,说不定就会好一些也未可知。

    我父母又到宿舍看我的床铺。我的那个小竹床已经烂得不成样子,他们就请人做了一张木床,用拉车拉到学校。可我还是不走。父亲真生气了,就狠狠的又掴了我几巴掌,并让我跪下。我母亲更是要去轻生。

    在这种情况下,即便你是铁石心肠也会软下来。我终于妥协了。但又不好意思说话,只自己走出门。父亲见状,慌忙推上我家那把破自行车。

    我们到了公路上,父亲才骑上车带我。那时,天上已飘起了雪花,再加上凛冽的北风,我们又是逆风而行,每行走一步都很艰难。我本来可以下车步行,那样的话也不见得比现在慢。但是,我知道父亲是想用这种方法感动我,让我有愧于心,所以干脆不下车。

    我们晃晃悠悠来到我上学的那个镇的一条街上。此时,风刮得更大,雪花也大片大片的往下飘落,父亲虽然穿的厚而且戴着帽,勒着围巾,但我知道他的手一定疼得厉害。

    正在此时,迎面飞奔过来一辆三轮摩托车。我父亲本想往一边躲,但是一来因为手冷,二来路上又有积雪,三来后面还坐着一个我,那把自行车已经完全不受他的控制。

    只听“咔嚓”一声,父亲,我,自行车全部倒在地上。而父亲的额头上也渗出血来。我一下子着了慌,心里开始骂起自己来:“张建明,你这个混蛋,你要写的什么鸟小说,爱的什么文学,如果父亲死了,你可怎么办?

    我正这样想时,父亲竟然站了起来。那个开三轮车的穿着一件黄大衣,长着高挑子个。只见他一边用手拍打身上的雪一边来到我父亲身边搀扶他。我傻傻的站在那里手足无措。

    那人见状把我训了一顿,他指了指我父亲说:“这是你爸吧。”我点点头。“那还不快过来和我一起扶他。”我就走过去,拉住父亲的一只手。父亲走路好好地,胳膊和腿都没事。

    然后我们就去医院检查。医生说只是受了一点皮外伤,无大碍。然后包扎伤口,父亲又带我去了学校。

    当看到父亲头上裹着医用胶布,推着自行车离开学校,在风雪中慢慢向前行驶的情景,不禁想到了朱自清《背影》上的一段文字:我看见他带着黑皮小帽,穿着黑皮大马褂,深青布棉袍,蹒跚地走到铁道边,慢慢的探身下去,尚不大难。

    可是他穿过铁道,要爬上那边月台,就不容易了。他用手攀着上面,两脚再向上缩;他把胖胖的身子向左微倾,显出努力的样子。这时我看到他的背影,我的眼泪很快流下来了。”是啊,同样是父亲,同样是背影,人家朱自清就知道感恩,而我张建明把父亲折腾成这样有于心何忍?我于是横一横心,决定留下来。

    关于我父亲受伤这事,我们班主任也知道了。所以本来不打算再要我的他也因为此事而决定让我留下来。但是,我已经一个星期没来学校了,功课根本跟不上去。

    还有一件事,就是我走的这一个星期,座位也被别的同学站住了。我本来坐在第二排,老师却把我安排在最后一排。这让我心里很不舒服,就向老师要求坐回原来的座位。

    可是,我们的班主任却没有宋老师一半好,他以各种理由拒绝我的要求。为此,我很恨他。我那时心想,好啊你,等我当上了作家再来看你,把你羞得找个地缝钻进去。于是,那种想辍学的心理又逐渐占了上风。

    回家后,我又把这件事向父母说了,我父亲又找班主任谈了谈。但是,谈归谈,他仍不肯给我换座位。我想,要是我父亲是他教学的那个镇的镇长,恐怕不等我说他就让那位同学给我腾座位了吧。

    而我父亲只是一介草民,穿着破破烂烂的衣服,身上还散发着他们那些斯文人不愿闻的味儿。这世上的事态怎么这样凉薄呀!

    而他的这种势利眼却成全了我。自从上次被车撞了一下以后,我父亲的心也凉了,再加上他也恶心我们班主任,就答应我退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