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8读书网 > 阿达娜姆 > 第五章 神的预示
    “可是。。。。。。”旺姆想要解释自己看到的那个锁住了自己意识的卍字,想要告诉贡布那卍字是如何如何的金光夺目,让她连眼睛也转动不了,但是她却不知道该如何去形容。

    “什么时候,女人都是爱用那些金子、银子、石头来装扮自己。我见得太多了!”贡布似乎已经习以为常了他见过的女人都用那些来装扮自己。

    旺姆闭了嘴,相比见多识广的绵羊贡布,她确实是孤陋寡闻,而且或许也真是少见多怪。

    但是那卍字却似刻在了她脑海深处一般,不时闪着金光,从她脑海里跳出来,旺姆越是想要自己不去想,那卍字越是如那悬在天上的灼目的太阳一般,随时朝着她射出光芒。

    她的脑袋瓜子里从出生到现在也没塞过这么多的卍字,哪怕是她天天呆在神山的时候。

    这可怜的孩子,因着这一直在脑海里旋转着的卍字,终于昏了过去。

    “孩子!”是谁的呼唤那么熟悉?

    旺姆循着那声音,想要看个究竟。

    这时她才发现自己的身子无比的轻盈,竟然悬在了半空。她高兴得要舞起来,但是当她低头去看自己的爪子是否变成了翅膀的时候,她才发现自己的身子竟然是透明的,四肢根本就看不到,当然也看不到她那绒线球一般的短小的尾巴。

    她也发现自己的躯体正躺在木笼里,无知无觉。

    “我死了吗?”旺姆惊慌地想道。

    她的想法很快就被那呼唤她的声音打断:“不要乱想,过来,我的孩子!”

    那声音无比的慈祥,比她阿妈的声音还要慈祥。

    她便驾驭着自己透明的身体,轻盈地飞了过去。

    她轻快地穿过漂浮着的棉絮般的洁白的云层,一只带着皇冠的白鹤优雅地停在云端。

    旺姆疑惑地看着这只显得雍容华贵的鹤:“您是在喊我?”

    “是的,我的孩子!到阿妈这里来!”白鹤温柔地答道。

    “可是我从未见过您!”旺姆在这样尊贵的白鹤前显得非常的谦卑!

    “我的孩子,你忘了你曾经也和阿妈一样,飞翔在蓝天上?”白鹤显出了些许的忧伤。

    “您一定是认错了,我是一只兔子,普通的兔子,哪里能飞翔呢!”旺姆老老实实地答道。虽然她无比羡慕那些能自由飞翔的鹤,但是自己是一只白兔,这是不容置疑的事实。

    白鹤还想说什么,云端突然闪现了一道金光:“她既已堕入轮回之中,自然忘却了前生,你只需教引她从佛修行,必可消却这最后的罪孽,回归本原。”那声音若雷吟一般,一字一字清清楚楚地震了过来。

    “是!”那白鹤屈了她尊贵的颈,谦卑地答道。

    “需谨记:不生怨心!”那声音继续震来。

    旺姆的耳朵被震得嗡嗡作响,她不懂那前生是什么意思,也不懂不生怨心是什么意思。这些话在她听来,多少有些深奥难解。

    “你都听到了,孩子?”那白鹤等到神的声音消失,目送着那金光瞬间消于无形,对着旺姆问道。

    “我听见了,可是这和我有什么关系呢!”旺姆冒冒失失地问道。

    “哎!你坠入轮回之中,已经是第三轮了,我和你父王都日夜牵挂你,只盼着你能早日消了俗孽,重回我们身边!”白鹤悲伤地说道。

    旺姆有些纳闷地看着白鹤变得忧伤的脸,看着她的眼睑上延伸至嘴角边的血一般的红线,似乎是为了谁流尽了泪,又悲伤得流出了血一般。

    旺姆虽然不懂她为何如此的伤悲,心里却替她觉得难受,彷佛这鹤和她的阿妈一样。她不见了,阿妈也会这样伤悲吧!

    “我不懂前世,我从出生便住在神山的玛尼堆旁。我的阿妈告诉我,我是和她一样的兔子!”旺姆终于还是鼓起了勇气,说了出来。

    白鹤的脸色更黯淡了,每一次轮回之后,她总是得一遍遍地去和自己的女儿解释自己的身份,总得看着女儿受尽轮回中的凡俗的折磨却无计可施。

    “你只需记得,你曾经是一只鹤,只要你虔诚修行,洗去那些罪孽,有一天你还会成为鹤。你将会成为莲花生大师身边的侍者,那时便可永浴佛光。”白鹤伸了自己长长的翅,轻轻地抚摸着旺姆。

    那轻轻的抚摸的感觉让旺姆觉得无比的温暖,她想伸了自己的爪子去触摸下那柔软而洁白的羽,那白鹤便振了翅离她近了一些。

    旺姆看着那轻盈而高雅的鹤,在阳光下闪着五彩的光:“我真的曾经和您一样,也有这样漂亮的外衣?”

    “是的,我的孩子!只要你今世不再犯下任何罪孽,那么你便有缘得到善的泪,你便能沐浴七彩的水。那么你便能消去一切前世的罪过重归。。。。。。”

    “你一定要牢记阿妈说过的话,阿妈会尽力庇佑你的!”她用翅将旺姆的脖间轻轻抚摸了一圈,便振翅飞向了天空。

    旺姆望着云在鹤的身后慢慢合拢,那鹤的影子越来越模糊,越来越小,终于消失在了闭合后的云层后。她自己的身子却是突然急剧地往下坠落,原本轻盈的身体沉得如同石头一般,重重地朝着下方砸去。

    “啊。。。。。”旺姆惊恐地叫着,“这次我是死定了!”

    “你叫什么呢!那么吓人!”是谁在嚷嚷?

    旺姆睁开了眼,发现自己好端端地呆在木笼子里,身体和四肢仍是完好的。她这才发现,自己是在做梦。

    她不好意思地抖了抖两只长长的耳朵:“我做梦从天上掉下来了,不好意思,阿叔贡布!”

    在抖动的时候,她突然发现,被铁丝勒伤的脖子一点也不疼了。她惊喜地伸了爪子去爪:脖子上的毛长得好好的,皮肉也好好的,一点痛感都没有,就好像从未受伤过一般。

    她瞪着一双通红的眼睛高兴地叫道:“我的脖子好了!阿叔贡布,快帮我看看!”

    贡布疑惑地看了看她的脖子:“嗯,那一圈勒痕确实没有了,怎么好得这么快?”

    旺姆后知后觉地说道:“是啊,怎么好得这么快呢?????”

    她竭力想要找出原因来,想了许久许久,她才想起在梦里那只白鹤曾经抚摸过她的脖子。。。。。。

    难道那不是梦?

    旺姆马上否定了自己的想法,若不是梦,她怎么还会呆在这个讨厌的木笼里呢!

    可是她才想到这讨厌两个字,那神、那白鹤说过的话却一句句从她的脑袋瓜子里蹦出来了,她伸出两只爪子,抱了自己的脑袋,那些话却仍在她脑海里不停地一遍又一遍地重放。

    旺姆连声说道:“好吧,我错了!我该认真修行,不能生怨怼之心。”

    这话一完,她的脑里便清净了。

    贡布看着旺姆在那自言自语,却不知道她嘀咕些什么,只以为是小孩子心性,一时一个脾气而已,他也不再问什么。

    他便随着捻着佛珠在院子里走来走去的格勒低声地念起经文来。

    旺姆被那一直在脑子里嗡嗡作响的话语折腾得筋疲力尽,等脑子清净了,她终于明白,以后的日子她或许都应该像绵羊贡布一样,天天随着那格勒诵经。

    她低声地随着贡布诵着经,院子里安安静静的,除了格勒的脚步声,除了贡布偶尔发出的几声诵经的,在人听来的咩咩的声音,似乎什么声音都没有。

    旺姆边诵着经,便打量着四周:在她的左侧,是一小片的树林,她记得贡布曾经告诉过她,那似乎是苹果树。树上开着白色的小小的花,并不好看。她的右侧则是几棵低矮的桃树,花已经谢了,上面长着一些小小的毛茸茸的青色的果子。在她呆着的院子的正中则是一棵比房子高了许多的很大很大的核桃树。在旺姆看来,这巨大的核桃树就像一把巨大的伞撑在她的天空上,挡住了她所喜爱的温暖的阳光。只有在正午的时候,才会漏下来一点点阳光,让她得到些许安慰。

    旺姆在笼子里转来转去,打量着四周。也许以后她真的会和阿叔贡布说的那样,一辈子生活在这个院子里,住在这个狭小的笼子里,她的心里多少有些觉得难受——她想念着那美丽的神山上的一草一木,想念着神山上的每一块玛尼石,想念那些在风里诵着经的五彩的幡,更不要说对她的阿妈,她的阿佳的极度的想念。

    可是她到底没有能力回到那片土地了。她只能自我安慰地想着那白鹤说的,只要她虔诚修行,她便可变回鹤,可以自由地飞翔在天空里。不管这话是真还是假,总是给她如关在牢狱里一般的生活带来了一点希望,让她孤单得想发疯的生活多了点寄托。

    她继续望着四周,除了树木,便是低矮的围墙,高高低低的房子,每一个房间里全都透着橘黄色的光——贡布说那是灯光。有些灯光透过木笼的空隙投进了她的笼子里,让她的笼子也显得明亮了许多。当然也让她很不习惯夜晚的明亮而不知什么时候才能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