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芝兰玉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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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琨脸绷得紧紧,未等夏霏雨靠近我,已拔出手枪,枪口正对着我,手指已扣动扳机。

    “我数到三,你给我过来,不然我一枪崩了这老头!”杨琨冲着我说。

    “琨儿!”杨家夫妇怎么都想不到杨琨居然会做出这种疯狂举动,异口同声唤道。

    我望着轮椅上不发一言的爹,望着站在一旁为我担忧的夏霏雨,倏然间松开爹的手,不想爹突然抬起头,将我紧紧拉住:“不要去,姌姌,爹知道错了!”

    这是我第二次从爹口中听到这句话。

    “你倒是有自知之明!”杨琨冲我爹哼了哼,脸一横,继而朝我爹大腿处开了一枪。

    “砰”枪声一响,守在外面的飞鹰帮兄弟,还有杨司令的副官立即带着持枪的士兵冲了进来。

    “爹!”

    我心里的弦绷得紧紧,不顾一切的朝爹扑去,见爹搁在轮椅上的腿上血水喷溅,忙用手按住伤口,可是却怎么都止不住血水。

    浓浓的血腥味,让我胃里抑制不住的翻涌作呕,奇怪的是,我居然忍受住了。

    “姌姌,爹对不起你,爹这一生错事做得太多,这是老天对爹的惩罚!”爹握着我的手说。

    我摇头,其实我一直不明白爹言语中含着多深的悔意。

    爹眸光转向夏霏雨和杨司令,最后落在杨司令身上:“对不起杨兄!我们兄弟多年,我却做了对不起你的事!霏雨确实是你的长子。当年我以为燕兰爱得是你,心怀恨意,趁你出战在外,趁机抱走了霏雨,却被燕兰发现,燕兰为这事一直不肯原谅我,害得烟姌早产,而她自己也因为难产离我而去。直到燕兰死时,我才知道,她爱得一直都是我啊!我好混帐!”

    爹已是老泪纵横。

    我知道,爹口中的燕兰就是我娘,这是我头回听到娘的名字!燕兰,原来娘的名字是这般好听!

    想来爹和娘还有杨司令三人年轻时候,陷于一场三角恋情中不可自拔。爹误会娘和杨司令,以致于对夏霏雨做出这般不可饶恕的事。

    夏霏雨原本可以安心当他的杨家大少爷,就因为爹的一己之私,让他幼年流落在外。

    我忽然明白,爹当年为什么看到夏霏雨时执意要收养他,原来他一直都在为当年的糊涂赎罪!只不过杨琨中间横插一脚,定是拿这事要挟过爹,所以爹才不得不与杨琨妥协,没将夏霏雨的身世说出来。

    那晚在百乐门,百分百是杨琨让人跟踪我后,通知我爹前去领人的。

    我诧异地望着爹,见他因为失血,面色一点点的在苍白。

    杨琨忽然冷笑起:“想忏悔么!”

    说时又将枪口对准爹,我慌了,忙用身躯护住爹:“杨琨,你不要乱来,杀人是要偿命的!”

    我的举动吓坏了夏霏雨,他大步上前,冲杨琨说:“你要对付的人是我,放过他们,我任你处置!”

    杨琨闻之呵呵一笑,一双冷眸,因为惊慌焦虑已红艳如血,可是心底的绝望和崩溃让他全然无了人性。

    我担心杨琨真会丧心病狂地拿枪杀了夏霏雨,冲夏霏雨喊道:“霏雨,不要犯傻!”

    所有的人都被这一刻震住。

    看到两个儿子相残相伤,杨司令心里最痛,而这一切归源于他手中的权势。

    回想他的戎马一生,大小战场经历过无数,什么样的血腥场面没见过,可是面对自己的儿子,居然不知所措。

    好在他思维还清晰,冲着已发狂的杨琨说:“放下枪,你要什么,爹都答应你!”

    杨琨将手里的枪指指夏霏雨,又指指我爹,继而又指向我,就在众人以为他要妥协时,他居然冲我开起枪。

    “呯”子弹穿过枪膛朝我射来。

    我吓得大惊失色,一股推力使来,我被推至到了旁边。子弹穿过爹的胸膛,爹倒在了血泊里。

    杨司令气得两眼生血。

    两也忍受不了杨琨的狂妄,手一挥,身后的士卒像潮水般一拥而上,将杨琨瞬间制住。

    “爹!”我抱起一身是血的爹哭喊。

    爹的气息已非常微弱,他无力地望着我,又望着一旁不动声色的夏霏雨,冲着夏霏雨伸手说:“对……不……起!是……我让你蒙冤了,那三枪……其实是……我自己打得!”

    我不敢置信地望着爹,可是爹再也醒不过来。

    办完爹的丧事,我将自己反锁在家,下人、保姆、司机,还有飞鹰帮的兄弟,全被我赶了走。

    我心里乱成一团,极需要清静。

    在这个世上,我已没有亲人,如果有,也只有腹里的孩子。

    夏霏雨跟着杨司令夫妇回到了杨家,名字已改成杨昊。

    我自知爹愧对杨家,让我无脸再见夏霏雨。

    我抚着小腹,打了个电话给耿乐,让她帮我将房子卖了,我想找个清静的地方好好将孩子生下。

    自打爹去世后,我将飞鹰帮交给了二堂主,他是爹生前最信得过的兄弟,有他打理飞鹰帮,我想爹泉下有知也会瞑目。

    我去了江南,据说那是母亲的故里。

    我用爹留下的钱买了所小宅,请了几个下人打理家务。我没什么爱好,只会养花,闲暇之余,就用所学的技能帮人画像。

    说来也怪,自打花行开张,订单总是络绎不绝,就连我的画室也生意特好。

    我毕竟是个孕妇,每天忙这么多事,不免有些身体透支,于是只好张贴告示请帮手。

    才一天功夫,前来应聘的人就已很多,就连余杭最有名的素描大师画生,也来我这凑热闹。,我一时摸不清状况,不得不亲自过来瞧瞧,却见有人摇着纸扇,坐在大厅的太师椅上。

    来人一身白西装,颀长挺拔的身段,如同芝兰玉树。

    最是那一低头的温柔,一如当年他开着车来晋宁码头接我。

    不时热泪盈眶。

    他终是寻了来,我原本以为他这辈子都不会见我,毕竟爹犯下的错,让我实在没有颜面面对他。

    “夫人!他是来应聘掌柜的!”画室的伙计指着夏霏雨说。

    我拂袖轻笑,挥手示意伙计下去。

    亲手沏了他最爱的雨前龙井,捧给他,“这才是地道的西湖龙井!尝尝吧!”

    他嘴角牵牵,似笑非笑,可是眸里早已涌起了风暴。

    我心下一骇,还没想到他下步想做什么,手中的茶杯已被他夺去搁在桌上,而人不知不觉已被他攥到了怀里。

    我挣了挣,高高凸起的肚腹隔在我俩中间,他从身后抱住我,却发现两只手已圈不过来,不由笑起:“快要生了吧!”

    我含笑点头,他笑着将我摆正,冲我认真地说:“不许再跑!”

    说时吻已覆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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