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8读书网 > 红楼第一狗仔. > 66|64.第一狗仔
    “经查实,这些被掩埋的东西全部属于丁安的财物。现在人已经被押入京畿府大牢,等候大人审讯。”京畿府的衙差道。

    “承认杀人了?”贾赦问。

    “承认。”

    贾赦顺手翻阅衙差们带来的户籍资料,上面显示岑来德是岑旺的幼子,年纪刚满二十。

    “中年得子,原配所出?”

    “岑旺原配死了有三四十年了,唯一的儿子也在十年前生病死了。而今岑来德的是岑旺唯一的儿子。岑旺是在二十一年前收留岑来德他娘,人后来是在生孩的时候难产死得。”衙差。

    “那这上面为什么没有他继室的信息?”贾赦问。

    衙差也摇头,“小的们也不知,许是小地方娶妻,不守规矩,一时忘记上报了也未可知。再加上这人不到一年就死了,报不报都没什么用了。”

    贾赦:“岑来德杀人的原因可交代没有?”

    “说是丁安曾经看不起,骂过他。一直记恨在心,就伺机报复了。”衙差接着禀告道。

    贾赦默了会儿,方对衙差们道:“既然已经认罪了,那这案子就算是破了。审案是你们家大人的事儿,我不宜掺和。”

    贾赦又对衙差们道了声辛苦。

    虽然只是一句简单地“大家辛苦了”。但衙差们一听,都十分激动。贾大人可是堂堂一品大员,竟能把他们这些小人的辛苦看在眼里,多么不易。平时他们就算碰见六七品的小官,那都是鼻孔朝天,颐指气使的。

    贾大人虽然看似冷冷淡淡的,但相比之下,可比其他大人们和蔼可亲多了,懂得恤下。

    京畿府的衙差们高高兴兴地离开荣府,回了京畿府就好一顿把贾赦夸赞。

    宋奚得知贾赦在他京畿府的人气越来越高,倒没意见。但得知他后续审案的事儿不做了,撂挑子了。宋奚便觉得好笑,故意打发人告诉他,既然是他主动跟皇帝请旨的案子,就要他一定负责到底。

    贾赦道了声“知道了”,就把传话的恒书打发回来了。

    宋奚还以为贾赦第二天就会审案。为了见他,他一早儿就急急忙忙把武英殿的要务处理完毕,余下的繁杂小事儿,统统推给属下,也不过问了。

    宋奚到京畿府时,听闻贾赦还没到,还挺开心,便在侧堂边喝茶边等候。后来等久了,实在无趣,就翻了本海纳百川新出的杂记,看入迷。直到恒书来询问宋奚午饭在哪儿用,宋奚才反应过来他已经等了一上午了,但贾赦都没来。

    这会子,宋奚终于反应过来贾赦所谓“知道了”的真正含义:是知道了这件事,但他不会去做。

    宋奚心里的情绪忽高忽低,有种形容不出来的失控和失落感。却又无奈地怨不起来,反而想更加狠狠爱贾赦,让他的眼里和心里都是自己。

    “先不吃,打听他在哪儿。”

    恒书愣了下,才反应过来自家老爷指得“他”是贾大人。

    恒书偷瞄宋奚一眼,见他面色如常,偏偏眼里有掩饰不住的失落。只是这眼神儿,怎么有点像是个受气的小媳妇儿?

    恒书恭谨应承后,便腹诽着出门。

    他们老爷这回是真陷进去了!很深的那种,估计死命拔也拔不出来了。

    恒书此刻也不知是该同情老爷,还是该同情贾大人。

    下午的时候,贾赦把一些杂碎的活儿交代给了梁乐云,便提前从御史台离开,回了荣府。本来是打算今天得闲,和女儿下几盘棋,却在荣府门口被宋奚堵个正着。

    宋大人又来了!

    荣府的小厮见状,赶紧欢天喜地开大门迎接。与此同时,贾母那边也得了信儿,立刻打发人过来问候,还把她那里的好吃的好喝的都送了过来。并特意嘱咐宋奚,先和贾赦好好商量事儿,等回头有空就见见她。

    宋奚礼貌性地表示谢过贾母,在得到了“留下来住”的特权后,便冷脸坐在荣禧堂的侧座位上,手托着下巴,歪头看着贾赦。

    贾赦只是如常一般招待过宋奚后,便不管它了。此刻他就只顾着摆弄桌上的资料,偶尔拿他的铅笔画上两笔。

    宋奚冷眼看着,越发觉得他这笔好用,交代恒书回头也给他弄一捆来。

    恒书退下之后,屋子里又安静了。

    宋奚看了贾赦一会儿,发现他根本就没有和自己说话的意思。便反思这几天自己哪里有做的不好的地方,终究没想明白。

    从他因为大哥的事儿离京再回来之后,宋奚就觉得他和贾赦之前好像没有以前那么亲昵了。除了他们刚见面的那天早上,宋奚和贾赦亲昵的抱了抱,亲两回外。贾赦就像是和他什么关系都没有一般,这些天就一直这么各过各的,贾赦压根儿就再没找过他。

    宋奚想着他可能破案忙,抽不出空,便主动跟着贾赦去了乐阳村查案,就是想多和他相处一下。但是当时他就悄悄握了贾赦手一下,反被贾赦甩开了。

    考虑到案子没破,贾赦可能没心思想他什么,宋奚也便理解了,所以之后就没有去打扰他,耽搁他办事儿。

    而今这案子破了,凶手也抓到了。宋奚故意拒绝审案,推回给贾赦,就是想贾赦这回总能想起自己了,或许当晚应该就回来宋府找他,主动投怀送抱什么的,结果没等到。

    于是宋奚今天就特意去京畿府,想和贾赦来个“偶遇”,结果贾赦根本就没去,仿佛在故意避开他一般。而且就在刚刚自己在荣府门口堵他的时候,贾赦看到他眼神里多是惊讶,并没有惊喜。

    宋奚心里闷得慌,有点过不起这个坎儿。

    他默了会儿,蹙眉再蹙眉,终于忍不住发问,“我们吵架了?”

    贾赦抬头,惊讶地看宋奚,“什么时候?”

    宋奚见贾赦的表情根本毫无意识,知道是自己多想了。他当然不会让贾赦知道自己忧虑的经过。

    但是宋奚心里是真的大大的松口气。宋奚走过去,拉着贾赦起身,一手捧着贾赦的脸,便把他的唇紧紧压在了贾赦的唇上。湿热的舌头立刻灵活地滑入贾赦的口中,肆意的横扫每个角落,霸占攫取地舔着。

    一种难以言清的酥爽快感不间断侵袭贾赦的身体,贾赦也抱住宋奚,回应他的吻。不过他终究是没有宋奚学习快,进步飞速,略逊一筹,唇舌几番努力搅弄,还被宋奚控制了,最终被撩拨得全身发麻,头脑晕晕。

    贾赦白皙的脖颈上起了红晕。

    深吻结束时,他立刻理了理衣领,迅速恢复理智,用感兴趣的目光打量宋奚。

    “为什么会觉得我们吵架?”

    “你听错了。”宋奚笑了一下,走到罗汉榻上坐下,顺手就从小桌上抽出了他之前发现的那本秘戏图《随园幽梦》,“你还看这书,学了做给我看么?”

    贾赦变了脸色,忙把书夺过来。转即他反应过来了,看宋奚,“你早看过内容了?这会儿忽然提起,显然是想转移话题。饶不了你,痛快说,为何觉得我们在吵架。”

    “也没什么。”宋奚笑,拉贾赦入怀,从后面搂着他,把唇埋在了他的后耳皮肤最娇嫩之处。

    “少用美□□惑我,如实交代,对你有好处。”贾赦谆谆诱导道。

    宋奚半信半疑的挑眉。

    “嗯?”

    “真没什么。”

    宋奚亲一口贾赦的脖颈。话他真说不出口,自己一个大男人竟然在斤斤计较子虚乌有的事儿,说出来定会被贾赦笑话。

    贾赦挪动身体坐在宋奚身边,其实宋奚不说,他也已经从他几次反应的微表情中猜出大概了。便笑着对他解释道:“你离京数日,武英殿定然积攒了许多要务需得你处理,再说你昼夜舟车劳顿,身子也熬不起。这两天特意空下来,让你好好休息,你倒闹意见了。早知道如此,第一天见你的时候,就该把你——”

    贾赦话未说完,就压了上去,堵住宋奚的嘴。

    事毕,沐浴解乏,天色已经大黑了。

    此时方传了晚饭,俩人吃的都比平时多。

    贾琏从听到宋奚来得消息之后,就巴巴地赶过来要拜见。一直候在外头等着,起初听小厮说俩人闭门商议密事,之后就开始传饭。贾琏见状就只好先讪讪退下,等稍晚些时候再来。

    等贾琏回房扒了几口饭再来的时候,小厮们已经都退下。大老爷夜晚喜静,贾琏是知道的,荣禧堂晚上向来留人少。

    看来他来得时机又不对了。

    贾琏晓得父亲这是打算早早歇息了,不想让人打扰。只是宋大人未必有早睡的习惯,贾琏便求猪毛捎话去问恒书,自己是否能有机会拜见宋大人一下。毕竟宋大人即将给他安排内给事的活计,这致谢的礼节还是要有的。

    猪毛本是想告诉贾琏,宋大人肯定也没空的。不过他怕自己解释不清楚,再露馅了,惹得琏二爷怀疑宋大人和老爷的关系。遂想想,恒书还是比自己厉害一些,便让贾琏等着,他就把恒书给叫来了。

    恒书一听贾琏的来意,知道自己被猪毛算计了,余光冷瞟猪毛一眼,便微笑着对贾琏道:“我们大人跟贵府老爷商量完案情后,多日赶路的疲乏便上身了,比贾老爷还早一步歇息。琏二爷还是明天赶早来。等明儿个老爷一起床,我便跟他说您特意来问候他的事儿。”

    “那就多谢了。”贾赦笑着感谢过恒书之后,还要拿钱打赏。恒书万万不敢要,推辞两回,才终于把贾琏送走。

    恒书和猪毛就在院中央,互相安静的对视许久。

    最终,猪毛率先打破了平静,“你心怀恶意的瞪我干什么?”

    “你不瞪我哪知道我瞪你。”恒书冷哼一声,指了指猪毛的鼻尖低声埋怨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小算计。你自己解释不了的事儿,就往我身上推。你们家老爷仁慈和善,你们犯个错,好好陪不是就能原谅。我家大人可不是随便拿句话就能交代的,说不好要人命!你以后少给我找麻烦。”

    “人家琏二爷点名说了找你,找你!”猪毛狠狠上扬眉毛,掐腰瞪他道。

    恒书就继续指着他的鼻尖:“你——”

    猪毛把他的手往后扭,让恒书自己指着自己,“是你自己的问题,别赖人。”

    “臭猪毛。”

    “你骂谁臭?”猪毛大声喊。

    “闭嘴!”恒书忙堵住猪毛的嘴,眼睛往寝房那边瞟,示意他声音太大了。

    猪毛后怕地瞪着眼珠子,点点头。

    “瞧你这鲁莽的劲儿。”恒书蹙眉小声训斥猪毛,然后嫌弃的瞪一眼猪毛,把手放下来。

    猪毛憋着嘴,挠头认错。

    “看样子还没休息,不然你这一声吼叫醒了我家大人,够你受的。”恒书嘀咕一声,拉着猪毛进屋说话。

    猪毛跟恒书镇一杯茶,眼眉一挑,笑嘻嘻道:“那就是还没完事儿呢,两位老爷正忘我,也就顾不得咱们了。”

    “快闭嘴!乱嚼舌根子,小心被掐断脖子。”恒书呵斥。

    猪毛忙捂住脖子,惊恐的看恒书,呜呜的咕哝着:“有你说的这么严重么?”

    “你家大人不会,我们大人……”恒书阴冷地看一眼猪毛,“总之管好你这张嘴,我们大人还算是仁慈的。”

    猪毛从恒书的目光中感觉到了很浓很可怕的威胁,忙乖乖点头。以前他是因一半义气,一半仆从要对主子效忠的责任,才守着自己的这张嘴。以后大概要所加一条,为了保命,一定要紧闭嘴巴不能乱说。

    “你死了不可怕,你还有家人,别叫他们跟着你生不如死。”恒书的眼神儿越来越阴冷。

    猪毛全身的汗毛寒得都竖起来了。

    恒书见他真害怕了,冷笑一声,端着猪毛之前敬给他的茶,再无二话。

    猪毛自己缓了挺长时间,才偷偷瞄一眼恒书。发现这厮虽然是宋大人身边的小厮,却有一副公子少爷的气派,长得也好,比他们风流俊俏的琏二爷还秀气几分,就是人冷了点,性子有三分像他家主子。

    猪毛偷偷看着看着,就变成双手托着下巴,直接欣赏了。

    恒书嫌弃的皱眉扫他一眼,“你这是什么眼神儿,在心里诅咒我?”

    “胡说八道,我明明是在——对,我就是在诅咒你。诅咒你下次态度再对我蛮横,就出门连摔三跟头。”猪毛憋着嘴,对其赌气道。

    恒书轻笑一声,喝着茶,也不理会他。

    猪毛自讨没趣儿,便不自在的安静下来,偶尔四处瞟瞟。看着床上的被有点薄,便跟恒书说,“我去给你拿个新被来,又厚又轻又软,有股子新鲜棉花的味道,可好了。”

    “什么苦没吃过,再说这被挺好的,用不着。”恒书道。

    猪毛坚持给他拿,乐呵呵的给他铺好了,自己还在上面打了滚儿喊舒服,而后才和恒书道了晚安,抱着旧被离开。

    恒书无奈地笑着摇了下头,然后目送猪毛的背影。

    ……

    次日,贾琏赶早就来了。

    贾赦起床后,便听猪毛唠叨了昨晚贾琏造访的事儿,他回头看眼宋奚。

    宋奚正张开双臂,由着小厮恒书伺候他更衣。听了这话,便笑道:“是该见见。”

    恒书理好衣裳后,便服侍宋奚洗脸,之后就出了门,去把贾琏带了来。

    贾琏一进门,就见父亲和宋大人都穿戴整齐,端坐在在厅中,连忙见过行礼。

    宋奚道:“昨儿个我已经和内务省说过了,确有内给事的空缺,你先去做两个月,看看是否合适,再不济还有别处可去。”

    贾琏一听宋大人想得这样周到,激动不已,连连行礼致谢,说了许多感激的甜话。

    贾赦由着贾琏恭维宋奚。他什么都不管,就坐在一边悠闲地喝着茶,有点饿了,就拿了块一口酥塞进嘴里吃。

    等贾琏和宋奚互相客气完毕,时候也不早了。两人草草用了两口早饭,就得出发。临走时,贾赦让贾琏自己去贾母那里帮他们解释。

    贾琏愣了下,才反应过来,因为自己早上话多,似乎耽误了宋大人告别贾母的工夫。贾琏后悔不已,心虚的应承下来,忙亲自送了二位长辈,而后他便赶紧跑回去找王熙凤一起去见贾母。他可怕老太太责怪下来,自己干受骂。

    贾母一早儿就等着宋奚来见她了,还特意派人在半路上张望,也好提前告知她,有个心理准备。谁知宋奚没等来,只等来了贾琏夫妻。

    贾母一听宋奚走了,脸就垮了,转而打发宝玉也赶紧上学去,不必等了。

    宝玉没什么精神,一听宋大人不来了,眼睛冒光,愉悦的笑起来。嘴儿甜的和贾母告别,方去了。

    “老祖宗,他也是因为宋大人给他找了个内给事的活计,必要守礼好好谢谢人家才是,结果不小心话多,就耽误了宋大人见你的工夫。我们都该打!”

    “是该打,我还有事儿和他嘱咐呢,你们倒好,让我憋得一肚子话都没处说去了。”

    贾母真不大高兴,但有的事儿她不能跟贾琏夫妻细说。她是想好好问问质问宋奚,他上次离京到底办什么事儿去了。还想问清楚三公主的事儿,催他赶紧解决妥当了,不能让她儿子受委屈。

    “老祖宗我们错了,给您磕头赔不是。你瞧瞧,我打脸了!”王熙凤说着,便在贾母跟前跪下,伸手假模假样的打自己脸一下,另一只手作势也要抬起来,打另一边脸。

    贾母立刻被王熙凤的滑稽样给逗笑了,伸手推一把王熙凤叫她滚远点。“正生气呢,你非得逗我乐!”

    “哎呦,老祖宗福寿圆满的人儿,哪有什么气可生。您瞧瞧您,儿子出息,孙子也出息,姑娘们也个个娴静端方,承欢在您膝下。哪还有比这更好的事儿呢,您说是不是?”王熙凤说着,手就搭在贾母的膝盖上,意思她也是承欢膝下的一份子。

    “这话不假。”贾母笑起来,也道罢了,让王熙凤和贾琏都起身,“琏儿能得个内给事的官儿做,是莫大的福分。我便也不对你多唠叨什么,晓得你爹定然早就嘱咐你很多,你都得听。瞧瞧你爹而今为官如何,他的话肯定没错!”

    贾琏见这关混过去了,舒口气,忙赔笑应承。

    “唉,也不知道他今晚还来不来,一定要见一见才好。”贾母叹一声气,到底还是放心不下宋奚身上的事儿,特别是关于那个三公主的。

    都说女人的直觉是准的,贾母的担心很快就在下午应验了。

    ……

    贾赦上午在御史台虽然忙碌,但一切倒还和顺平静。到了中午,他便去了邻家轩用饭,顺便得到了关于岑旺继室的调查结果。

    岑来德的亲生母亲姓李,是个外来人,村里人说她是逃难来得,投奔亲戚无门,后来就被岑旺好心收留。再后来没多久,李氏便以身相许岑旺,然后难产生下了岑来德。

    据村民们描述,岑来德的生母长得十分清秀漂亮,鹅蛋脸,有一双娇嫩的手,而且会吟诗抚琴唱歌。她怀孕的时候,岑旺还特地用他好几年攒下来的银子,给她买了一架琴。所以村民们时常在路过岑旺家宅子前的时候,会听到一些曲子。村民们是不懂这些高雅的东西,但曲子欢快与否,他们有耳朵还是多少能听出来的。这李氏怀孕期间弹奏的曲调,多是哀怨的,让人听了高兴不起来。

    贾赦转而又问李氏的年纪,被告知是个十七八岁的很年轻的姑娘。但具体年纪多大,他们也都不太清楚,岑旺把她藏得很深,也并没有对外人透露太多。当初婚礼也只是简单地拜堂,请大家吃个饭就了事。

    一个十七八岁的年轻姑娘,长得貌美如花,还有一双嫩手,能弹琴吟诗,曲子哀怨……

    贾赦总觉得这又是一件事关古代家庭伦理的狗血事件,只是不知这里头的事儿和他以前遇见的那些有何不同,以至于让一个刚出生的孩子就带着仇恨成长。

    “孩子是婚后多久出声?”贾赦问。

    黑猪忙道:“说这事儿就更奇了,中年得子不说,这孩子是七个月早产出来的,还给养活了,养成而今这么壮实的样子,生生一口气能杀十七个人!”

    “七个月,早产能活,母亲又是难产死得,那孩子是谁照料?”

    黑猪:“岑旺自己照料,喂羊奶把他拉扯他大的。岑来德四五个月的时候,病过一次,请了大夫和邻居婆子帮忙照看,那婆子说当时瞧岑来德被养的很好,白胖白胖的,一点都看不出是早产儿。后来村子里头到现在都流行给新生孩子喂羊奶的习惯,说会长得壮。”

    贾赦嗤笑一声。

    “老爷,咱们为何要查二十多年前的事儿,岑来德早产长这么壮,奇是奇了点,可跟二十年后他杀人的案子有什么干系?”黑猪不解。

    贾赦让黑猪不要多问,只管打发人去京畿府,打听堂审岑来德可有结果没有。

    不多时,随从便骑着马回来了,告知贾赦:“供词没什么大变化,岑来德还是说是因为丁安侮辱了他,记仇所致。”

    “岑旺怎么说?”岑来德是岑旺的儿子,这件事就算跟他没有干系,应该也会提审他。

    “老爷,小的该死,当时叫人一味地盯着岑来德,倒把岑旺给忘了。岑来德被抓的时候,衙门的人便立刻去村子里找他,家中值钱的物件衣物等等都还在,只是人不见了,也没人知道他去哪儿了。衙门的人今天上午又去了一遍,还是不在。也不知道这老头儿是躲起来了,还是碰巧出去串门没回来。”提起这事儿,黑猪便内疚了。

    贾赦让黑猪不必介怀,这事儿他也疏忽了。贾赦心里猜测这个岑旺八成是不会回来了。如果他早就知情岑来德杀人的事儿。岑来德取了财物,应该是要和岑旺一起逃跑。而今岑来德被抓,岑旺随后了听说消息,他一定会躲起来,不会再出现了。毕竟他儿子成了杀人魔,他回到村子里的下场一定不会好过,倒不如在外流浪安全些。

    这岑来德又是个嘴硬的,除了说自己是因记仇才杀害丁安一家外,拒不交代其它,也没有招供出岑旺。这也说明岑来德对岑旺是真的很有感情。

    既然岑来德是个孝顺,有感情的人。他应该明白,自己痛下杀十七条人命后,会给岑旺带来多大的危险和麻烦。岑来德绝对不会因为丁安一句简单的羞辱,便记仇筹谋这么久,如此不计代价的去复仇。

    既然事关身世,岑来德又非要杀丁安。贾赦便有了更大胆的推测。

    岑旺长着一张刀条脸,岑来德是方脸,岑来德的生母是鹅蛋脸。而死去的丁安,却偏偏长了一张方脸。

    贾赦立刻让黑猪再派人去丁安的老家调查,最好能问到和丁家老宅有过关联的一些老人。二十一年前,丁安还在家意气奋发读书的时候,可否做过什么出格的事儿,是否有负于一名十七八岁的女子。这女子会弹琴作诗,身份不是大家闺秀,便是歌伶之类的。贾赦更偏向后者,因为前者几乎没有概率跑出来,更何况还是个怀着孕的情况下。

    贾赦在邻家轩安排好这一切,回到御史台的时候,便看到有一拿着拂尘的老公公在他屋门口晃悠。

    老公公一见贾赦,忙笑脸相迎,鞠躬自我介绍道:“杂家姓铁,慈安殿的人。”

    “铁公公,失敬。”

    慈安殿是太后的寝宫,太后的人怎么回来找自己?

    贾赦疑惑之余,便在心下做了一些联想。

    “皇上正陪着太后还有几位世家子一块儿,在御花园赏景。偶来兴致,作诗题字。这御史台也兼有记录皇帝太后言行的职责,这次便要劳烦贾大人带着属下,亲自走一趟。”

    一般记录皇帝言行这种事儿,都是由御史台资历浅的文书们去做。铁公公忽然拿这个理由叫自己,显然是说明太后的召见另有目的,只是以此作为面上的借口罢了。

    贾赦客气地请铁公公带路,他和梁乐云随后走。进了宫后,便渐渐和铁公公闲聊几句,说到这会儿在宫里的世家子之中谁才学好,铁公公不禁笑起来。

    “太后娘娘还偷偷嘀咕呢,说今儿来的这些世家子都不行,都比不得三公主的才学。”

    贾赦一听真有三公主,再不吭声了。到了御花园,果然见有三名年纪十七八遂左右的世家子,正凑在一起,在蹙着眉头,冥思苦想诗句。三公主和几名世家女则和世家子们保持距离的站着,也对着园子里盛开的芍药,琢磨赞美之词。

    皇帝则和太后坐在凉亭内笑着闲聊。

    此刻,太后打眼就瞧见了贾赦和梁乐云。梁乐云这孩子太后有印象,他父亲以前是礼部侍郎,小时候他母亲还曾带着他进过宫里,遂不禁感叹这孩子真长大了。

    皇帝也点了点头。

    待贾赦近身前来行礼,太后转而便仔细打量贾赦,模样周正,人长得清俊,的确不错。这从容淡定的气度,立刻把那些年轻的世家子给比下去了。

    “他倒是显小呢,打眼瞧着,也就跟慕林差不多的年纪。”太后转头跟皇帝评论道。

    皇帝笑着应承,又说贾赦是个人才,他很倚重。

    太后听这话就更高兴了,还特意道:“那如此哀家便更放心了。”

    贾赦正颔首立定,听到这话,心里那几分不好的预感又加重几分。这三公主可真能作妖,要是事情的发展真如他心底所猜测的那般。什么好男不跟女斗,都当屁放了,他以后对这女人绝不会手下留情。

    贾赦身后的梁乐云,也觉得两位大主子对话的意味有点不对,他正拿着笔,身后还有小吏在研墨。梁乐云笔尖刚沾了墨汁,此刻也不知道改写还是不写。

    贾赦微微侧头看他,“既然铁公公叫咱们来,记录圣人和太后的言行,你便要如实的每一句都记清楚。”

    梁乐云点头,这便执笔飞快的记录起来。

    皇帝和太后正打量贾赦这边,瞧见贾赦此刻竟然认真地吩咐属下干活,更乐了。

    “的确如你所言,是个秉公办事的态度十分认真地好官儿。”太后道。

    皇帝满意的打量一眼贾赦,转而压低声音,问太后什么态度。太后看一眼三公主,笑眯眯道:“还是要谨慎些,你没看《邻家秘闻》上写的那些事儿,女孩子选错了人就毁了一辈子了。她已经有过一次了,第二次更该慎重。”

    皇帝点头,转头对身边的太监嘀咕两句。

    太监当即去三公主那边传了话。三公主便笑着回到太后身边,搀着她的胳膊,端方温柔的诵出她刚刚做出的诗句。

    梁乐云闻声,记录的笔顿了一下,然后哗哗写起来,下笔很有力,似乎有点兴奋。

    贾赦无感,就当个透明人一般站在边上。偶尔会瞄两眼梁乐云的书法,就当是监督了。这孩子做事儿毛躁了些,但字写得还真不错。

    “好了好了,哀家也累了,你们几个就散了吧。”太后把那几名世家子女都打发走了,便起身在三公主的搀扶下,从凉亭内走出来。

    皇帝同行。

    贾赦和梁乐云自要跟着。

    太后刚说“累”了,这会子又表现的很有兴致,还往水榭处走,和皇帝聊一聊这御花园的景致哪一处今年有了变化。

    说几句之后,太后和皇帝便换坐在了水榭处的凉亭内。然后打发三公主不要跟着他们,闲来无事去找贾赦对对诗,走一走。

    梁乐云一听这话,握笔的手顿住了,为难的偷瞄贾赦一眼。

    贾赦冷着脸的嘱咐:“记。”

    梁乐云觉得贾赦一脸正气,反而有点内疚是不是自己多想了,垂首继续默默挥笔书写起来。

    三公主随即就走过来了,引贾赦往东边的水榭去。这会儿梁乐云要记录皇帝言行,自然是不会跟过来了。

    “皇祖母叫我和你对诗,你觉得如何?”三公住问贾赦。

    “下官连现成的古诗都未必能背全了,更别说作诗,还请三公主放过下官一马。”贾赦说话的内容像是挺客气,但语调却不卑不亢地,根本不是求饶。

    反正他没才学的事儿,满朝文武都知道,丢人早丢尽了,这会儿没什么可丢。

    “猜出来了,你不会这个,是个无趣的人。”

    贾赦沉默以对,就当做是回应了。

    “不过便是你不会作诗,我也知道你是个很有才华之人,父皇很倚重你。”三公主忽然对贾赦笑道。

    贾赦:“多谢三公主赞美。”

    “我猜你心里也应该猜出来了,今天皇祖母和父皇忽然召你入宫的目的。”

    贾赦缓慢转动眼眸,扫了一眼三公主,发现她脸上竟然露出了小女孩般娇羞的笑容。

    三公主笑意绵绵地抓着水榭的栏杆,高兴的宣告:“皇祖母有意让我下嫁于你。”

    贾赦愣了下,随即便眯起眼睛,很快的回应道:“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