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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1章 ||||首|.018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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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晋|江|独|家|首|发.0181满城春|色宫墙柳。东风恶,欢情薄。

    门阀贵女、世家闺秀自小娇养长大,呼奴唤婢,行为举止须得端方有礼,走动时裙摆不乱,禁步不响。桩桩件件都得有名门之后的模样。

    贾元春自养出来,过的便是这样的日子。她养出来的日子也挑的好,大年初一,和老祖宗是同一日生辰。人人都说她来日会有大造化,造化挣到了,却丢了命。

    国公府的姑娘,纵然再身娇肉贵,在大厦将倾的时候,也什么都算不上了。送她入宫前一日父亲望了她许久,方才道:“但凡我们有法子,都不能送你进去。只是君恩难测,咱们府上也一日不如一日了。你往宫里去了,前程也可期些。”

    她自然晓得父亲没法子,也晓得家里近些时候格外艰难。长兄去后,家里越发没个主事人了。他们是二房,不曾袭爵,早晚要搬出去。宝玉尚未长成,她若不往宫里去,二房岌岌可危。

    她果然入宫,进了坤仪宫服侍皇后。皇后待宫婢宽厚,寻常不指派他们做事。只消下了值,便是自个儿的小日子。入宫短短一载,就像天地已改,人生已变。

    那时宫里最受皇上爱重的是明妃,明妃养了个皇四子,皇上爱若珍宝,便是两位中宫嫡出的皇子,也要退一射之地。后宫的争斗,不在战场,也无硝烟,唇枪舌剑亦低俗,你来我往间,只两道眼神,就能翻起滔天巨浪。

    皇四子其实是个谨小慎微的人,没什么胆量,也不爱出风头。明妃却生生要将他往大位上推,想必她亦知,皇后并不如表象上这样好相与,若中宫嫡子继位,她成了太妃,往后的日子只会一日难过一日。

    那年春风正好,柳絮绵绵如雪舞。贾元春领着几个小宫婢往德意宫去送料子,赶巧遇上慕容永宥在这里,正给明妃请安问好。

    宫里的奴才穿衣裳有规矩,一水儿青绿,从烟青至酱绿,一眼望去没什么不同,都是一般模样。奴才们能戴的首饰花样也少,步摇不许,簪子也定数。

    那日贾元春只着了一身湖青的衣裳,梳着百合髻,并无别饰,只得一枚赤金花簪,样式也简单。宫里的奴才戴花也有规矩,从牡丹花到蔷薇花,便是玫瑰也不是他们能用的。茉莉和迎春,倒还能戴。

    慕容家的人都生得好,再别提慕容永宥他母妃是明妃,亦是人间绝色。可他那日坐在小炕上,打屏风后望出去,朦朦胧胧间瞧见贾元春低着头,姿态仪容并无一丝不同,偏偏他觉着她风头无两。

    不过是寻常问安,不多时他便起身,道:“儿子还有事,明儿再来瞧母妃。”

    明妃笑着命他去了:“去罢,我这宫里沉闷,自去玩就是了。”

    慕容永宥遂出了德意宫往外走,又在路上等了一刻,不多时果然在往坤仪宫的路上见着贾元春。明妃已挑了料子,她领着宫婢走出来,袅袅婷婷模样,只蛾眉轻扫,口未点朱,却依然令他觉着艳冠群芳。明妃吩咐了来服侍他的两个宫人,瞬间便不可入眼了。

    贾元春领着宫婢与他问安,便连屈膝行礼的姿态也比旁人更好些。

    慕容永宥命她起身,道:“我欲往坤仪宫给母后请安。”

    后宫里纵然四处是血色,表面上仍得是一片祥和,母慈子孝。明妃与皇后不对付,却不能拦着皇四子去给皇后请安,这是祖宗留下来的规矩。她虽养了皇四子,却不是皇四子的母亲。嫡母只有一位,坤仪宫里住着谁,谁就母仪天下。

    贾元春回道:“皇后主子今日礼佛,只怕不得空。”

    “那我明儿再去。”慕容永宥顿了顿,问道:“原先不曾见过你,你是母后宫里的人?”

    “奴婢元春,去岁进来,才拨到坤仪宫服侍皇后主子。”管你是什么国公府的小姐,丞相家的姑娘,进了宫不论是女官还是女奴,都是服侍人的人,没有姓只有名。

    慕容永宥常往坤仪宫去请安,那样多宫婢,霁雪、容霜哪一个容色次了贾元春?能服侍皇后的,容色和举止都得是一等一的好,便是赐下去给重臣做正妃,也不在话下。慕容永宥却仿若着魔,眼里只瞧得见一个贾元春。

    他俊雅如此,柔色无双,贾元春自然亦对他倾心。

    宫里头的情意贵在合乎情止乎礼。纵然情意相通了,也不能僭越。最浓情蜜|意时不过是贾元春送慕容永宥出殿门,他隔着衣袖悄悄握住她的手,低声道:“再过些时候,我挣些功,就求父皇迎你过府做正妃。”

    他许她正妃之位。

    先太子去了这些年,皇宫|内外都瞧着谁是来日的储君。慕容永宥是最引人注目的一位,只因他母亲是宫里最受宠的宠妃。

    储君的正妃,才貌双全只是其次,顶打紧的是家世。贾元春出身富贵,如今荣国府却也只剩富了,贵这个字,家里头盼着她捡回来。

    说不动心都是假话。这样好的承诺,叫宫里乏味的日子也多了些期盼。仿佛明日睁开双眼,就能离开这牢笼,与心爱的人双宿双|飞。

    都爱说人生无悔,其实是悔恨亦无用,只得嘴硬说不悔。

    皇上金口玉言,下旨赐婚。嫁给皇长子做侧妃,纵然他于帝位无望,凭着皇上的爱重,也能做个一生无忧的亲王。于贾府而言已然足够,身为世家女,贾元春已做至极致。

    与慕容永宥的两情相许,更像是场萍水相逢。浮萍本无根,早晚是要飘走的。就如落花,任它有意无意,依旧要飘零至远处。

    明妃一夕之间倒下,慕容永宥痛失所爱,母妃岌岌可危,被逼屯兵,在皇后千秋节宫宴时想出奇制胜,登上皇位。贾元春劝过他,依旧无果。他已无退路,唯有往前走了。

    那时贾元春只觉他愚笨,那卷白绫绕至脖颈时,却倏然明白。兴许他一早知道,这本就是场无望的困兽之斗。只是困兽也是兽,不争一场,怎肯寂然认命?

    他若登上皇位,明妃便是太后,昔日荣光能重拾。顶要紧的,是他想迎贾元春为后。

    倘使那日成事了,一切兴许就截然不同。只是他们不过是棋盘上被定死的棋子,谁能挣脱?棋子纵然生了脚,也依然握在旁人手里。

    皇上冷眼旁观,默然伸手,将所有希望按下。慕容永宥屯下的兵马,在精兵良将面前不堪一击,顷刻粉碎。

    有些错过是注定。

    贾元春终究成了皇帝的妃子,只是皇帝不是慕容永宥,而是慕容永宽。慕容永宽沉寂多年,装聋作哑,终凭着皇上的厚爱一招致胜。

    其实慕容永宥打一开始就败了,谁叫他没托生在左清婉肚子里。

    慕容永宽做了皇帝,贾元春一路从娴妃至娴贵妃,纵然后来皇后水氏入宫,也要避其锋芒。慕容永宽后妃不少,长久宠着的人却委实寥寥。

    先前有个周景瑟,凭着先前伺候过一个贵人入了他的眼,后还有幸得了身子。只是哪又如何?末了走时只剩一把骨头,曾经娇艳的面容都在深宫中消散。慕容永宽只去瞧了一眼,便匆匆离去。

    贾元春立在那里瞧着他的背影,不由想,或许有朝一日自个儿去了,也不过换来这匆匆一个转身。于帝王而言,已难能可贵。于女子而言,何等凉薄?

    其实她晓得慕容永宽心里藏着谁,他为着什么亵玩内侍,为着什么宠爱自个儿,又是为着什么越发阴佞不可测。说到头来,不过是因他心里藏着一个终生不可触碰的人。

    委实可笑,她从前见着那位表弟时竟不曾想过,他能有这样大的本事。谁说祸水皆为女?

    也好,那么一抹心头血藏在胸口,好过她汲汲营营为着这份宠爱与人争斗,这份疼惜不忍,最终成就了她。

    幸而她肚子争气,很快得了身子。父亲获罪,也因此减免。并无升迁,亦未锒铛入狱。这已算极好的事。

    西太后赐下那卷白绫,她虽震惊,却也了然。纵然身份尊贵至此了,在那几位眼里也只是随意拿捏的奴才。究竟为着什么,叫他们连皇嗣也不顾,就要匆匆送她上路。贾元春自认入宫以来,克尽己责,顺从皇上,并未僭越分毫。一团迷雾,她却也不想知道了。

    踩上绣凳套入白绫时,似又想起那年春日,柳絮纷纷,委婉缠|绵,不抵君容色如许。

    回首半生荣辱,说来惹人艳羡,实则从不由自主。为着家族入宫,为着荣光争斗,为着过得好,强颜欢笑……来日不期富贵,亦不盼再入帝王家。

    惟愿飞入寻常百姓家,粗茶淡饭也使得,顶要紧的是能自主,要为自个儿活。

    她轻叹一口气,闭上双眼,任凭内侍将脚下绣凳拿走。最遗憾的是自那日宫变,慕容永宥便被圈禁。仅有的信儿都不过在旁人口中,仅有的相干,便是将表妹赐给他做夫人。

    何其可悲。

    满城春|色宫墙柳。东风恶,欢情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