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程安吃饱睡饱，终于有空将元导寄来的东西打开。拿起里面的事物，放在眼前慢慢翻看，易程安发出一声：“嗯？”
“这是什么？”何沣不知什么时候凑了过来。
易程安咂咂嘴：“元导寄来的。放出来看看就知道了。”
易程安搬来笔电，把光盘放进去。驱动器内光盘“嗡滋”、“嗡滋”的响。何沣挨着易程安坐下。
屏幕上，周凌站在一间布置好的房间内。
白瓷茶壶，木质坐凳；一幅墨字，三五友人。
这分明就是他们当初拍摄的第一个场景。
何沣对此有点印象。去年他去“探班”，正好遇上易程安他们拍这戏，也知道他们将这场戏来来回回拍了很多次。他看了看电脑里放的，这肯定不是《穿越爱情》电影成品里的片段。
镜头下，时而是影片中的场景，时而又囊括了周围的工作背景。声音也不单纯。每个演员的行为举止、神态动作，以致每一次微小的停顿、变化，以及他与场景的互动都能从屏幕上观察到。
不像上次易程安直接拿到的样品，这次的明显被元导处理过。
至少文件格式已经被转换过了。
看着屏幕里的镜头片段，易程安感到，有关拍摄这部分场景时的记忆一下子就鲜活了起来。
“原来，当时的我是这个样子的啊！”易程安认真看了看“自己”，“没有后期的灯光、声效……看起来好不习惯。”
一场放完了。
易程安伸直了腰杆，正准备动一动，不想放映还在继续。这部分拍摄又从头开始了。将鼠标放在上面，易程安才注意到后面还有不少播放时长。他眉心微沉，仔细端看视频。
“两个不一样？”何沣问了一句。他也看出来了。
对，两个不一样。最先出现的是第一次的拍摄，现在播放的是第二次的拍摄情况。想来也是，如果只有之前的那一点视频，文件也太“大”了一点。
等易程安看完整张光盘，时间已经过去很久了。易程安盯着画面消失的屏幕，若有所思。
每一次关键的拍摄都在里面。演员的每一点变化都被记录了下来。他每看一次“新拍摄”，都忍不住将进度拨回之前的点上，慢慢对比。每一次观看似乎都有新感受。只可惜，他这部分的戏份不多。不过，看别人的表演也能受益匪浅。
实话说，当初在剧组几个月，那种沉默的氛围和来自拍摄和不断否定的压力给人的感觉很不好受。能忍耐不代表没想法。就像他对元导说的，只是……不甘心罢了！
每一点都在挑战自己。感谢坚持，才能得到最后的礼物。
元导的确用心良苦。这光盘应该花了她不少心思。现在，她应该还在做后期制作吧……
“这是最好的礼物。”对他来说很有用。
但光盘里面全都是黑历史啊……易程安瘪嘴。
易程安把光盘妥善放好，决定以后再把它拿出来回味。有句话不是说，每天都有新发现嘛。
“就是不知道片子要剪几个月……”
好一会儿，何沣的声音才慢慢响起：“如果是要在金乌奖之前上映，很可能赶不上。”
“嗯？”易程安诧异的回头。他刚刚只是在自言自语，没想到何沣会说话。金乌奖颁奖已经在九月份了，片子的上映日期比这个还要晚，岂不是太晚了？胖大海一直认为这片子能在金乌奖之前公放。
“精耕细作，才能做出更好的作品。”何沣委婉的说起元导这方面的“拖沓”，“你们进组前，他们已经做了很多年的准备工作了。而且，等他们做好影片，也需要留出时间进行宣传。”
看来，何沣了解得挺多。易程安饶有兴趣的问：“这样说来，可能会挤在解放日放映？那岂不是很难争取到排片？”
现在的帝国电影市场，已经没有好档期、冷淡期的说法。但众所周知，跟春节档一样，解放日的期间的国内大片众多，还有不少进口片涌进。这种偏文艺的影片，选了这样一个档期，这就像在解放日的假期选了一个大热的景点一样，没有点体魄和手段，简直人挤人，寸步难行。
何沣摇摇头：“没必要跟拿鸡蛋去碰石头。尽量避开这个档期，最好提前一些上映。”
“这次也是大沧做宣发？”易程安好像发现了什么。
“嗯。”何沣承认，“本来是东阳那边做宣传。但是我觉得他们开始设想的宣传点有问题。”他问了他们几个问题后，就把活给“揽”了过来。
易程安显然听懂了何沣的潜台词。他露出一个揶揄的笑，也不知道何沣这一肚子祸水，是怎样抢了人家的工作。这么早就下手了……
何沣：有钱。任性。
何沣偏头咳了一下，向易程安解释道：“他们的营销理念是：用高势能人群，影响低势能人群。”
易程安明悟，大白话就是：用意见领袖去带动草根观众。
“本身谈不上对错。阳春白雪也不是不好，只是容易太高冷。电影对于很多人来说是一个娱乐工具，一个并不那么娱乐的严肃电影，它如何去跟商业电影同台竞争？”这就很影响观众走进电影院看影片了。
“既然走进市场，就必须接受商业规则，文艺片也不例外。”易程安去给何沣接杯水，“那你们是要走‘接地气’的路线？”
何沣又摇头：“从元导的意思来看，这部电影不仅是文艺片，还是艺术片。太接地气也不好，会让原本喜欢看这种片子的小众观众失望。”他沉思了一下，补充道：“艺术片本身就不是为市场去准备的，也很难从大众市场收回成本。”
易程安抄手，挑眉。这下他倒真有点好奇了：“那你打算怎么办？打感情牌？饥饿营销？还是不准备回本？”
“……”何沣又泼冷水，“情怀不能当电影看。饥饿营销有时候也会让人反感。打感情牌可能就会成为道德绑架。”具体看如何操作。
易程安一想就明白了。如果对外说这片子只上映十五天，可能还真有人会认为：死鸭子嘴硬，其实就是没有市场，不能上映那么久吧！一时跟人谈情怀、讲公平竞争，但市场不会为了情怀和公平竞争停留。
“做好内容才是正经的。”
“嗯。”何沣终于点头，“给影片一个准确的定位，吸引观众；增加宣传成本；利用明星人气带动票房；制造话题……这些都好，但电影本身才是最重要的。可以文艺，但内容要好。如果电影太自我，也没必要追求票房了。”
元素珍什么都好，但她也有身为文艺片导演的毛病。很多文艺片看起来很闷，但不可否认的是，一些片子可以很简单，也很温情。他不会允许元素珍剪出三小时这样长的苦闷电影。看着之前对元素珍有些推崇的易程安，何沣自然不会把发生的一些小事告诉他。
“你了解得还挺多！”易程安俯身，调侃坐在沙发上的何沣。
何沣微微偏头，淡定不语。
他们不再在这个问题上纠结。
“我觉得家里还是要有个家庭影院才行。”易程安想了想，“电脑屏幕太小了，有些地方看得不大清楚。只是，家里没有合适的房间了——要不直接将幕布安在客厅？还是直接换块大的液晶……”
何沣看着易程安忙活，清了清嗓子，似不经意的说道：“要弄个家庭影院，还是要请人专门设计一下才行。要是效果不好，后面改起来也麻烦。”
这倒是有理。易程安点头。
“我请人来好了。正好也认识这方面的。”
易程安对此没有意见：“行哪，那就麻烦你了。”
“哦……”何沣抬头看了圈客厅，“程安你真打算在客厅改一个影院？”
易程安闻言回过头来：“只能在客厅了。其他地方又不够。”
见何沣面有异色，易程安问：“怎么了？”
何沣看了看易程安，沉吟道：“如果是定制这种家庭影院的话，要一两个月才弄得好。不仅是设备问题，像原来的墙壁、天花板这些也要重新弄。到时候乱糟糟的，住着也不方便——程安你还是再考虑一下？”
“晚一点弄不如早一点弄。”易程安摊手，“但是想想还真是挺麻烦的。”
何沣默了一会儿，突然开口：“程安。”
“嗯？”
“你看，在我家怎么样？”何沣提议，“我那房子可以做一个家庭影院。平时我也不在，弄起来也方便。做好以后，你想去就去。”
何沣说的房子自然是指易程安家对面那个。
易程安想了一会儿：“是不是太麻烦你了……”
“程安，我们之间不用太客气。”何沣认真的说。
“唔，那好吧。”易程安思索了一会，笑了笑，也不再不好意思。
对方话一落，何沣果断掏出钥匙，一脸正经：“那钥匙你先拿着。改天我就请人去。你也好看看进度。”
以后也好随时过来看电影。
易程安似笑非笑，眯眼看向何沣。何沣不动于山。
最后，易程安还是接过了钥匙。既然前面都应下了，这钥匙拿着也好。况且这建议也中肯。两人都在学着如何相处。何沣在一直往前走，他也不能一直往后退。信任这事，都是在相处间生出来的。
天色不早，何沣还要回去。
易程安送他出门。
“等等。”
何沣回头，手里被塞上个东西。他微带不解的看着易程安。
“萱萱不是要过生日了吗？我请长辈帮忙做的。先给她戴着玩。”易程安站在门口，语气平常。
“好。”
何沣站着不动，多的字一个没有。
易程安忍俊不禁，无奈努努嘴，示意何沣看手里的东西。
何沣张开手掌，这才心满意足的离开。
“这个笨蛋。手里握着两条手串都不知道。”易程安摇摇头。
其中一条大的，一看就是送给何沣的。难道他还真以为，这些都是专门送给何萱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