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在客厅,可以对书房一览无余。米色的窗帘静静的垂落在地,遮住了书房的落地窗。易程安看了眼乖乖蹲在窗前的豆豆,心里突然就猜到了来者是谁。

    何沣看着易程安走到书房的窗前,“刷”的一声拉开一半窗帘。他定睛一看,原来不速之客竟是……

    一只猫?!

    大猫的毛色有点红中带黑,灯光下又有些发灰,耳朵相比其他猫咪的要来得更小、更尖,只露出来的一截尾巴就已经很长了。何沣心里摇头,他认不出这猫的品种。

    “飞哥!”

    易程安很是惊喜!他这一年长期不在家,回来的时候也从来没遇到过飞哥,还以为它已经不来了!真没想到,今天它还记得……

    猫大爷看见熟人,先霸气的喊了一声:“喵!”然后找好位置,咬住卡在防盗窗空隙里的玩偶,使劲将其拔了出来!

    易程安让开地方。飞哥站在窗台上瞥了远处的何沣一眼,然后身子优雅的一伸腿,准确落在豆豆的背上。

    完美。

    漂亮。

    何沣沉默的走到易程安身边,抄手站定。他觉得这只猫……有点装。猫从三楼跳下都能没事,这只跳个窗台还需要一只狗来做垫板?何沣不动声色,居高临下的看着面前的“飞哥”。

    甩了甩长尾巴,飞哥嘴里咬着玩偶,小爪子一抬,从狗背上轻轻一跃……

    嗯……瞧这身肉,应该也没摔疼吧。

    何沣眯眼,从没听说过有哪只猫能从这么低的地方摔下来。易程安看向何沣,总觉得这人好像有点儿幸灾乐祸。

    猫咪趴在地上一动不动,一会儿突然一个挺身站了起来,顶着一张“什么也没发生”的淡定脸走向易程安。豆豆得了好动症似的跟在小东西后面转。饭饭双眼哧溜溜的看着他们。

    易程安憋笑着接过玩偶:“是今年的生日礼物吗?谢谢飞哥。”

    “喵——”猫大爷围着易程安转了一圈,时不时蹭向小腿的尾巴暴露了飞哥丰富的内心。

    “喵!”大猫又叫了一声,不再粘人。它迈着轻盈的步伐,目无斜视的途径何沣,走向厨房,甩在身后的长尾巴看起来很柔软。大狗马上就跟在了猫咪的后面。

    看来又是去冰箱、橱柜扫荡了。

    何沣目光沉沉。他之前还在想,冰箱门上怎么另装着有把手。原来是专门给这群大爷准备的。

    易程安翻看了一下手中的玩偶。今年的礼物是个喜洋洋。玩偶不太新,但也不旧。怕是大猫又到了哪户人家叼出来的。而且这么大一只,都不知道飞哥是怎样带着走的。

    稍微有点良心不安,但已经收下猫咪多少次心意的易程安这次也没拒绝。他打开储物室,先暂时把玩偶放在了架子上。

    何沣抬头扫了一圈,发现架子上有好多个不同的玩偶。

    “每年生日,飞哥都要送我一个。平时偶尔还会叼回来一些。上次搬了家,它都找上门来了。今年好久没见到飞哥,还以为它不会再来了。”易程安解释道。

    何沣露出一个正认真倾听的表情。

    “这是光头强,飞哥去年送的。那是海绵宝宝、乔巴……”易程安一一指给后面的人看。

    何沣搓搓手指,回头望向厨房的方向。这只猫送的东西还挺“与时俱进”?

    “对了,刚才你想说什么来着?”易程安说完,关上储物室的门,突然想起来,刚刚何沣好像要对自己说什么。

    “……”

    何沣被问个猝不及防。

    “嗯?”易程安顺着之前何沣看的方向,瞅了一眼厨房里正翻东西翻得欢快的三只。

    猫老大正在豪气云天的分东西。豆豆规规矩矩的蹲坐在狗食盆前。

    他收回视线,回过头用眼神询问对方。

    “……”何沣,“哦,我是想问你,你怎么知道自己的生日是在除夕这天。”

    何沣:==突然觉得自己有点智商不上线,怎么问了个这问题……他明明知道程安是从小被收养的。说不定连生日都是后来加的……

    “哎?被发现了?”易程安笑道。

    何沣看着茶几上是水果篮,没说话。

    易程安坐下,看了看刚刚被短信轰炸的手机,嘴里继续说:“这问题呢,要从历法讲起。”

    何沣:?

    “我们平时用公历,也知道农历。但是,历法其实有三种:阳历、阴历和阴阳历。”

    似乎有哪里不对。何沣疑惑地看向易程安。

    “阳历就是按照太阳的运动规律做的历法,比如公历。阴历则是按照月亮的月相来做的历法,比如回历。而农历实际上并不是阴历。它是阴阳历。”

    何沣不知不觉就问出了口:“又有太阳,又有月亮?”

    易程安以眼神对此肯定:“两个月相为朔的之间是一个月。每个月天数多少,是以变化的月相为准的。同时根据太阳的运动规律设立了节气。还安排了闰月来保持平均时间是阳历的一个回归年。”

    “阴历只看月相。一个月二十九天半,一年比公历少了差不多十一天。用回历过生日,年龄会越来越‘大’。如果是农历的话……一年比公历也少了差不多十一天,但是我们有闰月。加上闰月后,一年的时间要比公历的长了近十九天。”

    “隔三年插一个闰月,再过两年又插一个闰月进去。逢单数节气叫做‘节气’,双数的叫‘中气’。一般每个月都有一个节气、一个中气。有‘雨水’的是正月,有‘春分’的是二月——没有中气的就被定为闰月。”

    “这样算下来,大概每十九年里,会有十二个平年,还有七个有一个闰月的闰年。‘十九年七闰’就是这么来的。”

    外面的喧嚣渐渐远去。除了熬夜打麻将之类的,不少跨了年的人已经准备休息。夜里,易程安的声音清润非常。何沣端坐在侧,好像听得很仔细。也不知道听的到底是什么。

    “不过可惜。”易程安把短信都翻看完了,顺手喝了口水,嘴角一撇,话里微微带了点懊恼,“月相为朔,是初一。这点不会变。但月相复杂,一个月可能在今年是三十天,在明年就二十九天。”

    “如果腊月只有二十九天,那就没有大年三十了——只有大年二十九。”说到这儿,易程安微叹,“我是腊月三十的生日,有时候还没生日过……我算了算,后年就只有腊月二十九。”

    “按你出生时的农历,正好是七月二十九。”易程安眼睛一转,看向何沣。

    何沣嘴里动了动。面上却什么也看不出来。

    “但是,如果闰月在腊月的话……”易程安狡黠的笑笑,“我可能就有两个生日了。”

    何沣面上一松。这也只是可能罢了。如果闰月是在他生日的那个月,则是一定有两个农历生日。况且,其实大家都不怎么讲究这些,哪怕是过农历的生日,也只是过一个罢了。这个人,大小事情总是可以看好的方面。

    幸好程安对他刚刚问的问题,理解的不一样……这就算岔过去了?

    易程安站起来。时间差不多了,他打算去看看这三个家伙到底翻出来多少东西。半夜加一点餐还好,但吃撑了可不行。

    他走到厨房门口。飞哥早就发现来人了,两只爪子趴在食盆边缘,将食物捂得严严实实。连饭饭也机灵的加快了进食的速度。只有豆豆这二货,还抬头对着易程安热情(?)的“嗷呜”一声。

    “哦,还有……”易程安笑眯眯的提起豆豆脖子后的肉,一把拿走狗盆。豆豆乱叫了一阵,敢怒敢言不敢动。从小的培养让它知道,其实易程安才是阶级更高的那个。

    易程安试图止住大狗的叫唤。大半夜的,这影响附近人家的休息。

    “我被师父收养的时候,说是腊月三十出生的。”

    听见背后隐约的动静,易程安勾了勾嘴角。他得承认,自己有时候真的有点……恶趣味。回马枪什么的,感觉还不错。

    谁让何沣不老实、不坦诚的。

    当他什么都不懂吗?╮(╯_╰)╭

    而且……正好再治治何沣把他当玻璃心的毛病。刚刚他哪里会没看到,何沣一问出口就暗自懊恼的表情。这些事没什么不好说的。

    三更半夜,何沣离开美人佳期小区。饭饭蜷在车里半阖着眼。他最后看了看易程安家中的亮光,开车驶向何家大别墅的方向。

    楼上,易程安回头就看见飞哥已经躺在了豆豆的狗窝里。狗窝里的垫子又暖和,又大,衬着猫咪极其娇小。而大狗则委委屈屈的睡在地板上——看着可怜极了。

    “一个愿打,一个愿挨。”易程安好笑的摇摇头,把早准备着的另一床垫子拿了出来,塞在豆豆爪子下。哈士奇打了个滚儿,自动就睡了上去。

    “晚安。现在又是新的一天了。”易程安打了个哈欠,也准备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