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晚上，《穿越爱情》剧组下榻的旅馆某房间。
四个人正围着一张小茶几看剧本、查资料。他们正是易程安、毛翰翰、林殊筱和周凌。
此时连林殊筱的面容都多少透出一点疲倦，她脑袋里不停回想白天的种种表演，感觉头都快炸裂了——这世上有结果，但结果的过程却是如此漫长！
“啊！”毛翰翰突然抓住头发低吼了一声，“她到底要干什么啊？！直接说吧！”为什么还是不满意？！难道电影就一直这样拖着，然后他们就直接滚蛋吗！
是啊，直接说不行吗……周凌心里认同，但不会将话说出来。他有点无力地看了下手中密密麻麻的注释，真是……他高考的时候也没这样拼，野心和*果真是“进步”的动力。
易程安也放下资料，按摩了一下眼眶上下。连着两日，四人白天就在全剧组的注视下无设备的进行表演，晚上就回来学习、揣摩。然而元导只是让他们一次又一次地从头再来。就这样光耗着，一天的钱如水般流走，还没有拍出任何东西。元导压力如何他不知，但他们多少有点沉闷，其他参演的人更是心惊胆战。
“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等等，我出去一趟。”易程安闭眼想了一下，突然站起来，直接走了出去。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知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过了一会，易程安还没回来。屋外又降温了，房间里也很冷。
林殊筱用围巾缠住手，拿过一张纸又开始回想、记录。毛翰翰犯了脾气，咬着嘴不想再“学习”。周凌在他俩中间来回看了一下，也默默拿起了之前的注释。
“我回来了。”易程安终于回来，开门跟进来一股走廊里的寒气。林殊筱坐直了，诧异地看着他身后的几人，竟是在剧中饰演周东生友人的那几个，没想到他们晚上也在这儿！
易程安招呼几人进来，向毛翰翰他们说明：“我请他们一起来对戏、谈论。”周凌侧身让开一个位置，到这时候了，他顾不得其他。这的确是个办法，也许全部人配合一下就好了呢？
几人小心地挨着主要演员坐下。林殊筱对他们扯出一个淡淡的微笑。这时毛翰翰的一句话让大家注意到易程安的手上：“程安，那是……”
易程安看着大家，承认道：“是。我们第一次演戏时，摄像机的素材复制。”片场有摄影机，但还有少数的摄像机。胶片他是拿不到来放映，但数字的他总能想办法得到。
“行啊你！这个能弄出来吗？”
“现在，我们能看着昨天的拍摄来查找问题了。”哪怕是没经整理的素材也有帮助。
周凌看着易程安，掩去眼中复杂，心里说不出什么滋味，但情况似乎柳暗花明了，他自然也轻松了一些。林殊筱扫了一眼周凌，趁他没注意时又偏过了视线。
易程安将东西弄好，一伙人挤在一起勉强看。
从另一个角度去观察，果然不一样。
“感觉怎么样？”
“等一下！这里！曾小麦这时候住在仓库里，就那段！她不是生活艰苦吗？去见周东生的时候，穿的是租来的衣服，但她其他地方是不是……”
“殊筱，你手太白太……那个了……”
林殊筱苦笑，这的确是一个问题。化妆师也不一定面面俱到，也许是导演嘱咐的？她看了下自己的手，还是白嫩、年轻的样子。虽然她能演出曾小麦那时候的精神状态，但外观也要符合形象才行——不止是手。
“那我演这个少爷，手是不是也不符合……”毛翰翰也看了看，他的手这两年来再怎么被别人做保养，上面还残留着以前艰辛的痕迹。
众人看看停停，一会儿又倒回去，还真相互找出来一些“毛病”。
易程安仔细观察：“感觉有些过火，的确像昨天元老师说的那样：不是个纪录片。”
青年指了指：“要平淡如水吗？”
毛翰翰更糊涂了：“平淡如水谁还看电影啊？”
林殊筱心想，看过几部纪录片还真是感觉它们平平淡淡，难道平淡如水真的是纪录片的特色？
易程安摇摇头：“我不知道。我只是有这个想法。纪录片不止在电影中存在，拍美食、动植物也有纪录片。我们看角马迁徙、候鸟南飞、猎豹捕食、海马养子，不也有被震撼、感动吗？但是它们并没有刻意向我们叙说自己、表现自己。所以，我想这里也是一样的。”
其他几人顿时抓住了一点玄之又玄的感悟，但又不知道怎样去具体表现。
其实易程安自己也没完全抓住思绪。
“一片静水之下的另一个世界吗……”
隔天，玻璃窗内壁上起了一层雾。
众演员站在片场。
易程安的视线落在林殊筱的脸上、脖子和手上，转而又看向毛翰翰和其他人，大家默契地以眼神示意。
虽然没有录音，没有灯光，没有摄影……但大家依然像正式表演那样做好准备。
圈外围了许多人，其中大部分都是和元导合作过的。虽然不用干活，他们心里也没表面那样轻松。
元素珍肃着一张脸坐在位置上，她看了一眼场中的人，对着师傅们打了个手势：“开始吧。”
然后易程安他们暗自惊奇地看着录音组的拿来了无线微型话筒等东西，各个部门也上来各就各位，片场瞬间又不一样了。
周凌忍不住向元导看过去。但他马上抛却杂念，只因为戏要开始了。
何沣和另一个投资人陈远山就是在刚开拍的时候被执行制片带进来的。制片赶过来握手，对周围的大概介绍一句：“这是咱剧组的出品人。”众人顿时明白，这两位就是剧组的金主啊！大家纷纷点头示意后就散开了，上去抱大腿也要看时候、讲方法，他们自然不会不看脸色。
助理有眼力的拉过两张剧组最好的板凳过来，何沣点点头就直接坐下来。东阳公司的老板陈远山只好跟着坐在一边，说实话，他现在还是迷迷糊糊的，他就其中一个出钱的，怎么还要大老远地来片场坐着呢？
“投资，也要关注一下动态。”何沣一眼不眨地盯着片场，淡淡说了一句。这省略了很多的话立刻让制片恍然大悟，原来金主是想亲自看看手下的钱怎么用的！这就是看个热闹嘛！陈老板一脸佩服：“是的是的！不一定事事俱到，但我们也要了解一下嘛！顺便来看看大家生活如何！”
何沣没有关心旁边的人具体说了什么，他目前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了那人身上。
过了这么久，感情还没多大进展，何沣是有些挫败的，但又小心翼翼一点点向对方迈进，深怕一个不注意就让青年转身不见。每一次接触都在暗自享受，却也独自忍受。看到广告里禁欲知性、仿佛有着无穷吸引力的人，何沣不得不承认，他越来越心动……但再灼热的热情也会被漫长的时间磨灭，所以，这次他是下了决心来的。
何沣一眼一笔地勾勒对方的身线，暗嘲自己真是失心疯了。
片场里，众人已经演完一圈。周凌和毛翰翰期待地等着元导喊“过”。林殊筱面上不显，心里也对之前的表现是满意的。
元导就坐在那里，甚至没有看一眼监视器。戏拍完了，她像个领域里的王者，漠视众生：“不要以为自己拍了一两部，就自负得可以。演员只是电影流程里的一小部分。在我们导演眼里，你们……”她扫视全场，冷哼一声：“只是被动方，是弱势群体！”
这句话很拉仇恨了！
易程安心里更多的是疑问，他望向元导，不知道她为什么要将这样的话。周凌听得这话低眼藏住嘲讽。
下面的制片简直要给元素珍跪下喊祖宗了，他大冬天的都觉得自己背后出了一层细汗，今天金主来了你怎的还出幺蛾子哟！我真心觉得刚才演得挺好的啊！
陈远山“额”了半响，他不确定地指向元导，问制片：“这个，是不是导演和演员有点矛盾啊？”
制片试图圆场：“这不至于不至于！大家都有那么一遭！元导的风格就是这样的……”
何沣眉毛微皱，但坐着没动，这是他们内部的事，专业的东西专业人来，他外面的再怎么想也不会去随意插手。
那边，演员都不发声。元导直接发话：“继续。撤掉设备。”
各位沉默了一下，慢慢回到自己的位置。
下午也这样过去了，剧组收工之前，大家心情都不高。制片心虚地陪着何沣坐了一天，那陈远山中午便走了。
心力交瘁的几人等着导演最后发话。元导直接拍板：“怎么，这就不行了？明天开始，我说怎么演，你们就怎么演――一分一毫都按着我的要求来。听明白了吗！”
这下，连易程安也忍不住皱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