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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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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6章

    边陲的小镇,人烟罕至。

    空荡荡的国道上,两道身影一前一后走着。

    前面的男子月末三十岁上下,上身穿着一身黑色外套,下身是一条卡其色的休闲裤,白色衬衫,黑色的运动鞋。棕色的短发,黝黑的肤色,嘴角抿成不言苟笑的弧度,他目光盯着前面,似乎毫不在意后面跟着一个人。

    后面跟着的少女,还没有完全抽个,单薄的身材被一件大外套给包住了,米色的围巾包住口鼻,只露出一双有些于年龄不符的锐利眼睛。

    少女背着半人高的包,背脊都压弯了,步伐沉重的踩进泥土里,却仿佛毫不在意。

    正午的阳光,热度越来越大,晃的她睁不开来,她摇了摇脑袋,重新拉回自己的注意力:“师父,师公的墓地还有多远啊?”

    “快的话,明天就能到了风灵山了。”

    “这么远啊……”

    少女觉得明天这个词,第一次遥远的跟下半辈子一样,她的脊梁压的更弯了:“师父,你每年都来么?”

    “太远了,有空了才会想去看看。”

    ……

    夜晚的篝火,明亮而温暖。

    木鱼蹲在地上,顶着散开乱糟糟的头发,在背包里翻找了一会儿,找出一把小木梳来。

    她讨好似的走到司量面前,晃了晃梳子,有些不好意思说:“师父,您看,帮个忙。”

    司量拍了拍身侧的的位置:“你坐过来。”

    木鱼背对着司量坐着,半长的枯草式头发披了一肩,司量拿着木梳给木鱼扎头发。

    木鱼时他养大的,在她懂事之前,这些都算是练出来的基本功,所以做起来也轻车熟路。

    “我记得,你之前是短发?”

    “班上同学说,长发好看些。”吞吞吐吐说完,木鱼伸手抓了抓发烧,“师父,是不是不好看?不好看我回去就剪掉。”

    他手中的动作顿了顿,视线落在她右臂上。

    “木鱼,我们这一趟回去,就将封在你手臂里的半截墨玉尺拿出来。”

    “诶?”

    “怎么?你不是天天都念叨这事儿么,这临到头了,倒是惊讶起来了。”

    少女有些赫然,嘿嘿一笑:“师父,我自己倒是挺习惯的,就是——这墨玉尺不是您的器么?量福祸测天缘什么的……这一半都留在我这,多耽误您的正事不是?”

    司量轻笑一声:“你倒是挺会为我考虑。”

    他手艺一般,扎成的马尾也就勉强能看,还有几根头发不羁的顶着头顶上,自成呆毛。

    司量伸手摸了摸她的脑袋:“来的路你记住了么?”

    少女似是有些不适应这样亲昵的动作,轻轻的撇过头,点头:“大部分记住了,记不住的,我在地图标了。”

    “等我以后死了……”

    “师父!”

    “等我死了,你要将我连同墨玉尺一起烧成灰烬,葬在那座风灵山上。”

    ……

    ***

    木鱼左手抱住右臂,勾着笑,眼底被一层层冷意浸染。

    她几乎被捏碎的作收颤动着捏着手诀,淡淡的灵力波动一层层的从她身上散开,她捏诀的速度很快,灵力波动也很正统,引发的灵力也很纯,可见基础的扎实。

    冯迁轻蔑的一笑——就是天赋不够,灵力少的可怜!

    虽然他知道现任的量并没有得到墨玉尺的传承,不会有太大的能力,可也没料到,会弱成这样。废了一只手不说,连最基本的诀都引不动,太衡已经堕|落成这样了么?

    他手中捏诀的速度很快,三诀结印,六诀叠印!

    第七诀直接攻散木鱼起势,几乎将她打偏过去!木鱼这时候倒退,哪里还来得及?

    冯迁顺势欺身而上,单脚往前一踏,手如鹰爪,屈指死死扣在了木鱼的脖子上!

    他整个人上前一步,手上力度用到了十成十,狠狠一推——

    “轰!”

    木鱼几乎是被重重的钉在在墙上,破旧的墙面上,墙屑窸窸窣窣的往下落。

    昏暗的灯光下,木鱼离地半米,被人握住最脆弱的脖颈钉在墙上,右臂悬荡的垂在身侧,不自主的来回回荡着。

    冯迁欣赏了一会儿她因缺氧张红的脸,嗤笑了一声:“你倒是不比我想象中的更没用,当年你师父,可是一对十三,百米不得近身,只可惜那时他身上只有半截墨玉尺,被人生生围死,这要是握着完整的墨玉尺,结果还难说呢?”

    木鱼猛然睁开眼,黑白分明的眼睛浸透着狼狈和愤怒!

    他突然的松开了手,失去支撑的木鱼重重的跌落在地上,剧烈的咳嗽起来。

    “咳咳咳咳——”

    冯迁半蹲下来,视线落在木鱼的右臂上,伸手抓住她的手腕,她右手袖子无风而抖,像是被刀片旋转着收割,不一会儿,右臂袖子碎成一地布块,露出一只纤瘦的手臂,还有上面血色的墨玉尺文饰。

    冯迁眼镜倒映着木鱼手臂上的文饰,眼中露出欣喜来。

    “听说,太衡只有度量和轮回是师承制,是因为只有他们能预见到自己的死期,对吧?你传承的有些不到家,没有跟你师父一样,提前收个徒弟,量大概要断绝到你这一代了……”

    木鱼艰难的睁开眼,嘴角有血迹涌出。

    “量世代由墨玉尺传承,执墨玉尺执量人。这墨玉尺,还是我替你收了吧!”

    他捏了一个召唤诀——

    半空中浮现出一道血色的影子,一掌半长,两指宽,血色玉尺流动着妖艳的光泽。

    血色的灵力宛如藤蔓一样从玉尺中抽出,如同找到源头一样,张牙舞爪的冲向木鱼的右臂,顺着手臂一圈圈的往上缠裹,像是在寻找着什么。

    瞬间,木鱼感受到了被火舔舐的疼痛,这仅仅只是开始,热度越来越高,所有的肌肉神经都像是被热度燃烧成碳,一寸寸化成了灰烬。

    手臂血色的文饰像是活了一样,像是被藤蔓拖拽的不断往手臂外的方向拉扯,眼看就要将里面封着的东西强硬的拖拽出来!

    冯迁脸上的喜色几乎掩饰不住,手中捏诀的速度越来越快,血光也越来越盛。

    终于,血色的灵力从木鱼的手臂中抽出一把泛着血光的玉尺来,玉尺一寸寸的抽出,血色的文饰从木鱼的手臂上一寸寸的剥离。

    当半截墨玉尺全然抽出,像是受到了什么吸引,直接飞射入半空之中。

    木鱼抬头看去,她的视线里,半边天空都像是被染红了。

    冯迁胸口剧烈浮动着,掐着诀的手势终于满了下来,他脸色虽然苍白,但是那股子意气依旧从骨子里透了出来。

    他走到木鱼的面前,单脚踏在她的右臂上:“说起来,这墨玉尺的祭炼总是差上一些,加上你,会不会更出色些?”

    两道血色的灵力从天空中蜿蜒昂首,猛然间冲向木鱼的后背,疯狂的吸收起来!

    只是——

    木鱼突然笑了起来,她满嘴血迹,”噗”的一声,一口鲜血吐在冯迁的脸上。

    她右手食指动了动。

    像是在确定知觉,又动了动,随即一翻手,抓住了腰侧的藤蔓。

    被封印了十几年的灵力,终于在这一刻喷涌而出,磅礴的灵力灵力顺着血色藤蔓一直朝上游动,半空中的血光像是吸收了太多灵力,完全的失去了控制!

    血色藤蔓漫天乱舞,从半空中一直蔓延到地上,开始疯狂的扭曲起来。

    冯迁脸色煞白,倒退了几步,眼里盯着那早就失去控制的玉尺:“怎么会!”

    “轰!”

    血色藤蔓擦过冯迁的身体,击中他身后的一堵墙,他还来不及

    无差别攻击,这还仅仅只是开始。

    反噬的玉尺开始不断的暴走,玉尺在空中飞掠的速度已经远远的超出了人肉眼可辨别的速度,冯迁从来没有见过如境地。

    一边狼狈的躲闪着,一边想要倒退着离开这个是非地!

    可是哪里还来得及,当第一道血色藤蔓钉在他的手臂上,第二道已经接踵而至将他钉在了墙面之上,第三道,第四道……

    他倒吐出一口鲜血,视线中,那个他之前从来瞧不上眼的小姑娘,像是被打开了什么枷锁,于之前判若两人来!

    木鱼五指虚拢,墨色的灵力几乎凝成实质化,她右手拽住血色藤蔓,左手捏诀的速度越来越快,几乎快如残影,三道,九道,七七四十九道之后……

    滔天的灵力在半空中绘制出一个封字,将半空中的玉尺连同血色一同封住。

    像是没有任何阻碍,血色的玉尺被直直拖拽进木鱼的手上!

    她低头看了一眼断成两截的墨玉尺,闭上眼睛——灭字诀从掌心浮出,裹缠住扭动着想逃走的玉尺,墨色一明一灭!

    “轰!”

    ***

    司度立在墓地上,看着刘建国越来越虚弱,刚踏出一步,却又被血色的藤蔓堵了回来。

    “咳咳咳——”刘建国摇了摇头:“没用的。”

    过了一会儿,他吃力的说:“对不起。”

    司度看着刘建国:“为什么说对不起?”

    “因为我的私心……”刘建国声音很虚弱,“让你困在了这,而那个小姑娘大概……”

    大概已经遭遇不测了。

    司度笑了笑,没有回答,抬头看向远方天际。

    血色的朝霞染了大半个天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