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安久不知道接下去该说点什么,她自己也是迷茫中摸爬前行,就不久以前还觉得生无可恋,近才觉得能活下去其实是一种幸运。
而顾惊鸿并不想死,是被逼到了绝路。
安久心中疑惑,既然他不是皇帝炉鼎,那又是谁炉鼎?还有他口中“他们”又是谁?
“是我生父家族。”顾惊鸿读懂她心中疑问,便道,“我随母姓。可我从未见过母亲,后来据我所查,我出生时她便被杀了。可怜又愚蠢女人,被人骗了感情,替人生了孩子,终莫说名分,连命都没了!”
安久抿了抿嘴,这女人怎么听起来与她母亲有些像呢?这种感觉让她有些不悦,“不管怎么说,她给了你生命,让你来到人世看了一遭,你不应该这般指责她。你活到今日这个地步没有必然性,是自找!”
“自找?”顾惊鸿平静问。
安久道,“你不是今天才知道自己处境吧!既然你明白,却选择寻找生路而不是寻死,你选择杀戮别人来换取自己生路,都是你懦弱又自私选择,为何要指责十月怀胎生了你娘?”
顾惊鸿愣片刻,旋即莞尔,“你说对,我会读心术,却从来没有看清楚自己心,我以为七窍通灵就能看破一切,却寻不出自己路。”
同顾惊鸿说话一点都不费劲,只需字眼片语点出来,他便能领悟,以至于安久这个本身就不擅长聊天人是找不出什么话题。
并肩屋顶坐了一夜,天亮时候风雪才渐渐缓下来。
天地间白茫茫一片,两人也变成了雪人。
“多想就这样看四季变换。”顾惊鸿一动,雪簌簌滑落,他转头看向旁边雪堆,吐出雾花,“谢谢你陪我坐了一夜,回吧。”
安久起身,堆积雪裂开,从屋檐上掉下去,把平整洁白雪地里砸出一个浅浅坑。
她看了顾惊鸿一眼,什么都没有说,放下酒坛从屋檐上跳了下去,整个人埋深深积雪中。
她爬出来,回首看见顾惊鸿看着她笑,没有昨夜压抑,清浅纯澈笑容如若一名涉世未深青年,很难想象,他是控鹤军中数一数二杀手。
“祝你一切顺利。”安久喃喃道。
顾惊鸿没有听见声音,但看见她说话口型,心底说了一声“谢谢”。
安久不会轻功,费力踏着没到大腿雪前行。
站屋顶顾惊鸿目送她身影远去,面上柔和敛去,目光中透出至死方休决绝,扯出黑巾罩面,又戴上鬼面,跃下屋檐,踏雪无痕,飘然远去。
安久踩着雪,发出咯吱咯吱声音,回到永远黑暗住所。
然而这次,屋内竟有灯火如豆。
廊前被黑色斗篷裹住全身人影如丰碑伫立,微黄光将他寂冷身周镀上一圈温暖光。
他未曾出声,大手从斗篷底探出来,丢给她一物。
安久伸手接住,暖呼呼温度从手心传来。
“有热水,回去泡一下,这几日莫思归要给你重铸身体。”或许是有几个时辰未曾开口说话,楚定江声音犹若沉钟。
安久抓着暖手石没有动,她感觉楚定江生气了,便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以她思考问题方式,无论如何都不会想到楚定江不悦真正原因。
楚定江叹了口气,心道这孩子根本就跟正常人不一样,自己同她较什么真啊!
“你这么一叹吧,特别沧桑。”安久往前凑了凑,“就把真正年纪暴露了。”
楚定江笑道,“安小久,信不信我把你和莫思归拎到一块揍?”
安久心道:我是认真!
有那么一瞬间,安久真觉得罩斗篷下是一个迟暮之人,但见他一扫阴郁,便没有说出口。
“阿久,我要离开一段时日。”楚定江道。
安久走到廊下拍掉身上雪,“几天?”
“则三五个月年,长则一两年。”楚定江伸手将她拉入怀中。
突然温暖环绕周身,安久微微打了个哆嗦,她原以为楚定江出去办事多不过就是十天半个月,没想到竟然这么久。
一两年啊……
“去办何事?”安久破天荒打听起别人事情。
“我要去辽国一趟。”楚定江说很轻松,而后转移话题,“还有一件好消息,我官复原职了。”
控鹤军将领比普通朝廷官员就这一点好处,普通官员可能花上十年二十年好不容易爬到一个高位,一朝犯错被踢了下来,墙倒众人推,再想上去加困难,然而控鹤军里,只要你不玩命去完成任务,很就能再回去。这是一个用战斗力和忠诚说话地方。
“你们几个再过三天便会进控鹤军,我已经知会过了,你就到神武军。”楚定江道。
安久静静听他说完,继续上一个话题,“去办何事?”
楚定江无奈揉了揉她后脑勺,垂首她耳畔轻声道,“有人密告华宰辅通敌卖国,圣上派我带人前去查证。”
并非是指明派遣,而是楚定江主动请缨。
通敌卖国,是灭九族大罪!楚定江虽然抛弃华氏身份,决心同华氏划清关系,可他根深蒂固氏族观念未曾改变,事到临头,他一边叹着“报应”一边却又无法看着这个与自己有两世羁绊氏族灭于旦夕,所以这件事情得由他来处理。
安久不理解楚定江想法,但是既然他做出决定,就是有必须去理由。
“什么时候走?”安久道。
楚定江道,“现。”
他来就是与她道别。
安久突然伸手抱住他腰,垫起脚,亲了他左右脸颊,“平安归来。”
这安久印象里是很寻常道别,却是她第一次做,但这样亲昵楚定江眼里,就像妻子送夫君出征一般,让他心情突然好了起来,“好。”
二人廊下相拥。
莫思归抄着手倚门框上,“啧啧啧。”
啧了几声,心里就有点羡慕,也不怕打扰他们,扬声道,“明月,你明天就要进控鹤军,我们来抱一个吧!”
说好像他不去一样。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