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
医生无情的一个音节消散了她最后的希望。
欧南……他怎么会受伤，也是弹伤吗。
不会的，顾深远不会伤害他的亲弟弟，可能是因为欧南气不过争执的时候失手受伤了。
云逸停顿了脚步，不知该不该跟上前候着手术。
身后传来护士的声音：“你好，你是病人的家属吗，病人做完手术，需要家属办一些手续。”
“哦，好的。”
云逸这般应着，打消了猜测，跟着护士找到病房，办手续的时候有人告诉她不用了，她去病房陪着就行。
那些人是无渃先前的手下，忠心耿耿，云逸顺从了，守在病房里。
前前后后忙了很长时间，体力基本消耗了，她感觉有些困，便趴在床边，眯眼小睡一会。
有人敲门进来，送来午餐，正要开口说话时，病床上躺着的男人摇了摇头。
无渃醒来后没有吵醒云逸，他仔仔细细地观察她的睡颜，像个偷窥者。
“那饭趁热吃，老大，有事再叫我们。”
无渃点点头，看着门合上，他低着眸，正对上云逸惺忪的睡眼。
“你醒啦。”云逸先开了口，揉了揉眼睛，“不好意思我睡着了。”
他俯身低头凑了过去，她被吓了一跳，还没躲他就抓住了她的腕，低低哑哑地道：“手伤怎么不去处理。”
“额……忘了。”她没太在意地道，“待会贴点创口贴就好了，你现在肚子饿吗？”
无渃抿着唇不说话，将她的腕扣着，从床头柜上拿了点消毒酒精，细细小心地擦拭。
他微垂着头，露出完美的俊颜，认真正色的样子扣人心弦。
云逸望得出了神，也不感觉到手被酒精烧灼的疼痛，吞吞道，“无渃……”
他嗯了一声，注视着她白净的面容，温温淡淡地道，“饿了吧，你先吃饭。”
她摇头，他一下子也懂了她不喜欢在医院，更不喜欢在医院夹杂着消毒水味吃东西。
尽管病房没什么味。
无渃骨节分明的手解着病服扣子，不急不慢的动作吓坏了云逸，她含糊不清地问：“你……你干嘛？”
“换衣服，回家。”
他一边说，一边把上衣扔到床尾，然后下床，穿上自己的衣服。
云逸不是没见过男人的胸膛和后背，但眼前的这位，后背和胸前肌肉精瘦却饱满，不同于古铜色反而透着白，由此大大小小的伤疤更是明显。
每一道都很狰狞，却充斥着男人不一般的性感。
无渃扣好自己上衣的扣子，面无表情地打量她，问，“你还要继续看吗？”
“啊？”
他淡笑着，停下手中的动作几十秒，等她彻底反应过来跑到洗手间时，才不迟不缓地换裤子。
收拾妥当后，无渃敲了敲洗手间的门，低低的嗓音响起，“可以走了。”
云逸倏地站在门口，一脸严肃，“谁说让你出院了，你腰际的伤怎么办。”
“养几天就行，习惯了。”他淡淡地回，见她吃惊的样子，解释说，“这种小伤和以前比起来不算什么。”
她哦了一声，见他走路仍然微屈腹，不免担心地道：“还是住几天观察观察吧，你刚做完手术。”
“你的意思是要我把换好的衣服再脱了？”
“不是……”
“太麻烦了，回家吧，我也不喜欢呆在医院。”
云逸哦了一声，手脚无措，不知该走还是留，她是不喜欢医院但他也不能顾及她而走吧。
走到门口她忽然停住，正经地说：“我其实挺喜欢医院的，要不你再在这里住几天？”
“是吗。”他笑了下，“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不管大小病都宁愿吃药也不来医院。”
居住在奥地利，就医比较繁琐，通常都会有私人医生，而且云逸秉着能少来医院就少来。
“可是……”
“你要是喜欢医院的话就自己留下，我不陪你。”他说着已经开了门。
云逸只好跟了上去，门口守着他的几个兄弟，看到无渃出来后也不惊讶。
她的小脸火辣辣的，原来他是真不喜欢医院，亏她还自恋地以为是因为自己。
坐车准备回去，无渃由于伤先上的车，选择了后座。
云逸看着副驾驶已经被人占了去，不知是故意还是怎么，她只得也坐后面。
路上，其中一个兄弟发了话，“那顾深远还真狠的，居然敢开枪伤老大。”
另一个兄弟帮腔：“也不知他仗着什么，连自己的命都不要了。”
无渃抿着唇，对于他们的话跟没听见一样。
云逸交织着手，偏过头看向窗外的风景。
她不知道谁先开的枪，如果是顾深远，那他是抱着侥幸的心理，因为黎莉如果出了事，他也许觉得自己活着也没意思。
过了很久，无渃才淡淡地道，“是我先开的枪。”
一句话让整个车厢都安静了。
云逸忍不住问：“为什么？”
无渃瞥着她，似笑着，“看他不爽，没有原因。”
“可是四年前还是他借私人机帮我们离开。”
“你认为他是好心的？”
云逸被反驳得说不出话来。
“顾深远野心太大，你之前的所有事故都和他有关联，是所有。”
无渃把那两个字强调了一遍，所有的事故，有的是顾深远亲力亲为的，有的像他当做看戏偶尔会拍几下掌。
云逸垂着眸不说话，于她来说，烟城是个不平静的地方。
“凶手，真的是黎莉吗？”她问。
“暂时还不知道。”无渃静静地看着她，唇勾着笑，“你是不是想说不管是谁都不追究了？”
她点点头，四年来他们相处，多出来的就是默契。
“那就不追究。”他倒答应得爽快，把说话对象转至司机，“去夜色。”
“去夜色干嘛？”云逸蹙眉问。
“烟城我名下的别墅都卖了，只有那里了。”无渃放轻嗓音，“那里的最高层很安静，也有天台，很适合养身子的。”
云逸点了点头，“那护工你请了吗？”
“请了。”无渃指了指前方的两个人，“就这两个，会开车也会做家务，只是不会做饭。”
“不会做饭？那还需要再请一个钟点工……”
“我更喜欢你做的饭菜。”
云逸微微皱眉，“我抽不开身。”
“把孩子也接过来，可以走后门的私人电梯，不会担心碰到混迹夜色的男女对他们造成影响。”
无渃俨然一副早就准备好了的样子。
他见她似乎还在犹豫为难的样子，兀然笑了下，“我开玩笑的，你在想什么。”
话音落下的苦涩是他自己都没有想到的。
诧异过后，云逸更多的松了口气，偏恼地看他，“你这样还开玩笑，至于我想什么……我也不知道。”
无渃又不说话了，内敛又温淡地淡笑。
他不说话，她也不好接什么，这个男人太闷了，过了会她才说，“我每天都会去看你的。”
“来回跑太麻烦。”他婉拒。
云逸哦了一声，也不在嘴上反驳，心里就决定了要每天去看看，毕竟这男人受伤和她脱不了干系。
车先停在了蕙兰家的门口，把云逸送回去后，他们才离开。
路上，无渃背轻靠着后座，半阖着眸。
坐在前方的两个人互相看了眼，其中一个挠挠头说，“少，你什么时候让我们请的护工，我怎么不知道？”
无渃仍然阖眸，出了声，“我不需要护工。”
“那你刚为什么对嫂子说请了我们做护工。”司机面露难色，“我们也不会照顾人，要不，待会去找几个过来，我听说有漂亮的……”
话音被无渃不急不缓地打断，“我刚才说了我不需要。”
“那我们呢……”司机挠挠头，“刚才完全可以让嫂……”
“她不是你们嫂子。”无渃眯着眸子，轻微的不耐烦，“刚才只是唬她的。”
“哦，不是啊……”
两个人察觉到这祖宗不耐烦了，只出气不敢出声了。
无渃之前试探性问了云逸，想让她找到他的安身住所，也方便照顾。
但她那一句【那护工你请了吗】就让他咽下后面的话，他不像欧南那样霸道地将她箍着强留，所以很多东西都争取不来。
无渃没了心情眯神，目光静静地落在了窗外。
云逸回到家，仔仔细细地看了遍发那两个字的手机号码。
要查的话，王雪梅已经走了，她不好去查，也许告诉无渃可以查得到。
但是麻烦他的事太多了，就算真的再继续追查，也得等到他伤好了以后。
…
医院，手术室的门推开后。
莫振和其他助理一同过去。
“怎么样，医生，他们伤得重不重？”莫振紧张着小心跳。
医生的鼻尖密着细细的汗，疲惫地道，“顾总暂时脱离危险了。”
“那欧总呢？”
“他？靠近肩膀处的子弹取出来了，但之前是不是受过什么伤？”医生皱眉道。
莫振忙点了点头，“他那里之前被啤酒瓶刺伤过，现在……又没入子弹，有没有事？”
“情况还好，就是旧伤复发应该会很疼，术后需要好好调养。”
“啊，很疼？”莫振一脸担忧，“到底有多疼？”
“这个，等麻醉剂过了他自己能感觉到的，可能会疼得睡不着觉。”医生推了推眼镜，“但年轻人扛得住，挺几天就过去了。”
莫振还想问什么，旁边顾深远的助理就将他挤了过去。
他一怒，还想争斗，温助理把他拉了过来：“莫秘书算了，该知道的我们也知道了，医生连着做了那么多手术，很累的。”
莫振泄气地点了点头，迈着脚步向病房走去，偶然入耳的是一句：“……子弹离心脏只差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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