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鹿县抗日政府大院，郑紫旺的办公室里。 </p>
“报告郑书记，陈喜堂带着两个陌生人要求见你。”在大门外站岗的哨兵走进来说。</p>
“陈喜堂？”郑紫旺停下手头的工作，抬走头说：“让他进来。”</p>
“是。”哨兵转身向外走。</p>
陈喜堂是一股游杂武装的头目，他的队伍去年被国民党收编为国军。他与八路军的关系，虽然没有蒋恒寿和八路军那么好，但也经常打交道，相处得也算不错。今天他登门来访，不知是为了什么事。郑紫旺想到这里，便站起身，跟随哨兵到大门外迎接陈喜堂。</p>
一出大门，郑紫旺便快步迎上前去，热情地说：“陈司令，你怎么有闲到我这里来啦？”</p>
陈喜堂也笑着说：“我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兄弟我是为了朋友的事，特来求你。”</p>
“有什么事请到里面再说。”郑紫旺说完，便领着陈喜堂等人向大院里走去。</p>
几个人走进郑紫旺的办公室。郑紫旺热情地让大家坐下，又给大家每人倒了一碗白开水，让大家喝着，这才说：“陈司令，有什么事你尽管说，只要是我能办到的，就决不推辞。”</p>
陈喜堂低下头想了想，斟酌了一下词句，然后用手一指旁边的一个二十多岁的青年人，缓缓地说：“这位是我的参谋长，名叫程振英。”他又指着程振英身后一位三十多岁的中年人说：“这是他的哥哥，名叫程老荣。去年秋天，有人给程老兄介绍了一个小老婆。女方是他们县王槐庄的一个丫头，叫王……王什么……？”</p>
程振英接过来说：“王灵爱。”</p>
“对，王灵爱。”陈喜堂继续说：“是她的父母上赶着来找人家老程家，要把他们的女儿嫁给陈老兄。陈老兄见她的父母一片诚心，就答应了，并很快托媒人到王家提亲。她的父母当然是满口答应。就这样，婚事很快就定了下来。不久，媒人又把一百块现大洋的聘礼送到她家，她的父母也满心欢喜地收下了。你们大伙说说，既有了‘父母之命’，又有了‘媒妁之言’。这桩婚事还不是板上钉钉了吗？”说到这里，他端起水碗喝了一口水，又接着说：“可事情就出在那个王灵爱身上。那个丫头极端不守妇道，不守本份，竟然违背‘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自己一个人偷偷地跑了，把她的父母和我们找的媒人，全都晾在那儿啦。”</p>
听到这里，郑紫旺已经明白了陈喜堂的意思，也知道她说的是谁了。他脸上的笑容渐渐地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副冷峻的表情。</p>
陈喜堂继续说：“最近，陈老兄经过多方打听，才打听到那个王灵爱在你们的队伍里。我知道，她已经是八路军的人了。但她与陈老兄订婚在前，人不能不讲信用。我希望你们看在国共合作的份上，把她交还给陈老兄。”</p>
郑紫旺冷静地说：“陈司令提出的要求，我们实难从命。这有三个原因：一、王灵爱同志已经不是一个普通妇女，她是一名gcd员，也是我们八路军的重点培养对象。她的去留，完全由她自己决定。二、你们所说的订婚在前，只不过是她的父母与陈家洽谈的一桩买卖人口的生意而已，根本不能算订婚。所以，这桩所谓的婚姻是无效的。三、我们gcd一向不信什么‘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而是提倡自由恋爱、婚姻自主。……”</p>
“好。”陈喜堂没等郑紫旺说完，就抢过来说：“郑书记说你们提倡婚姻自主，那就是说这件事由王灵爱说了算喽。”</p>
郑紫旺回答：“对。”</p>
“那就请王灵爱出来表态，我们就听她的一句话。如果她到现在还说坚决反对这桩婚姻，我们二话不说，马上就走，决不纠缠。”</p>
“王灵爱同志现在正在……”郑紫旺本来是想说“……正在南宫的抗日军政学校学习”，话说了半载儿，他忽然意识到，王灵爱什么时候从南宫回来还说不定，如果他们知道了王灵爱的去处，万一赶到南宫去纠缠她，那将会给王灵爱同志带来很大的麻烦。于是，他马上改口说：“……她正在外面执行任务。”</p>
陈喜堂紧接着问：“她去哪儿执行任务啦？”</p>
郑紫旺冷冷地说：“陈司令，你问多了吧？”</p>
“那她什么时候回来，这总可以说吧。”</p>
对于王灵爱什么时候回来，郑紫旺也不知道。他转身向冯卫东问：“王灵爱他们什么时候回来？”</p>
冯卫东说：“快啦。已经有几位同志回来了。据他们说，王灵爱等几位女同志，明天就可能回来，最晚后天回来。”</p>
程振英接过来说：“那好。既然郑书记说，只有王灵爱说了才算数。陈司令，你先回去吧，我和我哥在这里等着。等到明天王灵爱回来了，我们就听她一句话。如果她还是坚决反对这门亲事，我们马上就走。”</p>
郑紫旺说：“你们完全是多此一举。王灵爱当时毅然决定逃婚，这还不能说明她的态度吗？”</p>
程振英说：“她当时坚决反对，不等于她现在也坚决反对。也许她经过这段时间的考虑，又想通了呢。”</p>
在他们三个人对话时，程老荣一直低头听着，有时点点头作为回应。听到这里，他接过来说：“你们口口声声说提倡婚姻自主，却又不让我们见到王灵爱，不让我们了解她现在的态度。这能算婚姻自主吗？是不是你们在包办婚姻呢？”</p>
郑紫旺听他们这么说，只好答应：“那你们就留下吧。等明天见到了王灵爱，你们再走。”他转身向旁边的通讯员吩咐：“你去安排一下，让这两位先生先住下来。”</p>
“是。”通讯员转身向外走去。</p>
……</p>
当天晚上，郑紫旺又把冯卫东、陈耀星、刘振祥等几个人都召集到一起，请他们出谋划策。冯卫东等人也都没有更好的办法。最后还是决定，等王灵爱回来，由她当面拒绝他们。</p>
第二天下午，王灵爱他们回来了。三位女学员首先回到了妇救会驻地。当她们听说游击队成立了女子骑兵班，郑紫若等十几位女同志都参了军，立刻也要求参加女子骑兵班。郑紫若只好领着她们赶往骑兵排驻地。</p>
一进骑兵排驻扎的大院，郑紫若就大声说：“同志们，你们看谁来啦？”</p>
赵婉玲一看到她们三个人，立刻高兴地跑起来：“是你们三个人回来啦？”她紧接着又问：“你们是什么时候毕业的呀？说着，向她们三个人跑过去。</p>
王灵爱说：“我们是前天正式毕业的。昨天收拾了一下，今天一早就赶回来啦。”</p>
魏月英问：“这三个多月的学习，收获大不大？”</p>
吴秀丽说：“当然大啦。这三个月，我们掌握了好多知识，懂得了好多事情。”</p>
孙青枝也说：“是啊。我都感到以前的日子，真是白活啦。”</p>
赵婉玲说：“俗话说：‘有得必有失’。你们的收获很大，可我们这里的收获你们都没赶上。我们都学会骑马，当上骑兵啦。”</p>
“是吗？”心直口快的吴秀丽说：“那我们可亏大啦。”</p>
赵婉玲笑着说：“你们一点也不亏。紫若专门为你们留了三匹马，就等着你们三个人回来骑呢。你们也不想想，咱们女子骑兵班能少了你们吗？”</p>
吴秀丽说：“这还差不多。”</p>
王灵爱迫不及待地问：“紫若，我们什么时候开始学骑马呢？”</p>
郑紫若想了想，说：“你们已经很累了。今天先休息，明天开始学怎么样？”</p>
“那好吧。”三个人都点头答应。</p>
稍微停了一下，赵婉玲才又有些羡慕地说：“嗳，你们三个……把你们学习的收获给我们讲讲，让我们也长长见识。”</p>
王灵爱说：“让我讲我还真讲不好，反正就是觉得收获挺大的。在学习期间，东进纵队的陈再道司令员、李菁玉政委和后来的宋任穷政委，冀南特委的马国瑞书记以及冀鲁豫省委的首长，都给我们讲过课。我们平时一边训练，一边学习国内外形势和我党的各项政策，也掌握了许多游击战的知识。另外，我们还学会了好多反映抗战的革命歌曲。”</p>
“是吗？”赵婉玲马上问：“都学了什么歌曲？给我们唱一首吧。”她接着又向大家问：“请灵爱唱一首她新学的歌曲，大家说好不好？”</p>
“好！”大家齐声回答。</p>
王灵爱说：“好吧。那我就给大家唱一首《游击队歌》吧。这首歌的歌词写得很好，曲调也欢快激昂，是大作曲家贺绿汀于一九三七年，专门为我们游击队写的。”</p>
赵婉玲说：“这么好啊！那你赶紧唱一遍，让我们听听。”</p>
“好吧。”王灵爱清了清嗓子，然后用她特有的浑厚而轻柔的嗓音唱起来：</p>
我们都是神枪手，每一颗子弹消灭一个敌人，</p>
我们都是飞行军，哪怕那山高水又深。</p>
在那密密的树林里，到处都安排同志们的宿营地，</p>
在那高高的山岗上，有我们无数的好兄弟。</p>
没有吃，没有穿，自有那敌人送上前，</p>
没有枪，没有炮，敌人给我们造。</p>
我们生长在这里，每一寸土地都是我们自己的，</p>
无论谁要强占去，我们就和他拼到底！</p>
哪怕日本强盗凶，我们的兄弟打起仗来真英勇，</p>
哪怕敌人枪炮狠，找不到我们人和影。</p>
让敌人乱冲撞，我们的阵地建在敌人侧后方，</p>
敌人战线越延长，我们的队伍愈扩张。</p>
不分穷，不分富，四万万同胞齐武装，</p>
不论党，不论派，大家都来抵抗。</p>
我们越打越坚强，日本强盗自己走向灭亡，</p>
看最后胜利日，世界和平现曙光。</p>
王灵爱唱完了，大家都还沉浸在歌曲的意境中。赵婉玲意犹未尽地说：“这首歌真好！歌词写得好，曲调也轻快流畅。唯一不足的就是太快了，歌词我们都没记住。你能再给我们唱一遍吗？”</p>
王灵爱说：“我把歌词再给大家念一遍吧。”</p>
大家都说：“好。”</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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