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心脏病的表征，天暗的路灯下，聿烈扭头再次仔细端详越过自己的男人，忽然，低低地由薄唇边吐出两个字：“莫恒。”</p></p>
“哎？”</p></p>
莫恒正自闻了下香喷喷的百合，满心溢出幸福的感觉来，可却听到身后似乎有人叫自己？</p></p>
他转身，正而对上台阶上面，一束高大欣长的身影，由于背着光，他没看太清楚，“你……”</p></p>
正在惊讶的时候，那高大的黑影抖然欺近，莫恒本能后退一步，直到他身子溶进光来的时候，看清了脸是聿烈。</p></p>
“真巧。”</p></p>
他淡声打了个招呼，神态自若，仿佛在面对一个路人。</p></p>
聿烈微敛了眸盯着面前的男人，他皮肤白，是苍白但很细腻，嘴唇发紫，一双眼睛明亮、淡澈，透着柔和温暖的光泽，鼻梁挺直，柔软的黑发柔亮熠熠。</p></p>
撇去他的身份来言，聿烈愿意与他相处，这个人的身上透着与莫晓曦一模一样的气质，不骄不躁，温质如水却能在不动声色间，撼天摧地。</p></p>
之前两人只见过一面，有关于和平收购莫氏的相会，不过被莫晓曦给毁坏了，惹得他甚为愠怒。</p></p>
“你买这、做什么？”</p></p>
对视了一眼，聿烈首先开口，带着慑人的迫意。</p></p>
莫恒抿抿唇，倒是十分顺从地解释，“原来的家被赎回来了，买一束百合，装饰一下，顺便换种心情。”</p></p>
“百合？”</p></p>
聿烈不动声色地盯了那一眼，香水百合，就长这样？</p></p>
那个女人喜欢的，现在给莫恒买了。</p></p>
“香水百合，这是我妹妹最喜欢的。聿少不认识，这很正常。”</p></p>
觉得被刺给扎了下，聿烈脸上表情瞬间全无，指指不处远的茶馆，“不介意去喝杯茶？”</p></p>
“我吃了药，茶会消解了药效。”</p></p>
被拐着弯地拒绝，聿烈头一次没生气，而是拿眼睛把眼前的男人从上到下扫了一遍，四肢纤长瘦弱，有男人的个头，却没有男人的肌肉，更没什么气势。</p></p>
只是却另有股淡然出尘的感觉。</p></p>
“你可以喝水。”</p></p>
进一步道逼迫，完全没了买的兴致，甚至有种把对方手中的一脚一脚狠狠踩进下水道的念头!</p></p>
“儿太长时间不放在水里，会枯萎。”</p></p>
莫恒委实觉得自己跟眼前的男人没有半个字好说，他现在需要的，只是时间，给他足够的时间，让他摧垮聿氏！</p></p>
“莫晓曦太长时间不知道自己身世，早晚会被拖累。”</p></p>
慑人的寒眸，冷睨着面前的人，狂野地迸出自己的杀手锏！</p></p>
仿佛被一道无形的暗黑气息笼罩，莫恒倏地就张不开口，只是清眸直直地看着面前的男人，神经仿佛被击垮了一样，变得呆呆地，瞬间被抽空了反抗的力量。</p></p>
“看来，还是我说得比较有道理，你入是吧莫先生？”</p></p>
不等他再反应，聿烈一手拽着他就往马路对面的茶馆而去，一路跌跌撞撞，扯着他并没有费多大力量，因为手中的这个男人，本身，就没几量肉。</p></p>
不过，最令聿烈愤怒的是，莫恒也许早知道，莫晓曦不是莫家人这个事实！</p></p>
他没有办法想象，在莫恒一直知道这身世的日子里，他一直在以怎样的心态与莫晓曦朝夕相对！</p></p>
他是在以哥哥的身份，跟莫晓曦相处吗，是吗！</p></p>
将人一把甩在单间的竹制座椅中，听到骨骼与坚硬的椅子相碰，发出的咔咔声，看到那瘦削的男人痛苦地弯了身子，脸埋进桌下，身子可怜地蜷缩着，不由自主地轻颤。</p></p>
聿烈有刹那后悔，他是怎么了，怎么欺负病人上瘾了呢！</p></p>
当他看到莫恒虽然痛苦，仍然不放开手中的那束香水百合时，心中的悔疚，刹那烟消云散，朝进来的服务者冷酷命令，“拿两杯茶来，随便什么茶。”</p></p>
“你、你是怎么知道的？”</p></p>
抬起脸来，莫恒的脸几乎与白纸无异，唇色更加紫，他没理会心口的不适，只是紧紧地掐着身侧的椅子，能听到发出的咯吱的响声，以及他痛苦的轻颤。</p></p>
“你身上带药了？赶快吃上，我不想担上个害死心脏病人的恶名。”</p></p>
聿烈懒洋洋扫他一眼，若无其事地道。</p></p>
“谢谢提醒，只不过是很疼而已，不会痛死的。”他声音淡极，仿佛这个夜色中，快要退出舞台天边的那道虹彩！</p></p>
那张清秀的脸转过去，对向旁边的窗子，试图掩盖自己的疼痛，声音里面都是颤色。</p></p>
这让聿烈又忍不住一阵皱眉，直觉得自己今天有些无理，也不曾想过，莫晓曦的哥哥竟然变成一个瓷娃娃，连碰都碰不得了，不过是被摔进椅子中了，竟然也会难受到这种地步？</p></p>
茶被上来，服务生瞄了眼现场冷硬的气氛，没敢多呆，把门急急地带上，去外面守着了。</p></p>
到处是一片绿色的竹意，淡雅高洁，不得不承认，这样的气氛很配眼前这个男人，虽然他正疼得无法自抑。</p></p>
聿烈一直都没再开口，冷眼旁观他的疼痛，甚至恶劣地考量，他会疼到哪种地步。还是跟他说的一样，疼不死呢。</p></p>
他很愿意欣赏疼痛，尤其是他的疼，会到怎样的程度。</p></p>
莫恒没有给他太多的欣赏时间，不大一会儿，已经转过头来，眼中依然是淡澈，低头吞了一口茶，却发现是冷的，胃口又是一阵不适，轻咳了下，掠过眼前的男人，打量所处的环境。</p></p>
“告诉云睿思，我在圣佩罗等着他，那里没有任何防卫，只要他有本事进去。”</p></p>
聿烈看透了他不屑与自己多言，以及敢大着胆子拖延自己的时间。</p></p>
“莫家原址房屋被云睿思一纸外汇，轻而易举地赎回。我的属下，强烈要求，向莫家下手。原因很简单，云睿思简直跟你们莫家，过于亲厚！”</p></p>
聿烈一连串话令莫恒神色黯了黯，他没有多问，只轻轻地叙道，“聿少不是普通人，所以莫家才会保有至今为止的平安。”</p></p>
如果是云睿思故意设局，让莫家拿了那外汇，赎回房子，引开聿烈注意力的话，莫恒不得不承认，这个方法实在是有点儿……单蠢！</p></p>
莫恒并不觉得云睿思会这样笨，可迄今为止，又找不到其他的原由。</p></p>
显然聿烈也不是傻的，早看出了其中的道道。</p></p>
他清冷的脸冷淡而坚韧，只是让他承认，莫家的平安是靠聿烈的赐予才得到，莫恒觉得浑身都充满屈辱感！</p></p>
他看向聿烈的眼神，也带上了几分挑战和不服！</p></p>
“你觉得——那个已经被我瓜分到体无完肤的小小莫氏，还有无东山再起的可能？”</p></p>
聿烈嘴角噙着一丝残忍的笑意，魅惑的眸子中点漆锐光，闪烁着凶猛动物般的精芒！</p></p>
他之所以没听从柏鸣的建议，连莫家的人一起端了，完全是因为这个破绽卖得太明显。</p></p>
云睿思急于让他知道，与莫家紧密的联系，目的是什么？</p></p>
达到目的后，他又会怎样？</p></p>
莫家的这些人，莫宦臣和莫恒都不是傻瓜，就这样甘愿上当？</p></p>
所以，他不会碰莫家的人，而且连根头发丝，都不会碰。</p></p>
莫恒低头，一直沉默。</p></p>
见他一直不说话，聿烈心情极度差劲，目光触到他黑亮柔软的发丝，心道，这样又病又弱脾气还有犟的男人，不知道会活多久！</p></p>
如果呆在他的身边……估计连半个月都活不过去。</p></p>
“我不喜欢对个病人逞强，莫家还有其他健康的人，相信，他们愿意乖乖地回我话。”</p></p>
“等等！”</p></p>
莫恒在聿烈起身前开口，深吸一口气，他脸依然惨白，却显得有了丝生气的样，“有什么话你跟我说就好，关于晓曦的身世，我希望你不要告诉她。”</p></p>
聿烈看到莫恒放在旁边的那束香水百合，陡然起身，声色阴柔寒戾，“你们，同样喜欢香水百合，难道是因为相爱，嗯？”</p></p>
细细密密的监视的目光统统落在莫恒的脸上，只要他这一刻露出半点儿的动容和眷恋，聿烈不打算让他活着看到明天的太阳！</p></p>
毕竟一个心脏病人，死在街头，不会是什么大新闻，尤其是像莫恒这样，变成废物的男人。</p></p>
“晓曦是最温顺的女孩儿，聿烈，我不会说一些让你珍惜她的傻话，但在你拥有她的时候，不要伤害她。”莫恒表现得像一个长者，端庄肃然，吐出的每个字都仿佛带着沉厚的告诫的味道。</p></p>
“可以考虑。”</p></p>
聿烈倾身，毫无预警地突然出手捉着莫恒的前衣领，猛地提起来，抓到自己的跟前！</p></p>
“但她竟然也喜欢香水百合，你说该怎么办呢？”</p></p>
两个人额头相抵，鼻尖几乎相触，男人古铜色的脸颊与眼前这个细腻苍白弧度有些柔和的脸，交相辉映。</p></p>
能闻到他身上的药香以及软弱无力的身体，传达过来的脆弱的感觉，如那细长的眉角，带着几分阴柔的气息，这些，统统没有令聿烈得到胁迫之中的得意感，反而有些急不可耐地丢开这个烫手山竽迫切感。</p></p>
“不过是束罢了，不要了。”</p></p>
被拎着的莫恒，淡淡地，毫不在意地，一手抓过那束儿来，随手就窗扔下——</p></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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