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老九算得上是货真价实的克星。</p>
即使是牲口遇上他，同样是厄运难逃。</p>
可怜的马匹啊！不知前世造了什么孽，以致今晚落到麻老九的手中，遭受着求生不得，觅死不成的折磨。</p>
麻老九的心目中，想到的是马上赶到飞虎山，你这马匹就得遵从他的意愿，表现出天马那般的神武，转瞬之间，应该赶到目的地。</p>
倔强的麻老九啊，你不也是从说评书的艺人口中，听说到天马么，你见过真正的天马？你看见过天马行空的神速？</p>
麻老九固执的认为，马匹没有表现出风驰电掣般的速度，关键就是自己抽打的力度不够。</p>
于是乎，马鞭在空中飞舞，鞭子在马背上跳跃，鞭声象鞭炮样的嘹亮。</p>
麻老九得意了三十几里路程，渐渐地，有些心灰意冷了：他没有想到，马匹倔强起来，比起他麻老九有过之而无不及。</p>
任凭麻老九如何怒斥，马匹的速度趆来趆慢了下来；任凭你麻老九如何抽打，马匹索性站立在原地不动了。表现出的唯一举动，就是鞭子抽打在屁股上时，迟钝地歪一下臀部。</p>
“完了完了，我们怎么这么倒霉，遇上这么一匹不死不活的畜牲？！”麻老九气呼呼地折断了马鞭，呲牙咧嘴地讨还公道：“从卧虎城去飞虎山是有一段路程，不少人在途中，是要到刘大嘴的车马店调换马匹。可是别人的马匹能够坚持跑到那里啊？！”</p>
季恩显然是找到了答案，却又不愿说出答案。只是陪着笑脸从车厢中跳跃出来，低声下气地说：“九哥，是我们连累你了，马匹拖着马车和我们，肯定有些体力不支。再说，正如九哥刚刚结论的那样，这匹马原本就不是什么好马。”</p>
季恩最后的一句话，让麻老九听得很舒服，俨然遇上了知音一般。</p>
“现在怎么办？这里距离刘大嘴车马店还有几里路程。子时前没有赶到飞虎山，我大哥明天就有危险了！”</p>
麻老九瞟了一眼仍然是硬着脖子，深一口浅一口喘着粗气的马匹，自己也只有摇头叹息。</p>
“倔马蠢妻，无法救治。”季恩附和了一声，搀扶着清香走出车厢，转过话题说：“眼下马车也派不上用场，你看这样行不行？让清香骑马，我俩牵着马赶路，到了车马店再作打算。”</p>
“嘿！难怪兄弟得女人喜欢，肚子里就是有些肠子，九哥也是这么想的。”</p>
麻老九笑逐颜开。不过，就是恭维地说，麻老九的笑容，比起一般人的哭相来，似乎还要逊色几分。</p>
倔强的麻老九让步了，倔强的马匹也只有随波逐流。马匹虽然仍然没有表现出，能让麻老九感到满意的行动，但是，再也没有停顿下来，紧跟着麻老九赶到了刘大嘴车马店。</p>
刘大嘴车马店建造在大道旁边，房屋结构简朴，占地面积却很大。</p>
车马店除了经营出租车马和代养马匹外，还开设了饭馆和旅店业务。</p>
看来生意很红火，眼下这个时候，饭馆中还有就餐喝酒的客人。</p>
麻老九虽然近几年中很少光顾这里，但是，对这里的人和物依然不是很陌生。</p>
“大嘴刘！刘大嘴！调换马匹了——！”</p>
麻老九中气十足，伸长脖子一叫唤，不论就餐的客人还是吃料的马匹，同时惊愣了片刻。</p>
“客官爷！小的来了——！”</p>
应时响应的叫声，在麻老九跟前涌起。</p>
麻老九身不由己地后退了半步，这才看见一个肩上搭着一条毛巾的伙计站立在跟前。</p>
这是一个矮小得让人生疑的伙计，尽管脸上充满阳光，但是，他那举世无双的身材，确实让人感觉到心惊胆战。</p>
“客官爷要马一还是马二或是马三？马一三块马二二块马三一块。”年老的小伙计呼名报价，象是唱曲儿一般绵长悦耳。</p>
季恩是断臂的和尚，摸不到脑门。</p>
麻老九在飞虎山生活了一二十年了，以往经常路过这里，他是清楚伙计发出的唱诵：</p>
车马店的马匹分为三等，所谓的一马就是一等马，一块，就是一块大洋的押金。</p>
租赁车马，先交付押金。使用后，退还按时计算，租金从押金中扣除。不想退还或是车马伤残，押金属于店主。调换的马匹，车马店可代理饲养，领回马匹时结算费用。</p>
“爷不是屠夫，要马三杀肉卖？！”说出心平气和的话语，对于麻老九来说，确实是千载难逢。</p>
“好嘞！马一一匹！”年老的小伙计模仿着麻老九刚才的情形，伸长脖子叫唤着，只是叫唤，没有移位。</p>
“是在等候时辰？！”麻老九显得很不耐烦，爆炸样的吼叫声，再次让人刮目相看。</p>
“嘿嘿！客官爷就是幽默。时辰不等，这个这个也不能等啊！”年老的小伙计熟练地搓揉着食指和拇指。</p>
麻老九没有吭声，依然是气呼呼地。他明白了伙计要收取押金。</p>
麻老九双手在身上口袋中搜索，脸上的神色也伴随着搜索而变得阴沉：他走得匆忙，竟然忘记了带上盘缠路费。</p>
季恩只是一脸苦笑，他也明白了伙计的意思，却没有搜索口袋。他是背负一身欠债的人，哪里有与银元亲热的时候？</p>
“我是飞虎山的麻牛儿，急于赶往飞虎山。今日没有带上大洋，明天回来时一定偿还。”麻老九音量陡然降低了许多。</p>
“飞虎山是爷，卧龙山也是爷，大洋才是真正的爷！”年老的小伙计，脸上的笑容顿时凋谢了许多，转身说道：“客官，没有其它的吩咐，小的要去招呼别的爷了。”</p>
“咚！”麻老九一拳头擂在桌面上，咆哮声如同拳击声同样响亮：“叫刘大嘴过来答话！”</p>
“是是是，客官请息怒。我娘说过，火大伤身，我这身子长得玲珑，就是小时候火气太大，现在改掉了毛病，可能是为时已晚了点，但是，我会努力坚持。”</p>
年老的小伙计认罪的态度端正，言辞也发人深省。</p>
麻老九涌到嘴边的粗鲁话咽了下去，他看见刘大嘴奔走过来了，他不想让刘大嘴以原先的眼光看待自己。好歹我麻老九是在卧虎城进出的人，自己吃过的馒头，比他们看见的山都要多。</p>
“麻牛儿！狗行千里吃屎！你想在这里动横的？怕是白日做梦吧！我刘大嘴不是一个实心称砣，定然也不会爬上这杆称！”</p>
刘大嘴的见面语，犹如一盆柴油泼向正在燃烧的火苗上。</p>
麻老九顿时愤怒起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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