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茧自缚</p>
何耀祖辗转反侧，一夜无眠。（）</p>
自己暗地宽慰过自己几次，认为今晚的事情，虽然涌现出一些意想不到的插曲，但是，最终还是风平浪静地收了场。不会出现任何纰漏，用不着去思考和担心。</p>
可是，自己的思维就是固执，始终离不开那个核心，况且，不时还涌现出让他胆战心惊的预感：因此引发的祸患，正在向他突袭而来。</p>
何耀祖对晚上的事情是有些莫名的担心，对收受沙里金的金条，没有太多的后悔。</p>
此时，何耀祖仍然坚信，官不贪财天不亮的古语。而且，在辗转反侧中，对这句古语找到同样经典的注脚：君子求财取之有道。</p>
什么是君子？把握着权柄的人。取字，就是包装过的贪字。道，就有些玄机了。对于无权无势，也不能构成威胁的人，在榨干他们的血肉之时，就要选择好销售他们骨头的地方。这就是道。</p>
在龙泰他们这般脱掉裤子打老虎——既不要脸，更不要命的角色面前，不要滋生与虎谋皮的念头，也不要抱着从犬狼之争中，收拾一块丰腴肉块的奢望。这也是道。</p>
何耀祖最终找到了困扰自己的病症：就是在摄取那些让人心动的玩意时，没有把握住道。些许的附加，就是在钟爱那些玩意时，又珍爱着自己和妻儿老小的性命。</p>
何耀祖的爱好很单纯，除了爱金，就是爱银。面对世人最眼热的爵位，他倒是看得很淡薄。特别是在眼下军阀纷争的乱世，对能叱咤风云的权势，更没有太强烈的欲望。</p>
他认为：眼下换君易主，如同是旋转的走马灯上的画面，你未唱罢他登台。谁也预料不到，明天是谁执掌天下。一朝天子一朝臣。谁执政，都会清除前朝余党，这是颠覆不灭的规律。为了一年半载有享受，葬送了几十年苦短的人生，是最痛苦最不划算的交易。</p>
何耀祖对政治斗争，也不敏感。是地下党坐天下，还是蒋某人指点江山，对于他来说，没有什么利益冲突。谁执政，总得用得上他这般的虾兵蟹将。只要心中时刻绷紧敛财的罗网，混得一个登不上殿堂，却能上得桌面的人物，发财的时机，俯首皆是。</p>
他唯一苦于应对的，就是卧虎城中的帮会。他们是自己敛财的源泉，自己也是他们驱使的走狗。可怕的是，这些缺乏定力的亡命之徒，一边是人脸，一边是鬼脸。一旦与他们结下了仇恨，桌面上没有打倒你，桌子底下还没放弃；今年没有达到目的，明年或是后年，他们仍然在策划报复的方案。</p>
唉！我怎么糊涂到这个地步，将手伸进狼窝虎口中捡元宝，不，是捡炸弹啦！何耀祖在这声悔恨声中，离开了床第。眨巴着很是酸涩的眼睛，草草洗漱了一番。心中一遍又一遍地说道：没事，没事，龙泰被转移到情报站，一切都没事了。</p>
想起要急于移交龙泰，何耀祖行进的脚步就快捷起来。眨眼间，就来到了院门前。</p>
刚一打开院门，何耀祖顿时感觉到，一股冰冷的气息，从脚跟直冲脑门：小王八他们四人似铁塔般矗立在门口，四双瞪得象铃铛样的眼睛，喷射出令他魂飞魄散的凶光。</p>
“你们、、、、、、。”何耀祖不知道该说什么，也没有底气说出什么，慌忙伸手掏出腰间的枪支。</p>
“嗖！”的一声，沈十手中的钢丝鞭，恰到好处地击打在何耀祖拔枪的手臂上。</p>
何耀祖顿时五官挪位，忍耐不住地叫唤了一声，声音凄惨，却不宏亮。</p>
何耀祖也是在此时意识到，站立在面前的人，是不折不扣的凶神恶煞。他第一次以痛苦，去论证了人们传说的真实：四在金刚的确是身怀绝技。</p>
表面上看去，沈十挥动钢丝鞭，完全是象姑娘甩动辫子一般的随意，事实中，却是潜藏着万钧之力。钢丝鞭飘逸地亲吻着何耀祖的手臂，给他留下的是刻骨铭心的记忆。钢丝鞭的伸缩，简直是随心所欲，鞭梢回归之时，竟然将何耀祖手中的枪支也叼走了。</p>
何耀祖在惊愕中长了见识：中华武术中，确实存在着如此的神话！</p>
“何警长是有头有脸的人，兄弟们即使有些过失的行动，可不要伤及到能让人察看到的地方，那样就是没给何警长脸面了。何警长，我们是想与你在家中谈两句，不会让我们兄弟产生太多的想法吧？”小王八笑得很甜蜜，说得很温柔。</p>
何耀祖内心中，是一百个不愿意引狼入室，却也清楚，此时即使能找出一万个理由，也不可能改变小王八他们的决定。</p>
“我，我确实没有陷害龙泰！”何耀祖一时判断不出，是谁走漏了消息，心知肚明小王八他们造访的意图。</p>
“你也认为是有人在陷害我大哥，此事就要好办许多了。”小王八露出一脸冷笑，语气并不轻松。</p>
何耀祖没想到情急之中说露了嘴，又急忙自圆其说地辩解了半天。</p>
麻老九记住了小王八的嘱咐，强忍着怒火半天没有发作。何耀祖一阵紧一阵的解说，气得他牙根发紧，终于按捺不住，突然伸手抓着何耀祖的衣领，将何耀祖提起老高，重重地丢在沙发上，指头指向何耀祖的鼻尖吼叫道：</p>
“何耀祖！你们想怎样欺负别人，想如何发混帐财，只要不沾染我们兄弟，不关我们屁事。在我们身上动心思，也许买了棺材，还不一定有下葬的地方。你是不是忘记了，我们兄弟在跟随我大哥之前，都是干什么营生的？死，对于我们来说，是件畅快的事情，对于你和你的家人来说，可能有点揪心！”</p>
何耀祖被麻老九的言行彻底激怒了。盛怒，是能掩藏着恐惧，麻醉理智，激发出冲动的举动。</p>
何耀祖一下子从沙发上弹跳起来，一巴掌拍打在桌面上，声势龙吟虎啸：“出警和办案，是我何耀祖责任所在，何罪之有？！登鼻子上脸面是不是？你们要清楚，这里是何警长的家！不是帮会？谁敢轻举妄动，那是插翅难逃，那是自取灭亡！”</p>
何耀祖心中明白，在这帮人面前，畏缩与忍让，结果只有助长了他们气焰。放手一搏，也许会改变眼前的形势。</p>
何耀祖这一招算得是歪打正着，小王八他们一时面面相觑，谁也没有言语。</p>
就是在行动中的梁十一，也是表现出一幅忍辱负重的姿态，默默无言。梁十一动作轻快地从怀抱中掏出三个自制的炸药包，两包分别放置在房间的门口，拎着一包走向何耀祖。</p>
“你们要干什么？”何耀祖说出了十足的废话。就是傻瓜，也清楚梁十一将要干什么。那形状如豆腐块的炸药包，不是给人吃的，而是要吃人的。</p>
“轰！”梁十一笑得很灿烂，双手比划着爆炸的形态，回答得简洁易懂。</p>
没有定力的汗水，没有经由何耀祖的认可，争先恐后地活跃在，何耀祖的鼻尖和脸面上。</p>
何耀祖心中最后一道防线，顿时崩溃了。他不禁后退了一步，双手张扬，阻挡着笑吟吟地继续靠近自己的梁十一。情不自禁地重复着没有半点回味价值的话语：“你们要干什么？”</p>
小王八颇具大将风度地站立起来，朝着梁十一挥了挥手，他的回答比起梁十一来，通俗易懂许多：“兄弟们是这么商量的：何警长不与我们合作，我们当然不会让你们公开了我们的行径。这毕竟不是很光彩的事情，你说是不是？炸了你全家，铤而走险地去劫狱。能逃出去，兄弟们远走高飞，不能逃出去，兄弟们同归于尽。”</p>
何耀祖此时此刻，断然不会相信坚持就是胜利的鬼话，更没有想让自己的亲眷，去享受烈士家属的优待。极不心甘情愿地说道：“这是警察局里上下都知道的事实，我怎敢释放龙泰？！”</p>
小王八通情达理地点了点头，极富同情心地说道：“覆水难收，我们也没有必要去追究过程，只看重结果，所以谈合作。不能为你开脱罪责，岂不是坑害了你？”</p>
“怎么合作？！”何耀祖万分气愤，却不得不饮鸩止渴。</p>
谈及到事情的关键，小王八是严肃认真的：“你迟缓片刻去警察局，给办事的人通个电话，材料照送。对看守放风的人，也要作出适当的提醒。我们劫狱出去了，承担罪责的自然是我们。”</p>
何耀祖答非所问：“这些情况是不是丁进告诉给你们的？！”</p>
“我们迟早会遇上丁进，他落到我们手中，就没有你这般的幸运。没有不透风的墙，我们搞清楚了，昨晚的事情，就是他在兴风作浪。”沈十接过何耀祖的话头，气呼呼地吼叫道。</p>
小王八回首望了一眼明亮了许多的窗户，从口袋中掏出一颗红色的药丸，交给麻老九。近乎诉苦般地对何耀祖说道：</p>
“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这是我师父传授给我的毫末技艺，自己秘制的断魂丹，效果很好。只要药性发作，没有得到解救，即使是金刚不败之身，也难逃断魂丧魄的结局。你服下，解药我带上了。在我离开警察局的时候，我会交给警察局对面的王老板。”</p>
何耀祖怎会相信小王八的承诺？手舞足蹈在推开麻老九递过来的药丸。</p>
何耀祖是在作无为的抗争。麻老九表现的动作，也很不文雅：一手扼住何耀祖的咽喉，一手掐着药丸。在何耀祖涨红着脸，瞪圆着眼，张开着嘴的时刻，药丸从麻老九指间弹出，恰到好处地射进了何耀祖的咽喉。</p>
得到解脱的何耀祖，伸了伸脖子，象是鸭子吞咽田螺一般地咽下药丸。随之发出的咳嗽声，甚是悦耳动听。</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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