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见着将军或大臣，他是不屑于下马的。
今日，他奇怪地在看到敬候之后，当先从马背上下来，还先开口说话。
从来没有得到过这样的待遇，敬候不由怔愣了半响。
守卫边疆失了十个城池，敬候以为玄王爷少不得会谴责几句，不料玄王爷竟然关心他的身体。
不解玄王爷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他诚惶诚恐地应付着。
灵儿让马车停下来。
掀开车帘，她便在城门处看到了那个面色苍白的父亲。
五十多岁年纪了，父亲面容沧桑，胡子又长了许多。
恍惚之中，她对敬候冒出的感情，她已分不清是她的，还是原身的。
只觉得三年没见了，刚一见着，鼻头就酸楚得难受。
“爹。”哽咽地喊着，她马车上跳下来，扑进了那个穿着银铁甲胄的敬候怀中。
南宫启明愕然，“灵……灵儿？”
看清了灵儿的面容，他旋即又惊喜，“灵儿，当真是你啊！怎么会，你怎么会跟着来了？”
“灵儿现在是本王的王妃，岳父大人好。”独孤玄玉适时介绍灵儿的身份，唇角噙着一抹自豪的笑容。
便是因为灵儿与他的关系，他才对敬候多了一点敬意。
本以为南宫启明听了后会开心得与他套近乎，不料南宫启明当场就黑了脸。
“爹。”灵儿不解其意，但这样的场合也不适合解释她跟独孤玄玉的关系。
有副将跟着前来，见敬候神色不对，赶紧提醒。
于是，片刻后，敬候便领着独孤玄玉朝着驿馆行去。
街上按秩序站立的百姓眼巴巴地望着，目光跳动着兴奋的光彩。
跟随独孤玄玉而来的十万军队，独孤玄玉全数交给拓跋商，由拓跋商去安排。
沿途的路上，四处可见背井离乡的百姓，足以见得战火已经朝着风云国的腹部蔓延了，因而他此番到达寒城，大概要不了多久就得开战。
……
夜晚，灵儿被传到南宫启明的房间，跪在地上。
“爹，女儿知道不该来，但女儿都来了，您……总不至于把女儿赶回去吧？”
等了许久，仍然不见父亲说话，灵儿左想右想都觉得父亲发火的原因源于此。
军中无女子，这是古代行军的制度，饶是敬候也不能违规。
南宫启明愤怒地捏紧双手，背对灵儿而立。
又自静默了半刻，他才压抑着情绪问道：“灵儿，你与玄王爷成亲，何以不征求父亲的意见？”
“啊？”灵儿愣了愣，“那个啊，当时……不是有圣旨吗？因为离得太远，所以就……对不起啊，爹，是女儿忽略了爹的感受。”
谈的竟是这事，她压根就想不到。
南宫启明转过身来，“地血玉还在吗？爹听你二哥说两块地血玉都给了你。”
灵儿迟疑了一下，将挂在胸前的地血玉拿下来。
“地血玉还在，我一直不离身呢。”
南宫启明接至手中，抚了抚那透着红色光泽的玉身，长长地叹了一气。
“难道真是命吗？”
灵儿不解，却也不问。
“你起来吧。”南宫启明往旁边的茶几旁坐下。
“是。”灵儿依言站起身，乖乖地立于一侧。
南宫启明细细看了看她白白净净的脸，又是一叹。
不消说，他也知道灵儿脸上的胎记在成亲后会自动消失。
“也许是父亲做错了。”
他话说得模糊，灵儿等了一阵，不见他说话，忍不住道：“爹说什么呢？”
南宫启明将地血玉朝她递来，“好好收好，别丢了，这地血玉既然合为了一体，那就是你的了。”
“哦。”灵儿又将地血玉挂到脖子上。
“咳咳咳。”南宫启明的身体还未养好，情绪波动，便咳嗽了出来。
灵儿上前去帮他顺气，关心道：“爹，你的伤严不严重？你快去床|上躺着。”
在她的搀扶下，南宫启明果然躺到了床榻上。
“爹，大哥……大哥当真被庆国抓了吗？”
庆国的人民都称自己国家为大庆国，但其实那个国家没多大，名字就只叫庆国而已。
南宫启明顿时面露痛苦，艰难地启音。
“你大哥被抓了一月，十天前，庆国将领将你大哥……”
说不下去，他拳头捏紧，好不容易才又开口，“他们竟然将你大哥挂在城墙上，要求父亲自动把寒城让给他们。”
“大哥……”灵儿睁大眼，心头颤了颤。
想着大哥被人吊在城墙上的情景，她就怒从心来，恨不能灭了庆国那群贼人，将大哥救下来。
“寒城是咱风云国最后的一道防线，若是庆国失守，咱风云国就完了，所以父亲……”
南宫启明痛苦得老泪纵横，一面是儿子的性命，一面是国家的安危。
可他还得为了国家牺牲儿子的性命。
之前，他一直是将士们面前装坚强，现在灵儿问起，他不由就控制不住地泄露了情绪。
灵儿咬紧嘴唇，强忍住心中的愤怒，坚决道：“爹，我要去救大哥。”
“灵儿，不可乱来。”南宫启明急急阻止，“庆国驻守在黄城的就有十五万军队，你如何能够将你大哥救下来？再说，你一个女孩子家，岂会有那等能力？”
灵儿道：“我可以请玄王爷……帮忙啊！”
当然，这是借口，她想救大哥，本就没有考虑过借别人的手。
南宫启明目中闪现出希冀的色彩，只是一会，那光芒又灭了下去。
“不能因为你大哥一人而使风云国处于危难之中。”
家国大义面前，他毅然选择国，而不是家。
灵儿理解他的想法，站在他的立场确实该那么做。
“灵儿，你二哥与一些杀手正商量着潜入黄城将你大哥救回来，但父亲知道希望渺茫，所以……若是见着你二哥，你一定得拦住他，不能让他贸然前往，而出现危险。”
“二哥也来寒城了吗？”
“嗯，来了好几天了。”
灵儿给父亲掖好被子，“爹，你知道二哥在哪吗？我去找他。”
“那好，你去劝劝他。”
敬候不想失去一个儿子之后，再失去第二个儿子，因而想了下，他便将地址告诉灵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