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3章193杠上皇帝
“你说什么？”建嘉帝本来已经稍微消了怒气，一听到她的话便拍案而起，指着她厉声道：“你再说一次？”
“父皇，我没错。”顾轻鸾跪在地上，挺直脊背，一字一顿看着建嘉帝说道：“我没错，所以我不认错。”
“你……”建嘉帝气得几乎翻白过去，忍不住扬手。
“啪！”一记耳光重重地打在紫苏头上，紫苏闷哼一声摔在地上，顾轻鸾这下真是吓哭了，抱着紫苏哭道：“紫苏！你做什么！”
“公主……”紫苏满眼都是金星，看了顾轻鸾一眼，软软得晕过去了。
“紫苏！”顾轻鸾又担心又怕，不禁哭了出来。
“轻鸾！”着急的声音忽然传来，独孤凌从门外冲了进来，抱住顾轻鸾，焦急地问道：“你怎么样？受伤了吗？”
“我……”顾轻鸾一看到他就不怕了，心里瞬间有了主意，抱着紫苏大哭道：“凌哥哥，父皇听信谗言不相信我，父皇骗我！呜呜！父皇要废了我的封号！父皇还要杀了我！凌哥哥，你替我求求父皇，我要回去西山修佛，我不要当什么公主了！我要去姨母那里！”
建嘉帝一听更气得摇摇欲坠：“你胡说什么？朕继室要杀你？不许说什么回西山修佛的话！回什么回？宫里才是你的家！朕看你是顽劣不堪，来人！准备板子！今日朕非要好好收拾一顿这疯丫头不可！”
“皇上，算了吧！”贵妃上前假惺惺地劝道，“公主只是年纪小而已，并非有意顶撞，她到底是民间出身……”
“就是因为她出身民间，朕未曾好好教导她，才闹出今天这样的丑事！”建嘉帝怒喝道，“禄海！朕叫你准备板子！你竟敢违抗圣命不成？”
帝王之威不可小觑，禄海也没办法，只好让人去拿长凳跟板子。贵妃看着又满脸焦急地对顾轻鸾说：“哎呀，公主啊，你快跟皇上认错，快说你年幼无知才犯下大错，不过是一时被银子迷了心窍，被奸人怂恿误导而已，快说呀！这……你这娇弱的身子，别说真的打，就算是轻轻一板子也能要你半条命啊！”
呵！顾轻鸾心中冷笑，这话听起来多么着急，好像真的为她考虑一样，但只要她一承认自己错了，那就是坐实了自己贪图钱财、出身卑贱、甚至开青楼等等罪行，以后别说继续在宫外呆着，就算是回到宫里也只有被人踩死的份。这个错哪里能认！
“我说了，我没错！”顾轻鸾梗着脾气说，“我没做过的事，就算是打死我，我也不认！”
“你……”建嘉帝气得浑身颤抖，“好……好！看来今日不打你一顿是不行了！禄海，将板子给朕，玖茵，将她压在凳子上，朕今日便要实行家法！”
顾轻鸾看着那三指宽五尺长的红木板子，便想起某个电视剧里传说的“赐一丈红”，登时有些害怕，但是这个错绝对不能认！可是……若是不认，正在气头上的建嘉帝是不会听人解释的，难道她真的要受这一顿打？这个身体到底挺不挺得住啊？
正在犹豫之间，忽然搂着她的独孤凌在她耳边轻轻说道：“皇后。”
顾轻鸾何等冰雪聪明，一听也不哭也不闹了，只是靠在独孤凌的怀里默默流泪，呜咽道：“我果然还是走上了母后的老路，凌哥哥，你走吧，我不想你成为另一个尘嚣，明明是救我，却要被我害死。”
“你胡说什么！”独孤凌怒道，抱紧了她，安抚道：“别胡说。”
“我哪有胡说？”顾轻鸾双眼泪如泉涌，却哭不出来了，只是说：“明日我下了黄泉，不知是否能见到母后，若是见到了，只怕她要问我：鸾儿，你为何到此？我却要怎么回答？我难道还要说，母后，我走上了你的老路，被人冤枉，父皇不听我的解释只听别人的谗言，将我杀了？或者干脆说，母后，父皇怕你一个人在九泉之下孤孤单单的会害怕，叫我下来陪你？”
若是别人说这话，建嘉帝早气得拖出去乱杖打死了，说不好还要抄人家，但这话由顾轻鸾说出来，哪怕更戳心肺，他却没办法真的打下去。再看顾轻鸾的情形，一直忠心耿耿的宫女紫苏被他一巴掌打晕在地上，头枕在顾轻鸾腿上，顾轻鸾小小的一个人，依旧是瘦弱的样子，哭得双眼通红，抱着紫苏的头靠在独孤凌怀里。那张小小的脸蛋越发地像死去的皇后，直叫建嘉帝想起那些年与皇后是何等的恩爱亲密，最后皇后又是死得何等凄楚。
他一直忘不掉荣安宁死去时的表情，那么愧疚，却是愧疚不能继续陪着他了。如是想着，建嘉帝手上的棍子无论如何也挥不下去了，只是看着不住哭泣的顾轻鸾。
“皇上，青楼一事公主乃是被诬陷。”独孤凌抱着顾轻鸾，趁机便解释道：“那春风得意楼原本确实是个青楼，但余荫侯府一事之后，京城府便将那几个铺子归还给薛家小姐。公主与薛家小姐是好姐妹，便替薛家小姐找了人管理那春风得意楼，又见那些青楼女子流离失所，恐怕那些女子再入火坑，便与薛家小姐商量，开了家首饰铺子。如今那春风得意楼已经改名为弄影阁，取‘簪弄影’之意，那里边的女子虽是青楼出身，公主却早已叫人教她们学手艺做首饰，成了珍宝阁里的簪娘。这些，京城里的许多人都知道，当初有人在珍宝阁里对簪娘们欲行非礼，簪娘们还将那些恶棍扔了出去。”
建嘉帝听得神色几度变化，最后望着顾轻鸾问道：“凌儿说的都是真的？”
顾轻鸾哽咽道：“女儿不想说，反正父皇您只信朝堂上那些坏人的话，答应过女儿的话早忘得一干二净了，女儿还有什么可说的？在朝堂您是君我是臣，在家里您是父我是女，三纲五常，您要女儿死，女儿能怎么办？”说着便挣开独孤凌的手，叫道：“凌哥哥，你替我照顾紫苏，我这就去领死！”
语罢将紫苏往独孤凌怀里一塞，自己抹了一把眼泪，便去那长凳子上趴着，口中道：“总之，不是我做的，我不认错，爹爹，你打死我好了！”
她知道她这样子有点无理取闹，然而她现在才不过十四岁的年纪，不能表现得太冷静，那会让建嘉帝心中提防。要无理取闹一点，让建嘉帝觉得自己不过是个小女孩儿，并不会威胁什么，无论生命里得到了什么，都是依靠他这个父亲而已。
果然，建嘉帝一看顾轻鸾赌气趴在长凳上，也不要什么礼仪风范了，便气笑了，随手将板子扔在地上，走过去道：“好了，快起来。”
“哼！”顾轻鸾将头别在一边，抓着凳子大声说：“不起来！您打我吧！”
“你说你这孩子……”建嘉帝哭笑不得，这分明是个任性胡闹不懂事的孩子，就算真的犯错，她哪里知道自己犯下的是什么错？再说了，方才独孤凌也解释过了，若真像独孤凌说的那样，他这女儿不过是心肠太好罢了，哪里有什么出格的事？
越是这样想，建嘉帝心中就越愧疚，他曾经因为一时激愤的误会让自己的爱妻蒙冤十四年，如今对这个爱妻唯一的女儿是真的上心，真的疼爱。若不是心疼极了，又怎么会气成那样子？
“唉……”建嘉帝伸手将顾轻鸾从凳子上抱下来，温和地哄道：“父皇错怪你了，是父皇不好，鸾儿别生气了，好么？”
顾轻鸾眼圈一红，依旧嘟囔着：“上次余荫侯府那件事时，鸾儿便跟父皇说过，若是别人说了什么，父皇要先听鸾儿的解释，再做定夺。父皇，兼听则明偏信则暗，您这样，女儿担心有人对您心怀不轨，故意要您不痛快，骗您。”
建嘉帝心中咯噔一下，神色略动，脸上却不动声色，只是道：“这个朕自有定夺，好了，快擦擦眼泪，不哭了。”
“嗯……”顾轻鸾取出帕子细细地擦眼泪，又扯住建嘉帝的袖子道：“父皇，凌哥哥是担心我才跑来的，若是没他拦着，今日我便要被打死了，你别怪他。还有紫苏，她……”
“你这丫头……”建嘉帝登时又好笑又好气，转头瞪着独孤凌，不满道：“你这小子，给朕的女儿灌了什么迷魂汤？这才按安然无恙，便只记得你！”
这……这丫头不过是装的而已啊！独孤凌一脸无辜，只好抱拳躬身：“吾皇恕罪。”
禄海见状便笑道：“皇上，虽然都说女儿向外，但方才靖西王不顾性命地闯进来，只怕公主受伤，可见对公主的看重。用一颗真心换公主的向外，也是值得了。”
建嘉帝被他说得一笑，骂道：“就你的嘴巴最会哄人，还不将紫苏抬下去好生照顾着？”
“是。”禄海立刻躬身，打了几个手势，便有小太监抬着小担架上来，将紫苏抬下去好生照顾着，又是请太医又是宫女太监照顾不提。
这厢玖茵给打了水，顾轻鸾仔细梳洗了一回，终于脸上的泪痕消了许多，才回到建嘉帝跟前，与独孤凌一左一右地坐在茶几两旁。顾轻鸾将弄影阁的事仔细说了一遍，关键点当然是她一时好心想好好利用金矿，没想到却出了这样的事。末了，顾轻鸾道：“父皇，女儿想正一正自己的名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