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楚对上江辛延洞察一切的目光,心里莫名打起了退堂鼓。虽然并不知道他的话是什么意思,但
是却没由来地感到害怕。
难道是那件事被他知道了蠹?
这个念头只是冒了一下,便立刻被自己否决了髹。
怎么可能,他怎么可能会知道!
可她却不能冒一点险。
“靳杨,你先出去。”秦楚转头对秦靳杨说道。
“妈——”
“出去!”秦楚沉声道。
秦靳杨抿了抿嘴角,愠怒地看着江辛延,有种无能为力愤怒无处宣泄的挫败。在这个男人面前,
自己的那点成熟稳重显得捉襟见肘,这是一个真正运筹帷幄狡猾奸诈的男人,乔玉就是被他一步步设
计夺走了她的心。
一想到乔玉,秦靳杨胸口一阵闷痛,攥紧了拳头,努力迫使自己转身,走出了审讯室。
房间里只剩下秦楚和江辛延两人。
江辛延走在办公桌前坐下,拿了纸杯不疾不徐地倒了两杯水,将其中一杯推到另一边,手指指了
指那个空的位置,笑眯眯的,“您坐。”
秦楚的脸色已经十分难看了,勉强走过去坐下来,身体僵硬地绷直。
“说吧,你到底想怎样?”
“秦靳杨不是你的亲生儿子,他自己还不知道吧?”江辛延开门见山地问。
秦楚的大脑轰的一下炸开了,猛地站起来,“你这话什么意思?”
“您别着急,这件事我没有和任何人提起,连乔玉也没有说。”江辛延将双腿叠在一起,微微后
仰靠在椅背上,手指相握成塔尖状放在腿上,笑吟吟地看着秦楚,就像是看着手中的蚂蚱。
在江辛延的目光中,秦楚感觉自己周身升起一股寒气。她张了张嘴,好半天才找到自己的声音,
“你是怎么知道的?”
“白泽和我是过命的兄弟,您的男朋友李威,是我的人。”江辛延坦白简单地说,轻描淡写像是在
说一件极其小的事情,仿佛全然不知道自己的话会给秦楚带去多大的打击和冲击。
秦楚后退了一步,脸上已经毫无血色。
她和李威在一起没多久,一开始便是李威主动追求她的。从江海云之后,她便对所有的男人都充
满了排斥和防备,是李威一点点融化了她,走进了她的心里。
现在却告诉她,自己的感动和心动都是一个笑话,自己以为的幸福不过是一个骗局?江辛延啊江
辛延,你真是将我耍的团团转啊。
此刻看着江辛延若无其事的笑脸,秦楚再也不敢小看他。江辛延的设计天衣无缝,将她重重包围
,不知不觉她便走进了他的大网中,稍有动弹,他便可以随时收网,将她勒死在其中。
“虽然秦靳杨不是你的亲生儿子,但是你一直将他当做自己亲生的。你也不想他知道自己的身世
,我同样不想。”江辛延笑眯眯地说道,“你认为你带着一个不是我大伯儿子的人上门去闹,能得到
什么?”
他当然不想让秦靳杨的身份被曝光,乔玉会选择和他分手,最大的原因就是因为两人的血缘关系。
她无法面对自己曾经和他的感情,更不能再将这个错误继续下去。有这道血缘关系在,她和秦靳杨就
永远也不可能在一起,断了她所有的念想。
江辛延说的没错,她苦心制造了秦靳杨的身份,亲子鉴定书,以及秦靳杨的这张酷似江海云的脸。谁也不会怀疑他的身份。可若是江辛延站出来提出异议,带着他亲自去做坚定,事情是瞒不住的。
一旦秦靳杨和江海云的关系不成立,她所有的复仇计划都是空谈,所有的苦心经营都成为了泡影。
秦楚不记得自己是怎么走出警局的,大脑一片空白,仿佛被一瞬间抽走了身体里所有的精气。
接下来该怎么办?自己的生活一下子被打乱了所有节奏。
复仇变得遥不可及,二十多年来的忍辱负重,都白白浪费了。
她不甘心!她不甘心啊!
…………
饭局快要结束的时候,江辛延姗姗来迟地出现了。
“我就说二哥只是去厕所了吧,瞧你这魂不守舍的样子。”许裴在旁边调侃道。
江辛延一落座,乔玉便凑上去,“你去哪了?”
“洗手间啊。”江辛延还是那副笑吟吟的样子,“怎么了?”
乔玉半信半疑地看着他,想从他的脸上看出一丝异样,可是他的眼睛里写满了真诚,乔玉不禁怀疑
是不是真的是自己想多了?
可是刚才看见苏芷桐神色古怪地走进来,还朝着她的方向看了一眼,乔玉的心里始终有些不踏实。
但一整天什么事都没有发生,吃过饭以后,陪着江家的三姑六婶打麻将,还被留下来吃了晚饭。饭
局上见到苏萱,她拉着自己拉家常,责怪她最近虽然总是给她打电话,却很少回家去看她。乔玉想了
很久,决定还是要跟苏萱摊牌了。
和苏萱约好了第二天中午在公司附近的咖啡馆见面,中午一下班,乔玉便步行去街尾。
一辆黑色的轿车尾随其后,她并没有发现。
一转角,无意往旁边的橱窗里看了一眼,便看见黑色的轿车在她身旁的道路上停下,然后两个面相
不善的男人下了车,朝着她直直走来。
乔玉下意识地转头,手便被人握住,一股大力拖着她往车里去。
“你干什么!”乔玉立马大喊,“救命!”
“我兄弟和他女朋友吵架。”另一个男人对投来目光的路人解释道。
…………
乔玉仿佛做了一个梦。
梦里面幻化过无数的场景。
最开头的一幕,她瞧见了一个小男孩儿,眉宇轩昂,气质不凡,好看的眼睛,美得像是那只琉璃,易碎,所以她不敢碰触。他从树上一跃而下,她就觉得他仿若谛仙翩然而下。她本来是不信神怪的,却在瞧着的时候想,他要是只妖,那也是一只美丽的妖。
而后这只妖就慢慢地变了模样。
却依旧还是那眉那眼,不过是长开了,五官更加醒目了。飞扬跋扈,深沉内敛,两股子不适合的气息,偏偏又那样契合,像是两道颜色,调和在一起,就成了一道墨黑。他或笑,或怒,或皱眉,或撇嘴,总也是她爱瞧的。
这梦里还有烟盛开,灿若星辰,刺通了眼睛。
烟过后,下起漫天的雨来,一丝一丝,皆是蓝色的蕴墨。
她伸出手去掬水,掌心里满是淡淡蓝色。
水就从指缝里流过。
任是如何也捕捉不住。
她一下慌张,就摔倒在地。
雨水簌簌的落下,将她掩埋,呼吸困难,再也喘不过一口气来。
这梦到了后来,恍惚着不断重复。
同样的剧情一幕幕她都能倒背,下一幕是如何,她都可以细数。
那人的容貌还依旧是那样,不曾改变。
她却觉模糊,仿佛认不清他了。
于是他转过身去,迈开步子,就渐渐走远了。
“哥哥……”
睡梦中乔玉一直喊着,念了无数次,仿佛清醒时不曾喊过,昏厥时补偿了平生不得的宿愿,就一遍一遍地喊他。可是没有人回应她,她轻蹙的眉头不曾舒展,神色很仓皇,唇也泛白,惶惶不能。
“哥哥!”
急急的一声轻呼,乔玉蓦然睁开了眼睛。
她没有力气,浑身好像被抽空般的酸软,头脑亦是昏昏沉沉,努力睁开沉重如灌了铅的眼皮,视线朦胧不清,很多的光影在晃动,睁了那么一会儿,目光才定在简陋的木头横梁上,那张脸空落落的。
昏迷前的一切快速在脑子里倒带放映。
乔玉想起她是约了苏萱去咖啡厅,准备跟她摊牌千希的事,和自己的身世。
然后突然冒出来的两个男人,将她拉上了一辆黑色轿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