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欣然看见了,手脚僵硬,嘴唇瞬间褪去血色,眼神空洞。
一直站在门口的那个少年露出一个嘲讽的笑,转身决然离去。
风掀起他的衣角,让他的背影更显单薄。
而他没有注意到,他的身后,一个灵巧鬼魅的身影悄悄贴近。
气氛有些僵持。
许明浩站了起来,假装咳了几声,道:“今天我要解释的事情都已经说完了,要是大家没有什么问题的话,今天的记者招待会就到此为止了。”
会场里面顿时响起了椅子摩擦地面,书页翻动窸窸窣窣的声音。
众记者如获大赦,恨不得早些离开。
“咦,这门怎么关了,刚刚来的时候还是开着的。”
“这位大叔,请让开,不要挡住门好吗?”
······
类似的声音在会场的四个出口处接连响起,所有人这时才惊讶的发现,会场的四个出口都被程安国带过来的人堵住了。
“程局长?请问您这是什么意思!”性子急的男记者率先问道。
程安国缓缓从椅子上站起来,笑呵呵的道:“诸位记者,程某不是有意冒犯。只是今日听说许省长今天召开记者招待会,程某心中有些心痒,也想召开个记者招待会。择日不如撞日,既然各位今日都在这里,何不顺便参加我的记者招待会呢。”
众记者面面相觑,终于,一个记者小心翼翼的发问:“那么请问程局长召开记者招待会要讲什么呢?”
程安国笑笑,手指向一个记者握着的东西。
众人顺之看去,那是刚刚许明浩给众人的那沓关于程安国与苏欣然的照片文件。
众记者心中疑惑,却还是回到位置上重新坐好,拿出笔记本准备开始记录。
既然走不了,那就好好看看这两位大boss如何博弈吧。
许明浩扶了扶眼镜,勾起一丝冷笑。
喧宾夺主吗?
他倒要看看,程安国能说出什么来。
待所有人坐定,程安国向所有人微笑致意,接着派人从许明浩处将话筒拿过来。
许明浩微笑着同意了。
接着,程安国当着所有人的面,将那一份文件撕了个粉碎。
哗啦——
纸张破碎的声音在话筒中被扩大了许多倍,所有人都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冷气。
同时,转头看着许明浩的反应。
许明浩依旧是得体的微笑,风轻云淡。
程安国将一沓厚厚的照片和亲子鉴定撕了个粉粉碎碎之后,将一沓碎片扔进了垃圾桶。
接着,看着众记者拿起话筒声情并茂的哭诉起来:“诸位记者,对于许老兄前段时间遭遇的事情我也感到十分痛心。除了这种事情,我们都不想的。要是被我知道是谁干的,我一定要亲自将那人绳之以法,以还许老兄一个清白。”
程安国说着,抽出一张纸巾在眼睛处擦了擦。
他接着说道:“谁知,不知道许老兄受到了谁的挑拨,居然认为这件事是我做的。天地良心啊,我一向视许老兄为亲哥哥,怎么会做昧良心的事呢。虽然这段时间我们是竞争对手的关系,但是我也一直抱着公平竞争的原则,和许老兄的关系一直都很好。这种使阴招的手段更是不屑于使用。”
“现在,现在,许老兄一时糊涂,听信了奸人的谗言,居然怀疑到我的身上,更可恶的是,那人还煞费苦心的搜集出了这么多虚假文件来挑拨我们之间的关系。我是怕今天的东西报道出去,有朝一日事情真相大白,许老兄会后悔,所以特地将你们拦了下来,给许老兄一个缓冲的机会。”
说着,程安国顿了顿。
哐当——
黑白底色繁复纹的挂钟敲了第十下。
程安国看了一眼许明浩,许明浩依旧一副淡淡的笑,不悲不喜,仿佛事外人一样的看着程安国的表演。
程安国在心里咬了咬牙,接着狠狠得指着地上的苏欣然:“这个女人,是我几天前工作中认识的,她一直处心积虑的想要陷害我犯罪,被我严辞拒绝了。那些关于我和她在别墅旁边的照片更是有心人制造出来的。那天,是我在那一块户型陪朋友挑房子,正好被她知道了,使劲缠了过来,我拗不过才和她说了几句话。谁知道,就成了我在郊外买别墅金屋藏娇了,真是冤枉啊!我根本就不认识这个女人,怎么会给她买房子呢······”
程安国还在说着什么,许明浩已经听不见了。
他只是看着日光变亮,折射着七彩光芒的小灰尘粒顺着敞开的窗口雀跃的舞进来,在地上躺着的苏欣然的脸上打着转。
而苏欣然听着程安国的话,苦涩笑着,慢慢失去了神采,就像是搁浅在岸上被阳光一点点蒸干的鱼。
许明浩苦笑一声,苏欣然,这就是你心心念念、为着他来害我的人。
值不值得!
程安国还在声情俱茂涕泪俱下的滔滔不绝的讲着,颇有些有恃无恐的味道。
他只要暂时控制了场面就好,他手下的人已经调查清楚了这些记者的家人朋友信息。只要拖过现在,他会让这些记者走出这扇门,捏着证据也不敢报道出来。
反正在场的人里面,有能力去报道这些事情的只有许明浩。
而许明浩,嘿嘿···
这些事,到时候还不是任由着他说的。
还有,他买给情人的那几套房子,都是托公安局局长挂在别人名头下的。除非,那公安局局长倒台了,否则怎么也查不到他的身上来。
而听说,那个公安局长,马上就要升到省里的公安厅里面去了,正是当红鼎盛的时候。
倒台,还远着呢。
他的房子安全着呢。
程安国一番话讲完,在场的人皆瞠目结舌。
记者惊得是程安国居然会如此低声下气,声泪俱下的向他们解释这件事情。程安国他一个北省政坛赫赫有名的人物,何时这般语气与人说过话。
若不是确定自己没有眼,他们几乎要掐一掐自己看自己是不是在做梦了。
能让一个如此位高权重的人低声下气若此,莫非,此事还真有着一段隐情。
至于许明浩的证据,在那些记者的眼里看来也没有那般坚定可靠了。
许明浩淡淡笑笑,捏着自己的笔,沉默不语。
楼上,监控室里面的叶晨刚刚结束一段通话,放下电话。听着会场里面传来的声音,一向泰山崩于前也丝毫不变色的脸出现了瞬间的僵硬。
这人是要脸皮厚到什么地步才能如此面不改色的说完这一番话。
还说的这般理直气壮,声情俱茂,涕泪俱下。
传说中的川剧变脸功夫也不过如此了吧。
果然,这年头,想当个合格的坏人也是需要一些技术傍身的。
不过,叶晨捏紧手中的电话,嘴角浮起一个快意的微笑,这张脸,恐怕不会多见了。
“喂,你好这里是省纪委,请问你有什么事情吗?”
“哦,您前几天说的那个案子我们已经看过了,对于当事人程安国,我们也经过了一番详细的调查,其中还要多谢您对于我们的合作,让我们省了不少功夫。”
“好,我们现在马上赶到现场,对其实行抓捕听审接受调查的处决。”
······
程安国看着许明浩的反应,不禁有些泄气。从头至尾,他都是一副胸有成竹,镇定自若的模样。
就算是现在,他明明已经将许明浩请过来的记者全部说动了,形势已经朝着他一边倒了。他还是那么一副模样。
这就像是一拳打进里,不讨好。
他忍不住又看了一眼许明浩,不知道为什么,许明浩这副样子总会让他感到些许不安。
以前的许明浩虽然也可以坐到喜怒不动于色,但是多少还是会有些不痕迹。可是,现在这一副样子,却让人丝毫捉摸不透。
就像是雾里看,水中看月,总是被一层朦朦胧胧的东西隔绝住了。
许明浩此时却没有再看程安国,他在等着那一声警笛响起。
这是他与叶晨说好的暗号,若是程安国真的不安分到跑过来找茬,他们就不会给他再一次蹦跶的机会了。
一劳永逸。
说起来,这件事里面,记者招待会,纪委电话,还有那些调查的小混混,那个亲子鉴定,全部是叶晨弄出来的。
这件事因自己而起,自己这个做长辈的当事人,却还要这个小辈来保护。
真是,太惭愧了。
不过,像叶晨这种妖孽般的小辈世间也仅此一位吧。
要是她和自己的铮儿···
他现在已经十分庆幸当初把叶晨安排到自己的儿子一个班了。
近水楼台先得月呀!
呜呜呜——
一阵警笛声从远而近缓缓增强,最后停在了会场门口。
然后,听到正门口传来喧哗声,接着是警棍撞击人体的声音、门被一脚踹开的声音。接着,就看到四五个身穿制服的人昂首阔步而出。
已经有人眼尖的看见了那四五名制服人员胸口上的徽章,忍不住掩着口惊呼出声:“省纪委的?”
省纪委的?
在场的人同时惊了一惊,然后把目光投向许明浩和程安国,在两人身上转了转之后,最后钉在了程安国的身上。
毕竟许明浩的事情都还是子虚乌有的传闻都未可知。而程安国的证据却是实实在在在他们手上捏着的呢。
想到这里,众人忍不住去看了看两人的表情。
却见,许明浩云淡风轻,泰山崩于前而不变色的模样。
而,程安国的表情里面明显有着错愕。
这下,他们更加坚定了自己的判断。
想起刚刚的事情,他们忍不住庆幸,原来他们还以为许省长是无力解释,默认了程安国的说法。谁知道,人家只是想要釜底抽薪,不屑与人争辩罢了。
毕竟,有没有,谁说了都不算。
纪委额证据才算数。
原来以为这个副省长只是随和,现在看来,手段也丝毫不弱呢。
想到这里,所有记者忍不住高看了许明浩几分。
“程安国,谁是程安国?”制服人员高声喊道。
程安国有些不安的走上前去:“我是程安国,请问——”
程安国的话尚未说完,就被制服人员打断了:“你就是程安国,经知情人员举报,我们怀疑你涉嫌,买凶杀人,贪污腐败,金额高达上千万,私人作风不干净,以权谋私,给情妇的弟弟安排工作,谋取非法利益等多项罪名,请配合我们去接受调查吧。”
制服人员这一番话说完,所有人都呆住了。
就算是许明浩,虽然也料到过他的多年罪行累累。但是,也没有想到会有如此多的罪行,作为一个高级政府官员,犯下这些事情,简直是罄竹难书!
他忽然觉得,叶晨只是把程安国举报给纪委简直是太便宜程安国了。
众记者愣了一愣,随即反应过来,拿起笔刷刷刷的记了起来,这可是第一手的新闻。
北省高级官员被人举报,纪委诉累其罪行,罄竹难书。
北省药监局局长落马,罪行累累,罄竹难书。
人民的蛀虫,记北省药监局局长的落马。
程安国错愕了一秒,随即反映过来,滴溜溜的转着眼睛,想着办法为自己拖延时间,拖延一秒是一秒。
他还有后路,他不要去纪委。
那地方进去就出不来了。
就在这时,他突然瞥到地上狼狈的苏欣然,猛地反应过来,让她让她给自己做口供。这女人,笨的很,总是一副痴情种的模样,从来没有忤逆过自己,让她给自己做找了证人,一定可以有一丝生机的。
说着,他连忙粗暴的将苏欣然从地上拖了起来,大喊道:“这位大哥,这位大哥,你是不是找错人了。你看,你看,我有人作证,你看这个女人,是不是照片里面我的情妇。你让她来说,让她来说,我是不是真的包养情妇了?”
说着,程安国抓着苏欣然的头发把她的头拉了起来,然后蹲下身去,深情款款含情脉脉的看着苏欣然,说道:“欣然,你来说。这件事,你最有发言权,来,你帮我说····”
那几个制服人员忍不住皱了皱眉,却也没有阻止。
苏欣然被拉了起来,头发被扯得死紧,她却像是感觉不到痛感一般,空洞着一双大眼,呆呆的看着前方。
程安国看得心焦,使劲的摇晃着苏欣然,疯了般的大叫道:“你说啊!你说话啊,哑巴了!快说话啊!”
许明浩看着,忍不住别过眼去,微微叹了一口气。
楼上的叶晨看着,眼中射出一道逼人的冷意,刀一般的割着程安国。
苏欣然像是回过神来一样,眼睛里面慢慢聚了焦,眼波似水的看着面前的男人,温柔地喊了一声:“安国——”
程安国惊喜的睁大眼睛,做出含情脉脉的模样,也是温柔地说道:“欣然,你醒了,快!这些人要抓我,快帮我作证,说你不是我的情妇,快说。”
苏欣然盯着程安国的眼睛,似水的目光一寸一寸在程安国脸上挪动着,细细打量,好像是第一次见到这个人一样。
程安国心急,忍不住压低了声音,摇晃着催着苏欣然:“欣然,快呀。时间紧急,要不然我就要进局子里了。你想要什么,lv的包包吗。你要是说了,我回去送你十个lv。欣然,欣然···”
苏欣然看着程安国的嘴巴一张一合,眸光一点一点变冷,突然放声大笑,笑声凄绝,悲怆,明明是笑声却让人忍不住红了眼眶。笑着笑着,两行清泪从眼角滑落。
程安国看着这样的苏欣然有些可怕,忍不住松了手,向后退了几步。
苏欣然笑够了,一双灵动的眸子死一般的寂静,缓缓的坐起身来,正色一字一句的说道:“我说,我全部都说出来。”
程安国眼中爆出惊喜的光,整张脸瞬间鲜活起来。
“我说,我叫苏欣然,是程安国的情妇。我和她在一起已经七年了,为了和他在一起,我抛夫弃子,众叛亲离,最终换来的不过是这个招人随手唾弃的结局。我真傻,真的!”
她又笑了起来,笑着眼泪从眼角呛了出来,边笑边说道:“他给我买了栋房子,就在城郊,房产证上写的是我的名字,他还说过,只要一年···还只要一年···他一当上北省的下一任省长,就甩了家里的黄脸婆。和我结婚。呵呵···呵呵···笑话一场。”
“我看见他,他在我们的别墅里面收礼,收了好多钱,装酒的盒子里面全部是一把一把的钞票,收了最少有十次,每一次的人都不一样。我记得还有一个是报纸上的那个恒星集团的董事长,他拍着胸膛对那董事长说,有他在,不管他的药怎么样都可以上市···”
众人皆吃了一惊,傻傻的呆在原地,这些消息太震撼了,他们还没有消化好。
用装酒的盒子装钱、收了至少十次、恒星集团的董事长也有、不管什么样的药都可以上市···
触目惊心,字字是血。
已经从楼上走了下来,站在旁边的叶晨看到这一幕,勾起一抹冷笑。
程安国,你一生玩弄女人,最终也女人玩弄,这算不算是作死!
俗话说得好,报应不爽,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程安国的脸瞬间变得死白,手脚冰凉,双腿瑟瑟发抖。
突然,他猛地推开身边的人,拔腿就向着门口的方向狂奔而去。
众人措手不及,一时间竟无人反应过来。待到有人过去追的时候,程安国已经快到门口处了。
许明浩脸微沉,也拔腿追了上去,今天要是再让他跑了,以后再想追到他可就没有那么容易了!
“姐,姐夫,姐夫!我可找到你了!姐夫,你跑什么。”
说时迟,那时快——
就在程安国要脱门而逃之际,突然一个青年从角落里面冲了出来,一个熊抱,抱住了程安国,也挡住了他冲出去的路。
众人趁机冲上前去,几人一起按住了程安国,纪委人员趁机给程安国戴上手铐。
这一下,程安国真的是插翅难逃了!
那青年显然还没有反应过来,呆愣在原地,看着被几个人一齐制住的程安国,迟疑的喊道:“姐夫?”
“姐你个毛!”看见他,程安国就气不打一处来,挣扎着想踢那青年一脚。
程安国突然爆发出大力,让众人都有些措手不及,竟被他挣脱了,那一脚不偏不倚正好踢到了青年的臀部上。
青年结结实实的挨了那一下,竟没站稳,摔了个大马趴。
程安国爆发出那一下之后,很快又被几人一起制住了。
以免夜长梦多,再出现什么突发状况,几个制服人员很快就将程安国压进了车中,啪的甩上车门。
警笛长鸣,那车呼啸而去。
青年好容易从地上挣扎的爬起来,揉着臀部,傻傻的看着程安国被带走的背影,瞪大了眼。
他自从那天在优雅美容院闹过一回之后,就莫名奇妙的被绑架了,绑匪也不说要什么筹码,只是一味的关着他。
倒也不短吃少喝,只是日日不让见人,一个人呆在那个黑洞洞空荡荡的小屋子里面,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那种死一般的寂静几乎能把活人生生逼疯。
他一辈子都不要在感受到那种感觉!
就在昨天,终于有人来找他了。说可以把他放出去,只不过要他去找到程安国。
要程安国拿钱来赎他。
他当场就答应了,钱不是问题,只要能让他出去,给多少钱都没问题。
反正他姐夫那里从来不差钱。
就在刚刚,那人带着他来到了这里,第一眼看见了程安国,他几乎是一瞬间就扑了上去。
他从来没有一刻像现在这样认为姐夫那张脸如何可爱可亲。
可是,姐夫却给了他一脚,现在还被人带走了!
怎么回事?
他不是才被关进去十几天,怎么外面的天都变了!
他姐夫这是,案发被抓了?
他突然想起自己一年前帮自己姐夫办的那件事情,打了个寒蝉。
杀人是死罪!
他眉眼一寒,浑身筛子般的抖了起来,趁人不备,灰溜溜的跑了。
程安国在车上挣扎着向外看着,正好看见那青年逃走的背影,和高深莫测笑着的叶晨,脑中一道光突然闪现。
他知道自己那个没用的情人的弟弟为什么会出现在在这里了!
龙门门主,叶晨!
好你个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我程安国不会放过你的!
第二日北省所有的报纸上同时在头版头条上报道了一个惊人的消息。
“北省药监局局长落马,受贿,情妇,杀人,无恶不作!”
“人民的罪人,程安国的心路剖析!”
“罄竹难书!程安国落马,众人拍手称快!”
通篇的版面全是在介绍着程安国这些年的罪状,从受贿金额高达三千多万,各地房产多达十套,豢养情妇四五人,有着三个年岁不等的私生子;还有,曾经买凶杀人,讲一个名叫优雅的美容院的老板假借车祸的名义暗害;违法让不合格产品流入市场,造成多起因药物中毒而造成死亡的案例。
字字泣血,罪行当诛!
当下,整个北省掀起一股讨伐程安国的狂潮,社会学家,人类学家,政治学家等各方人士皆开始对程安国进行口诛笔伐。
一时间,程安国甚至成了北省父母吓唬小孩子时类似于狼来了的代名词。
而这件事中,获利最大的不是因为程安国落马洗清绯闻,重获民心的许明浩。而是积极认罪,主动澄清自己被逼帮助程安国安置房产的北省准公安厅厅长。
传说,他因为及时举报,而获得上级高度赞扬,前途一片光明。
当然,盛怒的人们没有忘记这件事中牵扯出的另一个重磅消息。
程安国受贿让那些黑心卖家的假药流入市场。
其中就包括北省医药巨头,恒星集团。
恒星集团声誉多年以来一直十分良好,这两个月却接连闹出强抢人医药专利,行贿卖假药谋取暴利的行为。
企业形象顷刻崩溃,营业额一落千丈。
此事一经披露,人人自危,谁也不知道你在市场上买的药那些是假药,哪些是真药。
更可怕的是,要是原来是一场寻常的感冒却因吃错假药,呜呼送命,岂非让人笑掉大牙。
出于这种心理,许多人联名上书政府机关,要求政府进行一个彻底的盘查,对市面上流通的和所有医药集团生产厂房和库房中的药来一次大盘查。
此呼声一浪高过一浪,一声胜过一声。
最终,经过民众十余日强烈呼告要求,终于,政府决定成立专家组,对北省所有药材包括流通中或库房中的所有药材进行一次地毯式大检查。
所有企业不得例外,所有产品无一例外。
一时间,北省所有医药集团人人自危。
此为后话,时间溯回到程安国被查翌日,所有媒体口诛笔伐之时。
优雅美容内,程依兰和叶晨相对而坐,红檀木桌面上摆着两杯清茶,袅袅冒着茶香。
程依兰握着报纸的手微微有些颤抖,杏眼中盈满泪水,无声呜咽。
静静滑落的泪珠滴落在报纸上,吧嗒一响,在灰白的纸面上晕染出一朵墨色的。
叶晨紧紧握着程依兰的手,给她无声的安慰。
优雅里面蒙着一层压抑悲凉的寂静,
许久,程依兰才缓过神来,抬起头,反握住叶晨的手,真诚的说道:“小晨,谢谢你。”
叶晨用另一只手反握住她的手,两双手紧紧相叠:“程姐,不用说谢谢。这是我应该的,要是我遇上这种事,你也一定会帮我的,对吗?”
程依兰含着泪笑了,使劲的点头:“小晨,你真好。”
程家大宅,大厅内。
程老爷子杵着拐杖,站在大厅中央,环顾四望。
警方的人已经来过好几趟了,整个屋子里面如同被人洗劫过一般。每日都有人打扫光滑可鉴的地上全是散乱的皮鞋印,沙发套,文件纸,破衣服,可怜的躺在地上,任人践踏。
家里值钱的东西都被搬走了。原本装潢的富丽堂皇满满当当的家中瞬间就空了,只剩下四面白白的墙壁面面相觑。
说是要封冻程安国的财产,拍卖还那些赃款。
家里的人都出去避难了,想远离这是非之地。
他不久也要离开这个住了几十年的老宅子了。
他抬起头,仔细的看着房子里面的每一处建筑,这房子,是他年轻的时候买下来的,准备作传家立业用的,想着孙子的孙子说不定都可以住在这里。
谁料,命运难测,这不过数十载,房子便要易主了。
这原木的楼梯扶手还是自己和老板一齐选的,当时,两人为了这个还吵了一场。结果,当天老伴就生了,一个白白胖胖的小子。
他当时抱着那个皱巴巴的小人是多么开心啊,当即就给小人取名叫做安国。
安家攘国。
谁知,曾经志在为民造福的小人长大了,竟会变的如此模样。
让他几乎认不出来。
低低的叹了一声,程老爷子杵着拐杖蹒跚地向大门口走着,略微佝偻的背影衬着空荡荡的大房子分外悲凉。
起风了,门口一棵两层楼高的梧桐树被吹得树叶簌簌作响,枝繁叶茂的巨大枝干像是一把绿色巨伞守护着已经空掉的房子。
这棵树,是自己搬进去那年亲手种下的。当时手臂粗的小树苗,如今已亭亭如盖矣。
他慢慢的从梧桐下走过,不时有梧桐叶落在他的面前,他伸手接了,粗糙的手甚至比落叶更沧桑。
“爷爷,爷爷,爷爷,你在哪儿?”
清脆的童声传来,程老爷子眼睛亮了,他拄着杖加快了步伐,应着:“乖孙子,我在这,我在这里。”
不多时,从门口鹅卵石小道上跑来一个小小的绿色身影,十来岁模样,笑容纯净。
那小人蹦蹦跳跳的跑到程老爷子身边,乖巧的牵起程老爷子的手:“爷爷,我牵着你,你千万别摔着了。”
“好、好、好,牵着我走,我的乖孙牵着我走···”程老爷子紧紧握着小人的手,步步蹒跚的走着。
一老一少的身后,是繁华不再静若死水的程家大宅。
隔着一条街的地方,淡紫色的声音娉婷的立着,风吹着她的秀发,掀起她的裙裾,吸引无数行人的回顾。
北方有佳人,遗世而独立。
“妈妈,我们来了。”小人叫着,牵着程老爷子的手奔向淡紫色的女子。
女人温柔地摸着小人的头,并着肩与两人一齐走去。
三人的影子,在夕阳下镀上金辉,逶迤出长长的影子。
这是一个静默小房间,里面的陈设十分简单,一桌一椅一床,床边一个老旧的闹钟,头顶上简易的日光灯洒下昏黄的光晕。
不大的床上,躺着一个单薄的少年,十五六岁光景,双目紧闭。
而房间里面唯一的椅子上,坐着一个肤白如雪,鼻腻鹅脂,鹅蛋面容的小姑娘,她拿起桌上简易的粗砂茶壶,给自己斟了一杯清茶。
不同于在紫砂壶中的细腻,粗砂壶中的茶自有一番风味。
她静静的喝着茶,茶香袅袅飘荡着。
她在等待着,等待着床上的少年苏醒过来。
床边的闹钟咔哒咔哒的准时走着。
噔——
略大一些的声音陡然出现。
闹钟上,短时针指向了五。
毫无征兆的,床上的少年睁开了眼睛。
他第一时间就注意到房间里面多了个人,锐利的目光如炬的向叶晨的方向杀去
叶晨岿然不动,慢悠悠的给自己斟了第三杯茶。
少年眯起眼睛:“你是谁?”
叶晨微微一笑,递给少年一杯清茶:“尝尝,极好的雨前龙井。”
少年却不接,身体绷紧,仿佛随时可以发动攻击。
叶晨也不恼,将茶一饮而尽,把空的茶盏给那少年看:“可惜了一杯好茶。”
少年又问了一遍:“你是谁?”
叶晨亦不回答,挑起眉,反问道:“你有什么打算?”
少年一怔,说不出话来。
他一介孤儿,无父无母,无依无靠,无一技之长,半生潦倒。现在,程安国又倒了台,将他接出来的那个女人更是不知所踪,他也不用假扮私生子了。
他有什么打算?
去偷去抢?去卖苦力?
他不知道。
叶晨料到少年不会回答,微笑道:“我看中了你,要你当我的私人护卫,薪水任你开。怎么样?”
少年眼一眯,沉声问道:“什么条件?”
叶晨斟茶的手一顿,微笑:“果然和聪明人说话就是省力气。我要你接受为期一年的培训,在那里你会学到生存所需的必要技巧还有杀人用的手段,然后接受考核。考核通过即可上任。你,答应吗?”
少年没有丝毫犹豫,狠狠的点了点头。
叶晨一怔,随即笑问道:“到现在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
少年摇摇头:“我没有名字。”
以前的名字是他不想回忆起的过往,从今天起,他要抛弃过往的所有东西,包括他的名字。
叶晨漆黑的瞳孔中划过深有意味的一道光,微笑:“哦——那我就给你起个名字吧。叶凌,怎么样?”
“好!”干净利落,他站起身,“什么时候开始?”
叶晨微笑,将手中的茶一仰而尽,纤细优雅的脖颈宛若天鹅般美丽:“现在!”
合德堂里面。
叶晨给许明浩把完脉,将白布小心翼翼放到一边,抬头说道:“病情已经控制住了。接下来,只要按时吃药,定期来复查就够了。”
饶是料到过这个结果,许明浩还是惊讶的问道:“这么快?”
叶晨俏皮一笑,眨眨眼睛:“许叔叔这是不相信我的医术吗?”
许明浩的头摇成拨浪鼓,连连道:“不敢不敢。”
他才不敢说实话呢,要是得罪了这个小姑奶奶,她不给自己治病怎么办?
他的病可全仰仗面前这个比自己小上一轮的丫头呢。
在吃过叶晨的几回药,接受过几回针灸治疗之后,他就感觉好多了,曾经偷偷的到医院去检查过一番。
当时还是他的朋友给他做的检查,检查结果一出来,他自己没多大反应,倒把那个年过四十的朋友惊喜得像个孩子样的蹦蹦跳跳,扯着他的袖子问是怎么回事。
他不敢确定叶晨愿不愿意暴露自己,只能含糊了过去。
但是,自那之后,他对于叶晨再也不敢有任何小瞧。
一个能仅仅用草药和针灸就在一个月内解决西医上已经被判定为绝症的病症,此人,世间尚余几人?
就算是那些被奉为国医圣手的中医大儒们也不一定有这般的能耐吧。
此女,不凡!
想到这里,许明浩犹豫的问着叶晨:“小晨,你介不介意你的医术被人了解?”
叶晨起初有些不明白许明浩的意思,看着许明浩。
许明浩连忙解释道:“是这样的,我有个朋友,是北省医会里面的,我的病就是他诊出来的。前段时间,我去医院复查,正好碰见他了,他看见我的状况十分好奇是谁治好我的。我不知道你愿不愿意被人知道,所以没有说。昨天,又碰见他了,他说,最近有个北省医药研讨会,推荐你去参加···”
叶晨明白了许明浩的意思,低头忖度一番之后,笑道:“说起那个医药研讨会,我也听说过。如何有机会参加的话,自然是再好不过了。”
其实,叶晨还有自己的思量。
这些日子,被王家的压力压迫着,她始终惴惴不安。
为今之计,只有尽快创建自己的势力网,才有可能与王家抗衡。
而创建这势力网最好的方式就是施恩于人。
还有什么恩情比救命之恩更大呢?
而她叶晨最善于的就是在鬼门关口抢人!
只是,一直苦于没有突破口。现在,许明浩这番话算是给了她一个绝佳的机会。
听罢叶晨的话,许明浩也是舒了口气,在他看来,叶晨这般出神入化的医术,要是被埋没在这个小小的合德堂里面,是在是太浪费了。
且不说视悬壶济世,救死扶伤为己任,单是让这般神迹让世人知晓已经足够激动人心了。
两人达成协议,第二日由许明浩亲自引荐去见许明浩的那位朋友。
翌日,日色未浓,晨光熹微,空两格期间还透着丝丝的凉爽。
叶晨一早被许明浩的夺命call叫醒了。
“小晨儿,起床了没有,快点,许叔叔来接你了。”
叶晨挣扎着睁开眼睛,看了看墙壁上的老式挂钟,才五点多。
她昨天在空间里面忙活了大半宿,刚刚才沾枕头不久,就被吵醒了。
------题外话------
哭,为什么南方的冬天没有暖气,零下几度的室温打字,手要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