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后。”姬梓旸打断裴如沁要说的话,神色平和的看着她,那种释然和宽和,猛然间和她心中的先帝重合。裴如沁激动的握紧姬梓旸的手,视线痴痴的看着他。
姬梓旸拍了拍裴如沁的手背,道:“儿臣听说,皇上病了,可严重吗?”
裴如沁从怔忡间醒来,听到姬梓旸的话,眸色一暗,她不着痕迹的收敛眸中的狠意:“太医已经看过了,只是风寒,无碍。豌”
“那儿臣一会儿去看看。”
姬梓旸的心善,从来都是裴如沁最不喜欢的一点。成大事者必须手段狠辣,不管做什么都是雷厉风行,这一点姬梓旸一点也不像先帝,也是这样的心善让裴如沁有些不知所措。本来她做这一切都是为了他登上帝位,可他若总是如此,便容易落马。
“旸儿,母后问你一事。”
“母后请讲。”
“你对这天下,有什么看法?”
姬梓旸不禁凝向母后的眼神,发现母后的认真,他微怔穹。
天下。
这是母后头一次这样问他,那答案,不言而喻。母后的心思,他不是不知道,从很久以前开始,他就意识到母后仿佛要将这天下得到,可他对天下,没有兴趣,他从来不是能做帝王的人,也没有那样的志向。
“母后,儿臣的愿望不过是一心人,悠然自在的生活。”
“糊涂!”
姬梓旸的话激怒了裴如沁,她猛地一拍矮几,怒不可遏的瞪着姬梓旸:“你!你!”不知道说什么,她只能粗喘着气,抬手抚上自己的心口。真是气死她了!
“母后。”姬梓旸一脸无奈,起身走到裴如沁身前,蹲下身子,他手搭着她的膝盖,仰着头看她:“母后息怒。”
“你这样,哀家怎能息怒?”裴如沁竟是眼角泛红,落下泪来。那是极度的恨铁不成钢。
原本她是皇后,这皇位就该是她儿子的。但先帝宠爱凝妃,又甚是喜欢姬凤朗,临终前竟是将皇位传给了姬凤朗。
她恨!明里暗里她都是对姬凤朗恨之入骨。
好不容易,多年筹谋,她将姬凤朗逼下帝位。姬凤朗的心思城府很深,她其实一直惴惴不安,所以才会加快脚步拥立自己的儿子登位,甚至不惜谋害那样小的孩子。可她的儿子说什么,她辛苦为了他做这一切,他却说自己要闲云野鹤?!
“旸儿,你真的让哀家很失望!”
失望?母后是失望他不愿意要这天下吗?姬梓旸苦笑,垂下头去。天下。每个男人都梦想得到这天下。他其实曾经也梦想得到过。可他更加想要的,是父皇母后的疼爱。
从小到大,他没有享受过一天母后完全的宠爱。母后从来忙着讨得父皇的关注,忙着和后宫其他女人争斗。他总是一个人,从天亮到天黑,陪着他的只有宫女和太监。
他曾经想过得到天下,那样母后的视线就会集中在他身上了。可自从遇见鄢凊,他看见她的单纯,善良,想得到的,也只有她一个人了。
天下是什么?那是最冰冷的东西,他不想被那种东西禁锢住一生。
“母后,儿臣不喜欢。”他轻轻的说,希望母后可以理解。
但裴如沁正在气头上,听见姬梓旸的话,更加愤怒,一把将姬梓旸推开,她冷声道:“好了,你下去吧!哀家不想看见你。”
前一刻的温存这一刻全部消失不见,姬梓旸有些回不过神,怔楞的站起身,往外走,连问安告退都忘了。
寿安宫外,康福禄负手站在不远处,见姬梓旸失魂落魄的出来,他眼神一暗。刚才里面的对话,他一字不落的全部听见,他耳力极好,根本用不着刻意偷听。快步上前,他躬身挡住姬梓旸,道:“十七皇子。”
姬梓旸茫然的抬起头看着康福禄,忽然一怔,那瞬间,不知道怎么回事,康福禄忽然和一个人重合了。那种感觉,让他惧怕。
“什么事?”他强迫自己镇定,硬声问。
康福禄抬眸看了一眼寿安宫内,低声道:“太后脾气硬了些,皇子不必放在心上,也不要和太后置气。”
“知道了。”姬梓旸不想在这里和他废话,敷衍的摆摆手,往寿安宫外走去。
康福禄目送着他的背影消失,耳边募得响起裴如沁的高喊:“康福禄!”
“奴才在!”高声应了,他快步进了宫内,一个软枕不偏不倚,砸在他脸上。
康福禄接着软枕,垂眸掩着厉色,道:“太后息怒。”
“一个两个都叫哀家息怒,却不干些让哀家宽心的事!”
康福禄知道裴如沁是在把对十七皇子的火往自己身上发,他一声不吭,都接下。半响,裴如沁冷静下来,道:“委屈你了。”
“太后折煞奴才了。”掀衣跪地,康福禄磕了个头,道:“皇子的心性善良,太后不能操之过急。”
“唉……”
龙吟殿。
姬梓旸从寿安宫出来,本想直接出宫回别院去,但想着皇上病了,他入宫不去探望不好,只得来了龙吟殿。
如今这龙吟殿已经换了主人,他许久没来,站在远处望着殿门,忽然间有些恍惚。
“喂!小十七,看什么呢?”肩膀被猛地拍了一下,姬梓旸受惊转过头,便见一身粉色宫装的鄢凊正嬉笑晏晏的站在自己身侧,俏皮的眨着眼。
他使劲儿揉了揉眼睛,鄢凊还在,他不禁激动起来,一把握住鄢凊的手腕:“凊凊!是你吗?真的是你吗?”
“你怎么了?”鄢凊疑惑的蹙了下眉头,歪着头看他:“怎么像是病了?脸色这么不好?身体又不舒服了吗?”
“没有!”姬梓旸摇头,握着鄢凊的手腕不舍得放开。
鄢凊嘿嘿一笑,道:“你快放开我,我还要快点去龙吟殿呢,皇上还等着我呢。”
“皇上?”姬梓旸喃喃的重复这两个字,有什么东西注入脑海,他咬着牙,问:“你说皇兄?”
“是啊。是姬凤朗。”
“为什么又是皇兄!”姬梓旸忽然间发了狂一般,握住鄢凊的双肩,双眼怒红着瞪她,“你心里只有皇兄吗!我为你做了那么多!你为什么心里只有皇兄!”
“小十七,你弄疼我了,放开我!”鄢凊不停的挣扎,被姬梓旸吓得脸色苍白。
姬梓旸却入了魔一般,力道没松反而更重:“你不能想着皇兄!不能!你不是服了药吗!我给你服了药的,你已经对皇兄忘情了!你忘了吗?凊凊,你对皇兄只剩下恨的,不是吗?”
“果然是你!”
突然间,周遭的一切都变了,姬梓旸抓着鄢凊站在一块很黑的地方,只有他们俩脚下的地方是亮的。鄢凊的脸色变了,看着他的眼神充满着厌恶。
姬梓旸被她眸中的厌恶刺痛,猝不及防的放开手,鄢凊却反而握住他的手臂,冷声逼问:“你为什么这样对我呢?你口口声声说一切为了我,你就是这样为了我的吗?我爱的人是姬凤朗,从来都是,你不是应该成全我的吗?爱一个人不就是成全吗?其实,你根本就是自私的!”
“我不是!”姬梓旸惊恐的瞪大眼睛,挣脱开鄢凊的手,抱头蹲在地上。
“我不是!我不是!原谅我!对不起,凊凊……”
“十七皇子?十七皇子?”
一个陌生的男声响起耳畔。
姬梓旸睁开眼,眼前站着一个侍卫装扮的人。
“皇子,您没事吧?”
姬梓旸大口大口的粗喘着气,心突突跳得厉害,四下一看,哪里有鄢凊的影子?而自己,正站在龙吟殿前,眼前的侍卫,正是守卫龙吟殿的侍卫。
“我没事。”摆摆手,姬梓旸按下心下的不安,过了一会儿,他平静了些,才开口:“皇上呢?”
“皇上在里面。”侍卫给姬梓旸开了殿门。
姬梓旸望着门,半响,这才抬步走进。
内室,几个宫女太监正垂头跪在地上。
床榻上的姬原照哪里还有以前天真可爱的样子?他猩红着一双眼,披头散发,双眼凹陷,眼底青黑,脸色惨白如纸,正怒吼:“我要杀了你们!杀了你们!”
“皇上饶命!”宫女太监吓得一个个瑟瑟发抖。
姬梓旸眉头轻蹙,道:“皇上。”
姬原照一见姬梓旸,一怔,随即扁了嘴,哭:“十七哥!”
姬梓旸快步过来,刚走到榻边,姬原照已经朝他扑过来,搂住他的腰大哭他。他立刻心疼的搂紧了这个最小曾经最可爱的弟弟,低声哄着:“皇上这是怎么了?”
“他们要害死我!”姬原照怒气的向姬梓旸说,指着满地的宫女太监,“我疼死了,他们一定给我下了毒!”
小小的孩子生病了,亲生母亲却不在身边,母后那人,对待他尚且如此,想来对待皇上也不会……
姬梓旸抚着姬原照的头发,抱着他躺回被子里,道:“皇上乖,不要闹,臣把怡太妃叫来,可好?”
“娘亲?!”姬原照一听可以见到怡太妃,顿时眼睛都亮了,拉着姬梓旸的衣袖不松开,生怕他是骗他的。
姬梓旸轻轻叹息,对跪在地上的一个小太监道:“你去请怡太妃过来。”
“可是……”小太监喏喏的哆嗦着,似乎有话说。
姬梓旸猜到了原因,不禁有些生气,定是母后下旨了,“无碍,你去请,有事也不会怪在你头上。”
“是,奴才这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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