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凤朗和虞晔在书房一谈就是一个时辰。等姬凤朗回到房间找鄢凊的时候,她正一脸怒气的坐在软榻上。
走过去,他不说话,轻轻坐在她身边。果然,他刚坐下,鄢凊的小爪子就伸过来,狠狠的捏上他的耳朵,咬牙切齿:“姬凤朗!你能耐了!敢点我穴道了!不对,你什么时候学会的点穴!”
“我本来就会,只是你不知道罢了。”姬凤朗拉下她的手放在掌心揉捏,宠溺的看着她,温声哄:“生气了?”
“你说呢!刚才那么多人,我多没面子啊我!”
“是,是,是我错了。”姬凤朗把她抱起来,放在膝上逗弄了一会儿,等到她不那么生气了,而是开始捏着他的手指头玩时,他才说:“我们明日就回去。”
“回家吗?穹”
他喜欢她说家这个字,很温暖,让他觉得全身都有暖流划过,点了一下头,他俯身亲了亲她的耳朵,“嗯,回家。”
“那良宵怎么办?你和虞晔谈好了吗?他会放良宵走吗?”
“这个有点困难。”姬凤朗不知道该怎么和她说,怕她因为良宵不能一起走而闹脾气,“良宵的事情,我和虞晔说过了,他们之间……”
“我知道。”鄢凊抬起头看着姬凤朗,眼里都是得意,“我看得出来,虞晔那家伙对良宵有意思呢。你不知道他有多凶,但对着良宵的时候,他的眼睛总是能温柔很多。”
“你观察的倒是仔细。”
“只是良宵心里有喜欢的人,还把她留在这里真的好吗?”
“良宵不是小孩子了,自己做的选择就该自己承担,既然虞晔不会为难良宵,就先不用太担心。”
“也是。”鄢凊点点头,觉得姬凤朗说什么都是有道理的,把头枕在他肩膀上,她打了个哈欠,说:“等孩子生下来你陪我回月白族吧,我想爹爹了,你不知道前几天,我总是做恶梦,梦见爹爹去了很远的地方。”鄢凊说着,就感觉到姬凤朗全身一僵,她疑惑的要抬头,却被姬凤朗紧紧按住脑袋。
“怎么了?”她用手不轻不重的锤了他一下。
姬凤朗不说话,把鄢凊抱得死紧。
回去那天,虞晔当然没出来。鄢凊根本不指望堂堂的虞晔公子会出来送行,她也乐得不见到他。拉着泓昭的手,看着少年一脸隐忍的泪意,鄢凊也是鼻尖泛酸,“泓昭啊,你好好的,我有空回来看你的。等,等我生了孩子。”挺挺肚子,鄢凊许诺:“生了孩子带来给你玩怎么样?”
“鄢凊姐姐,你也要照顾好自己。”泓昭年纪小,经不起离别,说完这句话,转头就跑进庄子里去了。
鄢凊叹息,又看向一边站在泓轩身边的良宵,“对不起,良宵,还是没能带你走。”
“没关系,我在这里挺好的。”良宵拉着鄢凊的手,两个小姑娘头一次这样和谐的看着对方,都不说话。
姬凤朗一直等着鄢凊和泓轩告别完,这才走过来搂住她,视线落在良宵身上,他道:“良宵,多多保重。”
“放心吧,九哥。”良宵微笑。
姬凤朗点头,抱起鄢凊,鄢凊又重了些,怕累着姬凤朗,她扒着姬凤朗的肩膀不死心的问泓轩,“泓轩,真的没有下山的捷径吗?真的吗?”
“真的没有。”泓轩摊摊手,表示无能为力。
鄢凊垮下小脸,搂住姬凤朗的脖颈闷闷的说:“你要是累就把我放下,我知道自己重。”
她的小样子太过可爱,姬凤朗满心融化,也顾不得众人在场,吻了一下她的额头,说:“放心好了,抱得动你。”
……
去往广宁城的官道上,远远扬起了尘土,一辆黑色的马车在尘土后慢慢显了形。
马车上的陈设很是简单,着一身银灰色华服的男子正是姬梓旸,此刻他正垂眸,认真的翻着手中书页。另一侧坐着李鹫,他盘腿掀了帘子往外看,有些愁眉的说:“主子,这都走了多少天了,怎么还没到啊。”
姬梓旸微微一笑,道:“你又开始烦躁了,快到了,昨天车夫不是说再走三天就能到了吗。”
李鹫还是不爽,叹口气拿了小桌上的果盘,先递给姬梓旸,姬梓旸一摆手,他这才摸了个葡萄扔进嘴里,一边嚼一边嘟囔,“主子千里迢迢的过去寻,寻那个人,真的值得吗?她已经,都已经……”
“不去看一眼,我终究不死心。”姬梓旸垂下眼睑,叹息。
……
姬凤朗很奇怪。这是鄢凊回来以后察觉到的。以前,他虽然也常常陪着她,但也总有要处理的事情,不会像现在一样,整天陪着她。
“你不喜欢我一直陪着你吗?”
当鄢凊把心里的想法告诉姬凤朗以后,他愣了一下,这样对她说。其实鄢凊是喜欢的,喜欢这样每天都能看见他。摇摇头,她爬到他膝上坐着,吃他喂过来的水果,“唔,好吃。”
鄢凊越发像个小猪一样,整天除了吃就是睡。
吃了一会儿,鄢凊推开姬凤朗的手,仰起头又问他:“可是你还不许我出凝脂堂是怎么回事?我天天闷着,肚子里的孩子也难受,你应该让我们出去走走。”
“好,那过几天,我陪你出去。”姬凤朗想了想,这样说。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鄢凊总觉得姬凤朗有事情瞒着她,难道是孕中多思吗?
这一天,底下的官员有事情求见姬凤朗,鄢凊一早起来,姬凤朗就吻了吻她的额头,和她说了。那事情好像很重要,他必须亲自去处理。
“我又不是小孩子。”鄢凊舒服的躺在被窝里,眼睛滴溜溜的转。
姬凤朗看破她的小心思,道:“不许出去,桑印会来看着你的。”
“我没想出去。”鄢凊撇撇嘴,别开头不理他。
姬凤朗失笑,又陪她待了一会儿,才起身出去了。他刚出去,青黛和紫鸢就端着水和早饭进来了,帮着鄢凊洗漱完毕,鄢凊吃过早饭,心里又开始痒痒的。
“让我进去!”外面忽然响起一个尖锐的拔高声音的女声。
鄢凊正喝着汤,听见这个女声,心里一惊,为什么听上去这么像李华英的声音呢?
“谁在外面?”看向青黛和紫鸢,她问道。
两个小姑娘也不知道,紫鸢说:“我去看看。”
她跑着去开门,就见院子里,李华英和鄢鸯被桑印和几个下人拦着。
李华英一看见紫鸢开了门,立刻喊叫道:“鄢凊!鄢凊!你给我出来!”
鄢凊这下子确定她听见李华英的声音了,顾不上想她为什么在这里,鄢凊由青黛扶着走出来。
“桑印,你别拦着她。”鄢凊道。
桑印已经出了一身冷汗,看见鄢凊出来,他一皱眉,对下人吩咐:“把人拉走!”
“桑印!”鄢凊皱眉一喊,这一喊,所有人都停了动作。
“让她进来!”鄢凊说完,转身进了屋。
……
晚上,当姬凤朗走进凝脂堂的时候,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看鄢凊坐在软榻上,他笑着走过来,在她额上吻了吻,声音温柔:“怎么了?又不高兴了?谁又惹你了吗?还是想我了吗?”他揉着鄢凊越发圆润的小脸,轻轻吻着她的耳朵。
鄢凊推开他,低下头。
姬凤朗这才意识到不对劲,平日里鄢凊情绪不好,通常是抱着他一通闹脾气,何时这样沉默过。
“怎么了?和我说说,嗯?凊凊?是不是饿了所以不开心?”
鄢凊忽然抬起头看向姬凤朗,姬凤朗被她的眼神吓了一跳,终于明白了事情的严重性,关切的摸着鄢凊的头发,他低声问她:“怎么了,凊凊。”
“姬凤朗,我真的很喜欢你。”鄢凊的声音有些哆嗦。
姬凤朗点头,搂住她,被她的话说的有些脸红,“我知道。”
“我喜欢你的,姬凤朗,可能从第一次见到你开始就喜欢你了!”鄢凊突然抱住姬凤朗,紧紧地,她的头埋在他怀中,鼻尖使劲儿的吸着他身上的味道。
“我喜欢你,姬凤朗,可是,你是杀人凶手!”她从他怀中推开,指着他的鼻尖尖叫。
“凊凊?!”姬凤朗大惊,看着鄢凊那双微微猩红的眸子,他感觉得有一样东西正在从他体内流失,一去不复返。他伸手去拉她的手腕,“凊凊,你在说什么?我,我杀了谁?”
“你还要装到什么时候!”鄢凊怒极反笑,笑得脸色苍白如纸,她捂着心口,贝齿紧紧咬着下唇。
“凊凊!”姬凤朗扑过去抱住她,“求求你,凊凊,我,我……”
“你为什么要那样做?你害死了我爹爹,对不对?”鄢凊淡然的问,仿佛没有察觉到抱着她的姬凤朗瞬间全身僵硬。她继续说:“你攻打月白族,所以才同意我去找良宵,对不对?你支开我,去攻打月白族,逼死了我爹爹,对不对?”
“凊凊,你听我说,不是这样,我,我有苦衷,我……”
“你的苦衷现在还重要吗!”鄢凊几乎喊得缺氧,眼前一阵阵的发黑,她勉强挨过那阵头昏,眼泪开始劈里啪啦的掉,她也不擦,就这样鼻涕眼泪糊了满脸,“你杀了我爹,你还我爹爹!”
心疼的实在受不了,他不顾她使劲儿的捶打,强制性把她抱进怀里,一下一下吻着她的鬓角,他嘴里苦涩,道歉的话一句也说不出来。
鄢凊在他怀中哭的几乎要昏死过去,咬着舌头,直到口腔内血腥味弥漫,她开始恶心,大声咳嗽。姬凤朗惊慌的放开她,她就趴在他膝上不断的干呕,呕得嗓子眼又紧又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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