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8读书网 > 王宠嫡妃 > 075三万字更新,求首订
    另一边,慕筠溪和母亲陈秀之间的气氛却是十分的温馨。

    陈秀被慕筠溪扶到软榻上半躺着,身上虽然微微有些疲乏,却没有丝毫睡意,“这么些日子没见,陪母亲说说话吧……”

    “好。”慕筠溪点了点头,又从袖口掏出一个瓷瓶对司颜道:“你在地上跪了那么久,膝盖不知道受不受得住,这瓶是化瘀的上好药膏,你拿去用吧。这两天就在房间里好好休息,不用在我身边伺候了,好生休息着吧!”

    司颜接过药膏,满脸感动,却并不想休息,“小姐,奴婢的腿一点儿都不疼,不会耽误了伺候小姐的。”

    “行了,逞什么强啊!”慕筠溪瞪她一眼道:“回去好好休息吧,腿上的淤青没散之前,不许出现在我面前。”

    “是。”司颜知道慕筠溪这个表情就是事情没有回转的余地了,只好不甘不愿地答应,转身出去了。

    陈秀欣慰地看着慕筠溪道:“娘亲的溪儿长大了,也知道为别人着想了,真是好!”

    慕筠溪微微垂头,说起原身,她是真的十分无语。虽然慕筠竹经常欺负她,宗政敏敏也时不时给下个绊子,让慕良翰训斥她一番。可是陈秀对她是十分疼爱的啊,衣食用度也从没少了她的。不知道她怎么就养成了那样的性子,懦弱到甚至有些自闭,整天想的就是一些伤春悲秋的事,别说关心身边的人了,她连自己的处境都不关心。

    现在这些在别人眼里,却都是她做的事情,真是丢脸死了。

    她却没有看到,在她低头的瞬间,陈秀眼中闪过的那抹复杂。等她再度抬头,陈秀的目光已经恢复了一片慈祥柔和。

    陈秀抬手摸了摸她的发顶道:“看到你这样子,你嫁了人,娘亲也放心了。”

    慕筠溪抱着陈秀的手撒娇道:“娘亲说的好像是我要嫁到多远的地方似的,就算嫁了人,我不还是在京城嘛。娘亲想我了,随时让人叫我回来就是了,或者去王府住几天也是没什么的。”

    “胡说。”陈秀笑着点了点她的额头,“哪有出嫁的女儿天天回娘家的,丈母娘住到女婿家里更是荒唐,你要好好的照顾你的夫君。”

    “怎么就荒唐了,女儿念着父母常回家探望,那不是孝顺嘛。女儿尽孝道,谁能说三道四。”慕筠溪撅着嘴道。

    陈秀嗔了她一眼道:“刚说你长大了,这又回去了,真是不经的夸。”

    “女儿在您的面前永远都是个孩子。”

    正说着,外面突然传来司棋的声音,“夫人,大小姐,老爷来了。”

    陈秀和慕筠溪一愣,两人的交谈戛然而止,脸上的笑容也渐渐淡了下去。

    陈秀轻轻拍了拍慕筠溪的手安慰了她一下,才扬声说道:“请老爷进来吧。”

    身为女儿,慕筠溪见到慕良翰本应该行礼。可是她现在是皇上御封的郡主了,这礼若是不行,别人也说不出什么。

    既然如此,慕筠溪也就干脆不勉强自己看,反正她也不喜欢这个父亲。

    慕良翰看到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的慕筠溪,眼中闪过一抹愠怒。可是想到慕筠溪现在和以后的身份,他又强迫自己忍了下来。

    “筠溪这是还在怪父亲之前想将你送进庙里的事情呢?”慕良翰带着慈祥的笑容看着慕筠溪,让慕筠溪的身上窜起一阵鸡皮疙瘩,实在是太肉麻了。

    慕筠溪干脆垂下眼,不再看他,淡声道:“女儿知道父亲所做都是为了整个慕家,父亲您觉得得罪不起德妃娘娘,为了保全整个家,牺牲女儿一人不算什么。不过是去庙里修行,又没要了女儿的性命,已经算是仁慈。”

    慕良翰的脸色变幻不定,这些话从他自己嘴里说出来,和从慕筠溪嘴里说出来完全是两个味道。这本来是他心里准备好的说辞,现在却只觉得满是讽刺。

    好在,他的脸皮够厚,硬是撑着维持住了慈祥的假面,“是为父对不起你,你能理解为父甚感欣慰啊。”

    慕筠溪的嘴角微微抽了抽,这便宜老爹的脸皮真是越来越厚了。不过,现在还不到和他撕破脸皮的时候。宗政博延想要登上那个位置,总归是需要些助力的,慕良翰这人虽然人品不怎么样,但是能力还是有些的,不然也不可能这么年轻就坐上户部尚书的位置。

    陈秀笑容温婉地接口道:“老爷过来是要商量溪儿嫁妆的事吗?皇上定的日子是稍微急了点,不知道能不能赶得上呢。咱们溪儿要嫁的可是王爷,这嫁妆可不能太寒碜了。”

    慕良翰颔首笑道:“我慕良翰的女儿自然要风风光光的出嫁,放心吧,前两年我就吩咐敏敏给筠溪准备好了,紫檀木的千工床,请京城里手艺最好的老师傅打造的,其他的家具用的也都是上好的木材。”

    宗政敏敏一直想将慕筠竹嫁入皇家,打造的家具自然也是根据秦王府的规格来的,完全不用担心尺寸不合的问题。

    慕筠溪心里却只觉得恶心,毫不留情地嘲讽道:“二娘打造的家具怕是给二妹准备的吧?女儿自认为还没有掉价到需要用别人的二手货的程度。”

    “你这孩子怎么说话的。”慕良翰佯怒地瞪了她一眼道:“都是崭新的东西,怎么就成了二手货了?你二娘准备的东西,自然也就是为父准备的。你和筠竹都是为父的女儿,谁先成亲,东西就先给谁用,不是一样的吗。”

    “我是您的女儿,可不是二娘的女儿,既然东西也有我一份,那为何母亲却从不知晓?”在这一点上她完全不想妥协,任何与宗政敏敏和慕筠竹搭上关系的东西她都觉得恶心。

    陈秀看着父女两个的气氛渐渐僵硬起来,忙笑着打了个圆场,“老爷知道筠溪和筠竹自小不太对付,这孩子就是这个样子,脾气死倔,妾身有时候也拿她没办法。”

    “是我以前疏忽了,让你们母女受苦了。”慕良翰的演技也是影帝级的,立刻就换成了一副愧疚的模样。

    陈秀柔柔地一笑道:“老爷快别这么说,都过去的事了。您永远都是妾身的夫君,溪儿的父亲。”

    也仅仅只是如此罢了,想要感情,那是不可能的了。

    慕良翰却并不这么认为,他一向自我感觉良好,否则怎么敢刚刚高中家中还已有妻子就去勾搭王府郡君呢。

    他认为凭自己的魅力,这些年陈秀和慕筠溪两母女纵使对他有怨,只要自己说两句软话也就过去了。他害死他们的天,他们赖以生存的支柱。

    慕筠溪就是太了解他这种自恋的心态,才放心那么肆无忌惮地嘲讽,反正不管她说什么,都会被理解为撒娇。

    慕良翰一番脑补过后,心情大好,又恢复了和颜悦色的模样道:“为父也知道这样有些委屈了筠溪,可是皇上定的日子着实有些紧,现在重新准备这些家具根本来不及。一张千工床至少也得一年时间才能打造完毕,况且府里名贵木料也没那么多,加上搜寻木料的时间就更长了。总不能让筠溪陪嫁的家具都是些普普通通的东西吧。”

    陈秀也了解慕良翰,知道自己接下来的提议可能会让慕良翰不喜。但是在女儿的嫁妆问题上,她并不想妥协。

    用慕筠竹的嫁妆算是怎么回事,若是传出去,她女儿的脸面还用要吗?她们母女是缺那点子钱吗?

    她们最不缺的就是钱,陈秀表示,老娘别的不多,就是钱多。老娘的爹和哥哥钱更多,完全不差钱。

    “老爷无需忧心,您知道,筠溪的舅舅一向疼她,有什么好东西自己的女儿没有都先想着筠溪。筠溪还小的时候她舅舅就说了,等筠溪出嫁,这嫁妆都由他来出呢。这些年也都准备的差不多了。也就是差些个首饰了,不过您也知道,我们家的银楼那是整个江南都顶顶有名的,做出来的首饰定然差不了,让老师傅们赶赶也来得及。”

    说的很委婉,但意思很明确。我女儿的嫁妆我娘家早就给准备好了,有没有你这个爹都没关系。

    慕良翰的脸黑了一瞬,又立刻恢复了过来,笑呵呵地道:“大舅兄总是这么客气,既然这样,我也就放心了。”又转头对慕筠溪道:“筠溪你以后可要好好孝顺舅舅。”

    慕筠溪淡淡一笑道:“那是自然。女儿一向的原则便是别人怎么对我,我必当百倍回报。舅舅对女儿这么好,将来女儿有了能力自然是要百倍地报答回去的。”

    别人对我的不好,自然也是同理。

    慕良翰看着大女儿温婉柔顺的笑容,不知为何,突然浑身有些发冷。从陈秀那里离开时,表情还有些恍恍惚惚的。

    “娘亲,舅舅真的给我准备嫁妆了?您不是打算把小表妹的东西先挪给我用吧?”慕筠溪眨巴着眼睛有些为难地问道。

    陈秀叹了口气道:“东西确实在你舅舅那儿,不过却是我托了他给准备的。前些年咱们母女俩是什么光景你也知道,娘自然要早作打算。好在你自己争气,娘亲也总算可以放心了。”

    “娘。”慕筠溪这一瞬间只觉得心里软软的,眼眶微微有些发酸,怕被陈秀看出来,连忙低下了头掩饰。

    虽然陈秀的母爱按理算并不是给她的,但是现在享受这份爱的却是她,那种感动并不会因此少一分一毫。

    “女儿以后一定会好好孝顺您的。”她伸手摸了摸陈秀高高隆起的肚子,道:“弟弟也一定会孝顺您的,他要是敢不孝,我就打烂他的小屁股。”

    这些话说出口都是发自内心,陈秀给了她一直渴望的母爱,她也会加倍地孝顺陈秀,做一个让陈秀骄傲满意的女儿。

    “你一个女孩子家家的,成日里把屁股挂在嘴边像什么话。”陈秀嗔了她一眼道。

    慕筠溪爱娇地撅起嘴,不满地道:“娘啊,女儿在表孝心呢,您都没听到,怎么专挑不好的听呢。”

    “好好好,娘知道你孝顺,娘的溪儿最孝顺了。”陈秀好笑地看着她道。

    “那是。”被夸奖了一句,慕筠溪立刻傲娇地扬起小下巴。

    母女俩的气氛一片和乐融融。

    等慕筠溪离开,陈秀脸上的笑容却一下子收了回去,神色复杂地叹了口气。

    司棋看着她似乎是不高兴的样子,不解地问道:“夫人心情不好?”

    刚才和大小姐聊得不是很开心吗?

    “没什么。”陈秀懒懒地挥了挥手。这个秘密她大概会一辈子存在心里,然后带进棺材里去吧。

    谁能想到借尸还魂这种传说中的事情竟然真的会发生呢?别人看不出来,可那孩子是她肚子里掉出来的肉,她怎么会看不出来。

    一开始女儿性子的转变,还能用她经历生死突然看开来解释。可是这些无师自通的谋算,高强的身手又怎么解释呢?

    还有,她的女儿最怕疼了,一点点小伤口都能让她脸色发白。可是现在的女儿受了一身的伤,仍然能谈笑自若。虽然慕筠溪为了不让她担忧没给她看那伤口,但看着慕筠溪明显失血过多的脸色,她也能知道那伤一定不轻。

    她的女儿已经不是她的女儿,可是却比她的女儿更加孝顺,活得也更加恣意,这似乎也就够了。她的溪儿远离了这些争斗,在天上一定也会过得很开心吧。

    陈秀的眼角微微有些湿润。

    慕筠溪回到自己的房间,就直接倒在床上,睡得不省人事了。失血过多造成的虚弱,不眠不休寻人的劳累,以及焦虑恐惧造成的精神紧绷一下子同时发作起来,她脑袋里唯一的念头就只剩下了睡觉。

    至于其他的事情,睡醒了再说吧。

    御书房里,鼎元帝正在大发雷霆,既琉璃镇纸之后,羊脂玉笔架也遭了殃。

    “简直岂有此理,朕封他为首辅,甚至打破文武限制,让他的儿子做了镇边大将,他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因为户部经常入不敷出,那一笔笔的银子,很多都是从他的私库里出的,可是现在却全部都进了司徒谦的口袋。他这个皇帝每天恨不得一个铜板掰成两半,司徒谦却极尽奢侈,享受着一切人间极乐。

    鼎元帝越想就越是暴躁,暴虐的念头渐渐在心里升腾。他年纪大了,本来想做个仁君,好在史书上留下个美名。可是这些人总是要逼他杀人,前头杀了那么多,也没能让他们怕上一怕。

    那么,如果杀了司徒谦呢?处理掉一个首辅,震慑作用是不是会大一点?

    宗政博延沉默地站在原地,一声不吭。他知道这个时候鼎元帝并不希望他说话,再说他本就和司徒谦有些矛盾,此时呈上这样的证据,鼎元帝心里也不一定全信,若是再添油加醋,鼎元帝怕是立刻就要怀疑这些证据的真伪了。

    说起来,能让鼎元帝这么深信不疑,还要感谢那些杀手。若不是他们真的拼了命的想要干掉他灭口,以鼎元帝多疑的性格,怎么着也是要怀疑一下子的。

    这事儿一拖延,说不定就给了司徒谦翻身的机会。

    鼎元帝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好半晌才回过神来,看着儿子还站在那里,再想起儿子那一身伤,心里不由升起了那么一丢丢心疼,挥了挥手道:“赶紧回去休息吧,好好养伤,这伤好了之前,就不用上朝了。”

    “儿臣明天想上朝。”宗政博延垂头道。

    “嗯?”鼎元帝发出一声轻微的疑问。

    “儿臣答应了筠溪,回来后便要当朝请求父皇赐婚的。”宗政博延一本正经地回答。

    “没出息的东西。”鼎元帝习惯性地拿起一本奏折要丢,想到他身上的伤,犹豫了一下,又给放了回去。不耐地挥挥手道:“行了行了,快滚吧,爱怎么折腾怎么折腾去吧。”

    这个儿媳妇他也确实挺满意,巾帼不让须眉,有他们宗政家的风范。虽然他个人比较喜欢温柔小意些的女子,但不代表他挑儿媳妇也是这个标准。儿媳妇是给儿子的,又不是给自己的。

    目的达到,宗政博延立刻非常听话地滚了。

    他该做的都做完了,皇上要怎么处置司徒家并不是他能够左右的。反正就算皇上这次放过了司徒家,心里必定也留下了一颗不满的种子。

    这样压抑着,等有一天爆发出来,司徒家的结局只会更惨。

    夜幕逐渐落下,天边升起一抹亮白,慕筠溪仍然躺在床上呼呼大睡,那边皇子大臣们已然肃穆地站立在了朝堂上。

    江德庆依照惯例上前一步道:“有本早奏,无事退朝。”

    “儿臣有事启奏。”宗政博延立刻站了出来。

    鼎元帝的额角微微抽动了两下,不就是要娶媳妇了,有必要这么激动吗?他现在看哪个儿子都不怎么顺眼,也就刚刚立了大功,却又不居功的宗政博延还稍微能看得过眼。可是现在看起来,似乎也有些碍眼了。

    一个个的,每一个省心的,鼎元帝心中腹诽,嘴里却沉稳地道:“讲。”

    “儿臣心慕慕尚书家的大小姐,欲迎其为正妃,请父皇赐婚。”就是这么直接啊,开口前先赞扬女方一遍什么的,他才不那么干呢,他自己的媳妇,自己知道好就行了,干嘛跟别人说。

    万一别人都觉得他媳妇好,要跟他抢可怎么办?

    所以说,宗政博延会收了童修那么个逗比的下属也不是没有原因的。谁都看不出他那一本正经的表象下,其实藏了这么一颗闷骚的心。

    鼎元帝又在心里将儿子狠狠地唾弃了一顿,正想张口说“准”,御史队伍中却突然跳出了一个人。

    “皇上,臣反对。”

    鼎元帝一时有些茫然,你反对什么?他完全没觉得自己娶儿媳妇和御史有什么关系,况且这个儿媳妇可是他非常看好的,这么优秀的儿媳妇,御史为什么要反对?

    宗政博延眼神阴郁,这个御史他知道,是九弟的人。

    昨日德妃派人去慕家申饬慕筠溪的事昨晚回到府里已经有人报给他了,若不是父皇的旨意到的及时,筠溪说不定就会被慕良翰给送到庙里清修了。

    可是,德妃终究是他的亲生母亲,便是心中再怨,他也只能忍下这口气。

    没想到,他忍了,别人却是还不消停。

    御史完全没有感受到两大boss的阴郁气场,依旧在那里滔滔不绝,“慕氏女行为放荡不羁,不尊女训女诫,成日里抛头露面,且无才无德,实不堪为皇家妇。”

    “女训女诫是什么东西?”宗政博延冷声道:“不过是几个心思龌龊的文人杜撰出来的玩意儿罢了。当年高祖皇帝带兵起义,推翻前朝暴政时,曾一度被敌军包围三天三夜,眼看就要战败被俘。最后是如何反败为胜的,相信各位大人都还记得吧。”

    倡导女训女诫的文人都是本朝大家,若不是如此,也可能传播如此之迅速。当宗政博延评价其心思龌龊之时,已经有不少自命清高的文臣跃跃欲试,准备上前一辩了。

    可是,等到宗政博延说到最后,那些人却是都偃旗息鼓了。

    当年的事,他们就算没有亲身经历过,却也是听说过的。高皇后那可是大名鼎鼎的巾帼英雄,当年若不是高皇后带兵及时赶到救出高祖,这朝堂说不定便要改姓了。

    宗政博延冷笑道:“若是当初高皇后也遵循着这所谓的女戒女驯,只一心躲在家里相夫教子,诸位此时还能站在这朝堂上马?”

    “慕氏女何德何能与高皇后相提并论?”那御史梗着脖子道:“秦王将慕氏女与高皇后做比,却不知是何居心?”

    众人一听,虽然觉得这御史有些强词夺理,但似乎也没说错。高皇后这样的巾帼女子,这世上又能有几个。慕氏女不过一黄毛丫头,有什么资格和高皇后相提并论?

    况且,秦王欲娶慕氏女,却又将其与高皇后做比,莫非……

    那个位子,身为皇子,又有哪个没什么想法呢?大臣们暗暗想着,经这御史一说,怕是皇上也要对秦王起芥蒂了。

    可是,有句话说得好,圣心难测。

    大臣们猜测着以鼎元帝这些年表现出来的多疑,定然会怀疑宗政博延的居心。却不知,第一个把慕筠溪和高皇后做比的就是鼎元帝自己。

    高皇后也就是先皇后,那是一代奇女子。以女儿之身驰骋沙场,战无不胜攻无不克,响当当的女战神。东陵能够建国,高皇后至少有一半功劳。

    而鼎元帝正是高皇后亲子,母子俩感情颇为深厚,鼎元帝最崇敬的人不是自己的父皇却是高皇后。

    那日看到一身是血的慕筠溪,又听十一皇子的侍女说慕筠溪带着这一身伤不眠不休地坚持了三天三夜,期间还曾数次与杀手拼杀,鼎元帝就联想到了自己的母亲。

    爱屋及乌之下,鼎元帝对慕筠溪的印象那是相当的好,否则那赐封郡主的圣旨也不会下的那么痛快。

    毕竟不过是个二品大员的女儿,若是要赏,封个县主其实也就足够了。

    那御史本想着拍马屁,再顺便给宗政博延上上眼药,没想到马屁拍在了马腿上,又一不小心戳了皇帝的眼眶子。于是,他不倒霉谁倒霉呢。

    话音刚落,一本折子就从天而降,伴随着鼎元帝的怒吼,“无才无德?若是这般女子都算无才无德,你又算什么东西?”

    “朕给了你们风闻奏事的权力,你们就是这么回报朕的?查都不查便张口胡言,你们把御史的职责都当成了什么?”

    最后一句话,可是把所有御史都一杆子打死了。左右都御史也不能再无动于衷了,两人忙站出来请罪。那御史更是像个鹌鹑般地缩在地上瑟瑟发抖,连声请罪。

    众人这才想起来,他们昨天收到消息,本来也打算参慕良翰一本教女无方来着,毕竟户部尚书可是个肥差,盯着的人着实不少。

    可是,皇上一旨册封郡主的圣旨下来,明智的人都麻溜地把写好的奏折给毁尸灭迹了。

    就像秦王殿下说的,所谓的女则女诫不过是一帮子没钱没权的文人鼓捣出来的东西,皇上若是赞成,那便是对的,皇上若是反对,那便是错的,一切都要看皇上的态度。

    东陵以高皇后开头,开国之初,女子大都比较彪悍。还是近年来,女戒女则流传开来,才有了所谓大家闺秀这个说法。

    拿这一点来说事,其实很有些站不住脚。毕竟几个野路子文人,就算有些个名声,也是没办法和皇帝相提并论的,更何况民间对此接受度也并不高。

    如今,鼎元帝一表态,更是直接给定了性,这所谓的女戒女则就是个笑话。

    鼎元帝居高临下的指着被他丢到地上的奏折,冷着脸道:“都给朕好好看看,这就是你们嘴里无才无德的女子做出来的事。再想想你们自己都做了些什么,是不是还有脸面站在这个朝堂上。”

    在朝堂上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撅着屁股捡东西,文臣们都觉得有些不雅,想着总会有人上去捡,到时候他们跟着看就好了。

    武将们则多是觉得事不关己,这事儿是文官那边挑起来的,他们本身对慕家小姐也没什么看法,自个儿家的女儿有比这还野的呢。所以说,他们觉得这完全跟他们没关系,既然是文官们自己作的,那就自己受着。

    一时间,居然就那么冷了场。

    难得来上一回朝的定国公眯着眼睛看了看众人,慢悠悠地从队列里站了出来,“老夫听闻慕家小姐与秦王并肩力战百名杀手,身手可是着实不一般,老夫都恨不得将她收进军里了。却不知竟还有老夫不知道的,老夫倒是要好好看看,回头也好拿回去教导教导老夫那不成器的孙女。”

    定国公?众大臣都忍不住失态地瞪大了眼睛。这位老国公已经七十多了,身板儿虽然看着还硬朗,但却特别喜欢称病不上朝。今天突然来上朝已经让人侧目了,现在居然还为那慕家小姐出头,就更让人摸不着头脑了。

    站在前面的太子和其他几位皇子却是神情莫测,定国公这老狐狸不会无缘无故地站出来为别人说话。他们也没听说过定国公和慕尚书有什么交情,于是,众人隐晦的目光就都落在了宗政博延的身上。

    宗政博延感觉到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心里忍不住苦笑,他完全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得罪了定国公啊。

    定国公捡起奏折一边看一边幸灾乐祸,叫你嫌弃我孙女。简而言之,就是定国公实在是非常非常护短,自家孙女自己可以嫌弃,别人若是说一句不好,那必须报复回来。

    不过,秦王看上的这个女娃子倒是确实了不得啊。

    定国公看完奏折,随手递给了站在自己旁边的人,抚着胡子赞叹道:“巾帼不让须眉,这女子若是生成男儿身,必是又一国之栋梁。”

    朝堂上,因为武官人数比文臣少一些,为了看起来协调一些,因此皇子们都是站在武官那一列的,他们身后就是各家勋贵。十一皇子还没到上朝听政的年纪,所以皇子最后一位就是九皇子。,国公恰好是勋贵第一位的。

    于是,九皇子拿着被定国公硬塞进手里的奏折看也不是,不看也不是。

    他总觉得定国公这个举动是故意的,可是想想又觉得不可能。今日这个御史确实是他安排的,但是他自认为自己的举动做的很隐秘,这个御史明面上也是太子的人,平白无故怎么也不能猜测到自己身上来才是。

    鼎元帝看着九皇子,脸上有些不高兴。几个儿子里其实他还是挺喜欢九皇子的,这个儿子脸上总是带着笑,看起来温文尔雅的模样,读书用功,学问不错,却又不像老四一般自命风流,没个形状。和兄弟们相处也是和和气气的,很少闹矛盾。

    本以为是个好的,却没想到都是假象。想着锦衣卫查出来的事情,鼎元帝就忍不住一阵心塞,火气也蹭蹭地往外冒。

    张口就满是呛人的火药味儿,“齐王一直看着折子皱眉,可是有不同的见解?”

    九皇子心下一凛,明白这是父皇的火气还没过去呢。自己先前已经被禁足了两个月,后来又因为被其他兄弟连累,又禁了两个月,这才从府里出来,可不能再惹怒父皇。

    忙躬身道:“回父皇,儿臣只是太过惭愧了。一个女子尚能做到的事情,儿臣堂堂男子,又身为父皇的儿子却是碌碌无为,实在是惭愧。儿臣正想着要加强学习锻炼,以后好为父皇分忧解难。”

    如果是以前,鼎元帝听到他这番话,一定会觉得儿子有上进心,十分欣慰地夸奖一番。可是,现在听在耳里,他只会想,这真是心里话?是不是又是假的?

    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再想拔除却不是那么容易的。

    宗政博延微微垂眸,眼中神色有一瞬间的复杂。众兄弟中,唯有他和小九是一母同胞,他们本应是最亲近的,如今却成了最疏远,甚至是敌对的。

    直到现在,他还是没想明白。小时候明明那么粘着自己的孩子,怎么转眼就变成了现在这样呢?

    难道他们之间真的要不死不休吗?

    皇帝态度明显偏向,再看了那份奏折上关于赈灾中慕筠溪的表现,大臣们实在说不出什么反对的话。

    虽然心里觉得把这样不安于室又有本事的女人实在是自讨苦吃,但人家秦王自个儿愿意,也轮不到他们来说嘴。

    鼎元帝早就准备好了圣旨,当场宣布,太监接着就带着圣旨去了慕家。

    传旨的依旧是昨天那一个,他到了慕家时,慕筠溪还没起床,顿时一番鸡飞狗跳。睡眠不足的慕筠溪对此十分怨念,不过是个赐婚的旨意,有必要这么一大早跑来扰人清梦吗?

    陈秀直拿眼睛瞪她,态度这么不恭敬,万一这传旨的公公回去跟皇上说上两句,可怎么是好?

    于是,传旨太监离开时不出意外的又收到了一张大面额的银票,顿时笑得合不拢嘴,暗暗决定回去多帮锦绣郡主说几句好话。反正皇上也喜欢锦绣郡主,说得皇上开心了,说不得还能讨到赏。虽然皇上赏的东西一般不会多,但那可是面子问题。

    却不知,他走后,慕筠溪被陈秀拎着耳朵念叨了一上午。

    等慕良翰下了朝,回来说了朝堂上的事,陈秀更是大呼侥幸,又拉着慕筠溪念叨了一个多时辰。

    晚上宗政博延偷渡来看她,慕筠溪便忍不住拉着他抱怨了良久。

    “耳朵都要起茧子了,我都不知道娘原来这么能说。”慕筠溪的五官都皱了起来,一脸的苦相。

    宗政博延好笑地摸了摸她的脑袋道:“这么可怜啊。”

    他的心里却只觉得这样可怜兮兮地向自己撒娇的慕筠溪实在是可爱,只是明知道这里面故意的成分多一些,他还是有些心疼,忙安慰道:“还好,本王给你带来一个好消息。”

    慕筠溪眼睛一亮,追问道:“什么好消息?”

    “你有了个天底下最大的靠山啊,怎么样,高兴吗?”宗政博延道。他知道慕筠溪在慕家过得不好,就是因为她母亲出身商家,没有靠山。

    当初慕筠溪答应和自己合作,也是为了找个靠山。现在有了一个天底下最大的靠山,这丫头应该会很高兴吧?

    慕筠溪是挺高兴,但更多的还是诧异,“你说皇上?”

    “父皇对你印象特别好,还赞你肖似高皇后。”这对东陵朝的女子来说绝对是最高规格的赞美。

    慕筠溪摸了摸沉吟半晌,宗政博延还以为她在想什么严肃的问题,没想到最后却说出一句让他脸色发绿的话来,“原来皇上恋母啊。”

    ……

    经过金銮殿上一场唇枪舌剑,慕筠溪的名字迅速在权贵圈子里传开。

    之前慕筠溪只在慧敏公主的诗会上露了个面,结果那宴会还因为慕筠竹折腾出来的事情刚开场就结束了,众人对她除了长得不错之外,实在没有别的印象。

    怎么一下子就成了准秦王妃,又入了皇上的眼呢?听说皇上还赞了她肖似高皇后,定国公也说巾帼不让须眉,简直把京城里一众贵女的风头都给压了下去。

    第一美女,第一才女的名头算什么,一个肖似高皇后,全都给比成了渣渣。

    贵女们羡慕嫉妒之余,对慕筠溪也升起了极大的好奇心。

    于是什么赏会啊,诗会啊,茶会啊,各种各样的请帖雪片般地送到了慕筠溪的手里。

    好不容易消了腿上的淤青重新回到慕筠溪身边当差的司颜抱着一堆请帖笑得像个傻瓜,“小姐,好多请帖呢。”

    “不过是几张请帖,有必要乐成这样吗?”慕筠溪好笑地看着她。

    司颜宝贝般地摸了摸手上的请帖道:“那当然了,收到这些请帖,说明小姐人缘好,被人重视。以前都没人给小姐发请帖呢……”

    说完,才发觉自己说错了话,表情不由一垮,“奴婢不会说话,小姐不要放在心上。”

    慕筠溪睨了她一眼道:“你家小姐在你眼里就是这样小肚鸡肠的人?”

    “当然不是。”司颜嘻嘻一笑道:“小姐最是大度不过了。人都说宰相肚里能撑船,小姐肚子里肯定能撑两条船。”

    慕筠溪顿时无语。这丫头刚来自己身边的时候看着挺稳重的,现在被自己惯得是越来越跳脱了。

    “这些帖子都回了吧,就说我身体不适,去不了。”慕筠溪瞟了一眼那些帖子,最高的也不过是三品侍郎家嫡女的邀请,驳了也就驳了。

    不过是那些真正的权贵推出来打前站的,她若真是应了,那才是自贬身价呢。以前她不出头的时候,没人看得上,甚至发帖子过来都故意忽略她的存在。现在她风光了,这些人就一个个巴上门了。不过是一群势利眼、墙头草,自己若是这么巴巴地过去了,定然会给人留下个眼皮子浅的印象。

    况且,她本来也不待见这些人。

    “哦。”司颜现在对自家小姐已经崇拜的五体投地了,在她的心里,只要是小姐说的,那就肯定是对的。如果她自己有不同的想法,那肯定是自己错了。

    慕筠溪对她招了招手,一点点揉碎了把这其中的道理给她讲了一遍,换来司颜一阵星星眼。

    她忍不住叹了口气,司颜在慕家后院的争斗中表现的很精明,看事情也看得十分透彻,不然当初也不会被陈秀放到她的身边。但她毕竟只是个丫鬟,见识有限,对大面上的东西懂得并不多。

    但是身为她的心腹,将来必然是要跟着她一起去秦王府的,将来她们要面对的场面人物比这慕家后院不知要复杂多少倍,司颜还是这么用现在的眼光看事情却是不行的。

    还好这丫头脑子灵活,一点就透,还能举一反三。

    只是,眼看着要十八了,即使自己有心再留她在身边几年,也留不了多久了。留来留去留成仇啊,慕筠溪叹了口气。

    司颜关切地问,“小姐怎么了?怎么突然叹气呢?”

    “我在想司颜丫头也是大姑娘了,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要嫁人了,舍不得呢。”慕筠溪幽幽地看着她道。

    司颜的脸顿时成了大红布,羞恼地瞪了慕筠溪一眼道:“小姐还未出闺阁呢,怎么什么话都说啊。司颜这辈子都不嫁人,一辈子伺候小姐。”

    “我可不是那么不通情理的人。”慕筠溪笑嘻嘻地道:“放心,小姐也不会随随便便把你嫁了的,总要是你自己看得上的,家世也必不能差了。”

    “啊呀,奴婢不跟小姐说了。”司颜恼怒地跺了跺脚,转身跑了出去。

    这个时代的风气虽然还算开放,但女子听到自己的婚姻大事还是会特别害羞。哪怕像司颜和舒玉真这种平时大大咧咧的女汉子也不能例外。

    想到舒玉真,慕筠溪又开始盘算,这丫头和童修是跟着车队的,比她和宗政博延要慢上几天,不过俺时间推算,这两天也就该回来了。

    距离京城一百里外的官道上,舒玉真毫无预兆地打了个大大的喷嚏。

    童修立刻一脸紧张,“怎么了,是不是着凉了?”

    “没事。”舒玉真揉了揉鼻子,豪放的一挥手,皱着脸道:“我觉得是有人在念叨我。难不成是爷爷太想我了?”

    她的父母眼里只有儿子,对她这个女儿向来是可有可无,家里最疼爱她的就只有爷爷。若是有什么人会想她,她第一个想到的就是爷爷。

    “你离家这么长时间,定国公是应该想你了。”童修笑道,眼神却忍不住暗淡了几分。定国公越是疼爱舒玉真,他就越是忐忑不安。

    他知道自己的身份实在是配不上舒玉真,虽然他已经做好了去边疆打拼的准备,但是定国公真的会让孙女委屈着等自己那么多年吗?

    舒玉真虽然大大咧咧的,但对别人的情绪却最是敏感,虽然童修的面上看不出异常,她还是感觉到了他的失落。

    “我给你三年的时间,你难道对自己没信心,认为三年的时间都不能够出人头地?”舒玉真怒气冲冲地瞪着童修,这一招她是跟慕筠溪学的,每次慕筠溪这样对她的时候,就算明知道是激将法,她也总是会自己往坑里跳。

    童修果然立刻上钩,一脸自信地道:“我怎么可能没信心,凭我的身手,出人头地根本用不了三年,一年足以。”

    “那不就得了。”舒玉真白了他一眼道:“我爷爷是什么性格我最清楚,他要是想让我嫁给权贵世家,早就应了九皇子的求亲了,还有你什么事儿啊。”

    童修嘿嘿傻笑。

    舒玉真忍不住又白了他一眼,揪着他的耳朵道:“爷爷对我这么好,以后你要和我一起孝顺他,知道了吗?”

    童修忙不迭地点头,“那是自然,我无父无母的,爷爷是你最亲的人,自然也就是我最亲的人了,不孝顺他孝顺谁呢。”

    “如果你有父母就不孝顺爷爷了?”舒玉真美目倒竖。

    “怎么会?”童修立刻丫头否认,脑袋都快要成拨浪鼓了,“那不就是随口一说嘛,我要是有父母,自然是两边一样孝顺了。”

    “这还差不多。”舒玉真表情缓和下来,转头望向马车外,长叹道:“还有多久能到京城啊,我也想爷爷了。”

    童修暗地里抹了把汗,女人无理取闹起来实在是太恐怖了。可是他还是觉得玉真怎么看怎么可爱,童修觉得自己可能是中了名为舒玉真的毒,而且已经毒入五脏,完全没救了。

    现在他十分理解王爷为什么会喜欢上慕家小姐那么彪悍的女子了,爱情这东西从来是没法用常理来揣度的。

    童修这厢恍然大悟,京城里的贵女们可不是这么想的,她们只觉得慕筠溪是走了狗屎运。

    宗政博延那张脸长得实在是不差,甚至可以说是在众位皇子中长得最好的一个。曾经是最受鼎元帝宠爱的宸贵妃的养子,又是后来颇受宠的德妃的亲子,身份也够高。

    可是因为德妃的忽略,加上他冷漠寡言的性格,愣是被忽略了这么多年,都十七了,居然也没定下亲事。

    这一年,向来默默无闻的宗政博延却突然大放异彩,被皇上重视了起来。勋贵世家立刻便盯上了这个新秀,毕竟太子和大皇子那边的好位置基本已经被占光了,他们就算贴过去,也不一定能够超过现在。但宗政博延不同,他身边可以说一个人都没有,他们现在投靠过去,说不定将来就是头号从龙功臣。

    联盟最有效的手段是什么?当然是联姻。

    可是就在他们刚刚开始筹划的时候,宗政博延却突然丢下一个重磅炸弹,他已经有意中人了,还当朝向皇上求了亲。

    皇上下了圣旨赐婚,婚事那就是板上钉钉了。秦王正妃的位置就这么被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女人给占去了,刚刚注意到秦王这位俊美王爷的京中贵女们自然是恨得咬牙切齿。

    于是,就有了那雪片般的请帖。

    试探是一点,主要还是想羞辱慕筠溪。不过是一些小门小户的邀约,居然也巴巴地去了,正能显示慕筠溪眼皮子浅啊。让秦王好好看看慕筠溪是个什么东西,说不定秦王立刻就会厌弃她了呢。

    可是,她们没想到慕筠溪竟然不接招。贵女们的一口银牙都要咬碎了,暗的不行,那就来明的好了。她们一定要让慕筠溪知道知道,她是配不上秦王的,识相的快点自动退位让贤,否则就别怪她们不客气了。

    至于慕筠溪那个郡主的爵位,众人一致认为那肯定不是凭真本事得来的,不过是皇上看中秦王,觉得慕筠溪身份太低,嫁给秦王太跌份,才给封了好看的。

    若是慕筠溪真的有什么本事,又怎么会这么多年都默默无闻呢。

    于是,第二天,慕筠溪立刻又收到了好几份帖子,发帖的都是比较有重量的人家。

    慕筠溪挑拣了一下,应下了吏部尚书和礼部尚书家嫡出小姐的邀约。

    这两家虽然也不过是尚书,看起来和慕良翰平级,可却都是延续了上百年的大家族,家中子弟枝繁叶茂,身在官场的不知凡几,完全不是慕家这个近十几年才从草根发展起来的家族可比的。

    尤其吏部尚书温家,那可是太子的外家,御封承恩公,温老不但是帝师,还是太子太傅,一门可谓十分显赫,与司徒家分庭抗礼,不相上下。

    而礼部尚书廉家,却像是应了这个姓氏一般,一族都是清流,坚定的保皇党。只是廉家近些年来明显在走下坡路,一代老人们还能坚持初衷,二代们却开始想要另寻出路了。

    不过好歹面上这个家族还是忠于皇上的纯臣,和廉家走动,不会招了鼎元帝的眼。

    而温家,只能说温家势力实在太大,不过是迫不得已,皇上肯定能够理解。

    而且温家这么迫不及待的动作,落在鼎元帝眼里,怕是得不了好。

    慕筠溪捻着两份请帖,微微勾唇,笑得愉快。却不知正有一大波人在觊觎着她的男人,磨刀霍霍地准备向她发难。

    当然,便是知道了,慕大小姐也是不惧就是。慕大小姐的格言就是与天斗其乐无穷,与人斗其乐无穷。

    温家的宴会比廉家的提前了一天,舒玉真也正好在前一天赶回来,本来打算好好和慕筠溪聚聚,顺便商量一下她和童修的事情,没想到却被这个劳什子宴会给搅了,禁不住十分怨念。

    “温家简直目中无人,居然敢不给本小姐发请帖。”舒玉真愤愤地道。

    虽然她很不喜欢参加这种宴会,但是她不喜欢是一回事,别人请不请那就又是一回事了。况且宴会上她和筠溪躲在一边说话,也没什么,总比再等一天好。

    慕筠溪挑了挑眉道:“温家也是一代不如一代了。”

    温老太傅确实有手段,不然当年已经几近败落的温家也不会在他手中成长的如此煊煊赫赫。鼎元帝都是老太傅一手教导出来的,虽然晚年做的事有些糊涂,但年轻时却是谁都不能不承认他是一位优秀的君王。

    可惜,很会教皇帝的老太傅,却是不会教儿子。或者说是投入了太多的时间在皇帝和朝堂上,反而忽略了自己的子嗣。

    温尚书若不是靠着家族,根本做不到吏部尚书这个位子上,便是如今勉强坐上了,也是碌碌无为。而温家低三代,更是几乎个个纨绔,就是那传说中文采超然的温家大公子,也不过是个好高骛远的书呆子罢了。

    如今,竟是连办一个宴会,都能纰漏百出。虽然定国公对外宣布舒玉真病了,不见客,之前有人送去请帖也都给退了回去。但是却没有哪家敢直接忽略了舒玉真,便是明知会被退回去,也是照旧要把帖子送去的。

    像温家这样的,还真是第一个。

    不是慕筠溪瞧不上太子,而是太子如今倚靠着这样一个目光短浅的外家,实在无法让人看好。

    舒玉真皱了皱小鼻子道:“我就厚着脸皮跟你一起去好了,总觉得她们突然这么热情的邀请你没安好心,你一个人去肯定要被欺负的。”

    “我看起来像是那么好欺负的人”慕筠溪含笑挑眉看她。

    舒玉真喉头一哽,想到自己被慕筠溪欺负的凄惨的经历,禁不住开始幸灾乐祸。今天那些女人要是真的不安好心,那可是有好戏看了。

    看到慕筠溪还在对着自己笑,舒玉真忙上前挽起慕筠溪的胳膊道:“我就是想跟着去看热闹。早就看不惯那帮子虚伪做作的女人了,筠溪你这一次一定要好好收拾她们一顿。”

    她挥舞着小拳头,一副想要冲上去打架的模样。

    慕筠溪摇头笑道:“那些娇小姐可经不起我的拳头。”

    怕是一拳过去就给打死了,说不定还没打就给吓死什么的。咱现在是淑女了,大家闺秀,打打杀杀的,不好不好,慕筠溪老神在在地摇了摇头。

    上辈子她与人斗得主要是武力,血与火的拼杀。当然某些时候也需要动动脑筋,比如躲避追捕黑白两道的时候,毕竟她只是金牌杀手,不是神。

    这辈子,大概大多数时候也只能斗嘴了,这对她来说倒也是一种新的体验。

    慕筠溪对此斗志昂扬,集齐中华上下五千年毒舌精华的自己,难道还都不过那些言辞匮乏的大小姐们吗?

    两个人雄赳赳气昂昂地到了从马车上下来,温府正门打开,门前一辆辆豪华马车络绎不绝,不时有衣着华丽,姿态婀娜的小姐从马车上下来。

    两人的到来,立刻引起了周围人的关注。毕竟,慕筠溪可是这次宴会的重点人物。另外一个舒玉真,也一直是各大宴会的焦点人物之一。这两个人走在一起,不得不让她们深思。

    有些上次在慧敏公主诗会上见过的人,禁不住想起,当时舒玉真和慕筠溪好像就是一见如故一般,如今看来,这关系似乎更加亲密了。

    舒小姐这四个多月来一直躲在家里称病,连公主的邀请都拒绝了,这次竟然会陪着慕筠溪出席宴会,可见关系不一般。

    而且她们也或多或少听家里的父亲说过,定国公在朝堂上毫不掩饰地表达了对慕筠溪的赞赏。

    想着,众小姐们的眼中忍不住闪过一抹嫉妒,慕筠溪居然真的攀上了定国公府,真是走了狗屎运。

    慕筠溪好笑地侧头和舒玉真咬耳朵,“你看,我都不用做什么,只要你在我身边,就够她们羡慕嫉妒恨的了,还不能明着说出来,可不得憋死啊。”

    舒玉真也忍不住笑,这些人以前也没少巴结她,不过她可不是笨蛋,连真心和虚情假意都分不出来。想要利用她攀上定国公府,没门。

    虚伪的家伙,就是要羡慕死你们。

    舒玉真想着,故意挽上慕筠溪的胳膊,两人显得更加亲密了。众小姐们的脸色果然又是一阵五颜六色的变化,舒玉真忍不住心情大好。

    温府的女管家看到两人下车,连忙迎了过来,一脸笑容道:“慕小姐和舒小姐到了,欢迎欢迎,快请进。”

    舒玉真对于温家竟然不给定国公府上发帖子心中十分气闷,有心想要下下温家的面子,故意道:“我没收到温家的帖子啊,可以进去吗?”

    温家竟然没给定国公府发帖子?装模作样经过的人顿时眼睛一亮,温家这是打算跟定国公府撕破脸吗?没听说两家有什么矛盾啊。

    女管家表情一阵变幻,当初发帖子时她特意提醒了三小姐,可是三小姐却说,反正送去了也是被退回来,嫌弃丢面子,执意不让人去送。

    如今舒玉真却是不请自来,如此丢的却不止是温三小姐一个人的脸,而是整个温家的脸了。

    舒玉真笑得天真,“没关系,我不会让管家为难的。参加宴会的小姐不是每人可以带两个丫鬟嘛,筠溪就只带一个进去好了,另一个名额给我。”

    女管家的表情更苦,今天她要是敢让舒玉真用丫鬟的名额进门,温家跟定国公府的关系就真的没有挽回的可能了,她这个管家的位子也就不用做了,说不定三小姐都要受惩罚。

    想到这里,她连忙赔笑道:“舒小姐可真会说笑,京城里谁不认识舒小姐您呢,您参加宴会根本不用带帖子嘛,您自己就是最好的帖子了。您两位可是我温府的贵客,快里面请。”

    “管家真会说话。”慕筠溪清冷一笑道:“不过,您的称呼需要改改,您该称我锦绣郡主才是。”

    “是是是,奴婢忙糊涂了,还请郡主恕罪。”女管家额头上禁不住渗出细密的汗珠。她竟然忘了慕家大小姐已经被皇上御封为锦绣郡主了,按照礼制,除非郡主亲自开口授权,外人必须称其封号以示尊敬。

    若是慕大小姐借此发作,别说管家的位子,她能不能保住性命都是两说。

    皇家威严不容侵犯。

    “算了,看在温府的面子上,今日便饶你一回。”慕筠溪淡淡地瞥了她一眼,眉头微微攒起,“只是温府对下人的管教也太松散了些,本郡主却是忍不住要提醒上几句的。今日还好是遇上了本郡主,若是遇上别人,可就没这么好说话了。”

    女管家的脸色顿时惨白,她太清楚温家主子们的性子了,这话要是传到他们耳朵里,自己肯定没有好下场。

    慕筠溪和舒玉真目的达到,也不再跟她纠缠,直接绕过她进了慕家。

    舒玉真眼神亮晶晶地看着慕筠溪道:“你刚才可真有气势,那叫一个不怒自威,都快赶上我爷爷了。”

    慕筠溪轻轻地咳了一声,略有些囧。难道说定国公平时很喜欢装13?

    哎呀,最近她真是发现了好多秘密呢。九五之尊的皇帝恋母,战功赫赫的定国公喜欢装13。

    可惜这个时代没有娱乐八卦小报,不然把这些消息卖出去,肯定能赚一大笔钱。

    慕筠溪遗憾地叹了口气。

    宴会的主办人是温家嫡出三小姐,她上面还有两个姐姐,不过都是庶女,已经出嫁了。作为温尚书唯一的嫡女,又有一个身为嫡长子的哥哥和母家势力同样不弱的母亲,温三小姐不免被娇惯的有些任性。

    门口发生的事情很快就被下人报给了她知道,此事本就是温家失礼在先,慕筠溪和舒玉真找茬找的有理有据,就算心里实在憋气,聪明人也不会当场发作出来。

    玩笑两句,也就过去了。

    可,温三小姐从来不是个能忍的主。当下,在宾客面前就竖起了柳眉,“什么东西,也不知是用了什么狐媚的手段攀上了秦王,还真以为自己是那金凤凰了。”

    温三小姐举办的宴会,规格自然无法和公主相比。来参加的,大多是太子一脉的人和一些墙头草,依附温家而生存,自然是对温三小姐百般奉承谄媚。

    听到温三小姐的话,立刻便有人接话道:“听说她母亲是个商女呢,那样的小门小户教出来的,能有什么好的,必是连三小姐的一根手指都比不上的。三小姐何必为了这么一个东西动气呢。”

    别人见她抢了先,也忙不迭地抢着道:“前段时间那慕二小姐不还明示暗示秦王看上的其实是她吗?这里头到底有什么猫腻,谁知道呢。”

    “更可笑的是那慕三小姐,人家可是秦王殿下的真爱呢。”

    “三姐妹争一夫啊,不过看起来还是慕大小姐技高一筹啊。”

    “别说,娥皇女英不也是一段佳话,说不得……”

    “三姐妹共侍一夫?哎哟,那可真是一段‘佳话’啊”

    众女纷纷窃笑出声,冷不防听到一个好奇地声音道:“大家聊什么呢,笑得这么开心。”

    抬头,却见慕筠溪和舒玉真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走了过来,正笑盈盈的看着她们。

    众小姐的脸色不由变了变,她们为了讨好温三小姐,背后说两句慕筠溪的坏话自然没什么。反正大家都说了,谁也不比谁好,而且就算传出去,自己抵死不认,谁又能证明?

    可是,背后说人被当事人当场听到就不是那么回事了。尤其,无论她们嘴上说的多么瞧不起慕筠溪,可是她实实在在是皇上御封的郡主,未来的秦王妃,根本不是她们得罪的起的。

    温三小姐怒瞪了身边的下人一眼道:“都是死的吗,慕大小姐和舒小姐来了也不知道禀报一声。”

    “奴婢该死,请三小姐恕罪。”在场所有下人立刻都扑通一声跪了下去,脸色瞬间煞白。三小姐脾气不好,若是惹她生气了,被打死也是有的。她们曾经听府里的老人说过,甚至有人亲眼见过,三小姐院子里经常有下人的尸体被抬出去扔进乱葬岗,那尸体都是血糊糊的,可吓人了。

    慕筠溪微微皱了皱眉,作为一位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为行为准则的大家闺秀,这位温三小姐身上的煞气实在太重了些,可见平日里定是个性格乖戾的人。

    第一印象,慕筠溪便给温三小姐贴上了不可交往的标签。

    温三小姐看起来也并不想和她交往,如此便也不需留什么面子了。慕筠溪眉梢微微挑起,气场瞬间张开,伸手一指跪在地上的一个丫鬟冷笑道:“本郡主的优点不多,记性好却算是一样。本郡主刚刚才在门口见过这丫头,她出现在这里,难道不是来通报的吗?”

    舒玉真配合地上前道:“明知郡主驾到,却不起身迎接,这就是你温家的礼仪?还有你们,见到郡主,不知道行礼吗?还是说,你们心中对郡主有什么不满?”

    慕筠溪用余光瞥了舒玉真一眼,这家伙怎么搞得像个狗腿子一样。她现在感觉自己特别像古装剧里的恶毒女,舒玉真就是那个标配狗腿子丫鬟,话说这个角色不是应该司颜来做的吗?

    司颜正在用幽怨地眼神瞪着舒玉真,她觉得自己的饭碗要被抢走了。

    其他人,包括温三小姐表情都有些不好看。她们确实是看不上慕筠溪,至于不满之处那更是多不胜数。可是对慕筠溪这个郡主的身份是皇上赐封的,她们却是再不满,也不敢说的。说出来,那就是对皇上的不敬。

    “小女见过锦绣郡主。”一群人不甘不愿地起身向慕筠溪行礼。

    慕筠溪挥挥手道:“都起吧,不必如此多礼,本郡主也怪不习惯的。”

    温三小姐等人暗暗咬牙,你不习惯不早说,等我们行完了礼再说,还有屁用啊。一向温雅的小姐们都忍不住在心里动了粗口。

    一个身着鹅黄色衣衫的少女阴阳怪气地笑道:“要见郡主一面还真是不容易,今儿个我们都是沾了温三小姐的光呢。”

    慕筠溪微微一笑道:“宫里送来了几个教养嬷嬷,教导了不少东西。皇上厚爱,赐了郡主封号,本郡主便该自矜身份,若是阿猫阿狗也上赶着应酬,不仅是看轻了自己,也是辜负了皇上的隆恩。本郡主遵循嬷嬷们的教导,一日不敢懈怠。”

    那鹅黄色衣衫的少女顿时双目圆睁,满面震惊羞愤之色。她正是当初给慕筠溪递过帖子却被退回的人之一,本想着讽刺一下慕筠溪太过高傲,没想到却被慕筠溪毫不留情地反讽了一顿。慕筠溪退回了她的帖子,岂不是说她在慕筠溪眼中就是那阿猫阿狗之一?

    诚意伯嫡女怒道:“锦绣郡主未免太过目中无人。”

    “此话何解?”慕筠溪微微侧头看向她。诚意伯也是开国功勋之一,可是老伯爵去后,下一代却是没什么本事,加上皇帝有意削弱开国功臣的势力,诚意伯府不过短短几十年,以呈日落西山之象。

    这位嫡出小姐看起来倒不像是奸狡之辈,大抵还留着些武将世家的鲁直飒爽,却是容易被人当了枪使。

    诚意伯嫡女张了张嘴,却是神色微微一顿,涨得满面通红,也没说出一个字来。看起来终于是领会了这里面的陷阱,还不算蠢的彻底。

    “秋小姐到了。”一个小丫鬟匆匆跑进来,倒是正好解了诚意伯嫡女的僵局。

    温三小姐忙道:“快请。”

    脸上笑容洋溢,还顺带瞥了慕筠溪一眼,挑衅意味浓重。

    舒玉真不满道:“却不知这位秋小姐是何方神圣,居然比郡主的架子还大。”

    “小女来迟,还请见谅。”伴随着一把温婉柔弱的嗓音,一个聘聘婷婷的身影便由远及近,出现在了众人的视线中。

    只见其一张鹅蛋脸,皮肤细腻白皙,五官精巧细致,一双大眼睛雾蒙蒙的,好似永远蒙着一层薄雾一般,便是笑着也有一股子弱柳扶风的味道。

    “我道是谁呢,原来是秋月如秋大小姐啊。”舒玉真嗤笑道。这秋月如的父亲不过是个四品官,还是个没实权的鸿胪寺卿,如不是有个身为宠妃的姑姑,根本没资格参加今日的宴会。这女人却是个心高气傲的,不过长得漂亮点儿,被人奉承了两句第一美女,便真以为自己是那天上的嫦娥,与凡女不同了,看着真是让人倒胃口。

    秋月如看到舒玉真,表情不由微微僵了僵。咬了咬唇,微微垂头,一副被欺负了的模样。

    慕筠溪看着她的样子,觉得有些好笑。这个女人的模样,可不就是小说里标准的白莲型女配们,随时随地一副被人欺负的模样,引得男人们对她关心怜爱。

    可惜,这里一大堆人,却都是女的。她这个模样怜爱引不来,嫉妒厌恶倒是少不了的。

    慕筠溪不着痕迹地扯了扯舒玉真的衣袖,示意她不要再搭理秋月如。这个类型的女人非常难缠,跟她们讲道理是完全讲不通的,反而很可能会恶心到自己。反正这女人跟她们也没什么关系,不搭理就好了。

    没想到,她们不想搭理别人,别人却就是冲着她们来的。

    秋月如幽幽地看着舒玉真道:“舒小姐,我知道你看不上我。但是我跟表哥真的是清白的,我们之间只是兄妹之情而已,表哥的心里一直只有舒小姐一个人。请你相信表哥,不要因为误会而误了终身幸福。”

    舒玉真的眉毛顿时竖了起来,却被慕筠溪挡住了,没让她开口。

    慕筠溪转头看向秋月如道:“据本郡主所知,秋小姐有七八位表哥,不知你说的这个表哥是哪一位?”

    “当然是齐王殿下。”秋月如道。

    “哦。”慕筠溪的表情意味深长,“看来秋小姐和齐王殿下真是兄妹情深啊,毕竟秋小姐那么多位表哥,对齐王殿下却没有特指,看起来在秋小姐心目中,只有齐王殿下才配得上表哥这个称呼了。”

    众女听了秋月如的话,表情顿时变了变。世家大族之间特别喜欢用联姻增强两家之间的关系,表哥表妹亲上加亲更是常有之事。有些人结了夫妻,平常相处间偶尔也习惯互相用表哥表妹称呼对方。天长日久,这两个称呼也染上了些暧昧的色彩。

    平常普通的表兄妹相互称呼,一般会在前面加上个前缀。像秋月如这样有那么多个表哥,却只用表哥二字称呼九皇子,那可真不是一般的暧昧了。

    秋月如一张白皙的俏脸顿时一片通红,不知是急得还是羞得,雾蒙蒙的双眼更是水光盈盈,结结巴巴地道:“不……不是的,你不要误会。”

    “我误会什么了?”慕筠溪眼神戏谑,“秋小姐和齐王殿下难道不是兄妹情深?”

    “是,是……我们是兄妹之情。”秋月如语气非常艰难。

    兄妹之情?骗鬼呢。慕筠溪心里冷哼一声,这秋月如分明对九皇子心存爱慕,却又跑来给九皇子当红娘,真不知道心里是怎么想的。

    舒玉真此时也冷静了下来,接口道:“秋小姐和齐王殿下之间是兄妹之情还是男女之情都与我无关,秋小姐完全不需要跟我解释。”

    “可是,表哥,不,齐王表哥喜欢你啊。”秋月如睁大了眼睛,慌乱地看着舒玉真。

    舒玉真嗤笑一声道:“他喜欢我,和我有什么关系?”

    慕筠溪也笑着道:“我们玉真长得漂亮,家世又好,喜欢她的人可不要太多哦,难道玉真要每个人都回应不成?齐王殿下就算是皇子,在感情的世界里也没有特权。”

    她们是真的看不上九皇子,落在别人眼里却成了炫耀。

    “舒小姐的眼光还真是高,连王爷都看不上,却不知到底是什么样的人物能夺得舒小姐的芳心了。”温三小姐一脸掩饰不住的嫉妒,张口就是一股尖酸刻薄的味道。

    温家是太子的外家,但是这么多年来,太子表现得实在太过平庸,眼看着皇子们一个个成人,展露出不俗的手段,拉拢朝臣,太子的位置更是岌岌可危。

    温老太傅一心支持太子,温尚书的心思却是忍不住活动了起来。眼下五皇子之下的几位皇子都没有正妃,温三小姐又正当龄,温尚书心里的小算盘一打,就选中了九皇子。

    当然,那时宗政博延还并未开始展露自己的能力,在众皇子中存在感十分低微,完全被温尚书忽略了。九皇子则不同,他一直在朝堂上表现的非常活跃,也颇受鼎元帝宠爱,温尚书便试探着跟他提了一下。

    本以为以温家的权势,想和哪个皇子联姻,还不是十拿九稳的事情?哪个皇子能拒绝得了这样强势的妻族呢?

    可是,没想到九皇子竟然婉转的拒绝了,而且转头就去向定国公府求了亲。被拒绝之后依然一而再再而三的求上门,完全忽略了温府的存在。

    这件事温尚书本来是秘密进行,除了他自己和两个心腹谋士,谁也不知道。可是那日,温尚书听到九皇子向定国公府求亲的事情太过气愤,在书房里和谋士抱怨的时候却不小心被正好来书房找他的温三小姐听去了。

    温三小姐虽然对九皇子并没有什么爱慕之情,但是想到自己竟然败给了舒玉真心里就十分不忿。

    舒玉真对九皇子的不屑,更是火上浇油。温三小姐暗中冷笑,不过是个没脑子的蠢货,就算有定国公府撑着又如何,这次非得给你个教训不可。

    “喜欢一个人,跟身份地位无关。”舒玉真狠狠皱眉,非常不喜欢温三小姐这种势利的言论。难道就因为对方是王爷,自己就一定要喜欢吗?

    慕筠溪心里叹了口气,玉真虽然长进了些,但碰上温三小姐这种后院里打滚多年的,还是差了些火候。

    鼎元帝登基以来便一直在着手削弱开国勋贵的势力,必然不想看到皇子和定国公府联合起来。但帝心难测,皇帝一开始可能认为定国公府拒绝和皇子联姻是忠心,转头说不定就会认为定国公府是自恃太高,看不上皇子了。

    连皇子都看不上,那岂不是想要造反了?不要怀疑,皇帝的脑洞有时候就是这么大。

    不过,当着她的面,欺负她的闺蜜,也得看她同不同意。

    慕筠溪微微一笑道:“听秦王说魏王殿下对三小姐很是倾慕呢,只不知三小姐意下如何?”

    “你胡说。”温三小姐气愤地瞪着慕筠溪,脸色发绿。

    慕筠溪淡淡地道:“这可是秦王殿下亲口说的,三小姐慎言。本郡主只是恰逢其会,顺道问问三小姐的意思。不过刚才听三小姐的语意,大概是愿意的吧。本郡主回头就知会魏王一声,让他寻个日子来提亲便罢。”

    温三小姐表情僵了僵,脸色更加难看,慌张道:“本小姐才不要嫁给魏王。”

    “哦?”慕筠溪闲闲地看了温三小姐一眼,冷笑道:“三小姐的眼光倒是高,连王爷竟也看不上,也不知什么样的人物能入得了三小姐的眼呢。”

    慕筠溪转头便把温三小姐的话通通奉还给了她自己。

    很多人这时候才反应过来魏王是谁,实在是这位王爷太过低调,存在感比少言寡语的宗政博延还要低得多。

    魏王正是鼎元帝第六子,生母只是个不受宠的贵人,偏他又天生带了点问题,不动的时候看不出来,一走路就微微有些跛脚,说话还微微有些结巴。

    鼎元帝因此对他十分不喜,甚至将他看做自己的污点。魏王的性格也因此十分内向,极少出现在人前,众人几乎都遗忘了皇上还有这么个儿子。

    但到底是皇子,成年后也分封了亲王爵位,便是皇帝再不喜,其他人也是必须得敬着的。

    温三小姐虽然性格跋扈急躁,但并不蠢,她很明白自己是中了慕筠溪激将法了。刚才的一番谈话若是传入皇上的耳朵里,两相对比之下,遭殃的只会是自己。

    毕竟定国公府早就在皇上面前报备过了,定国公府不会和任何皇子联姻,而她却不同。她前面两个庶姐有一个就进了太子府,做了太子的妾室,另一个嫁的也是王府庶子,温家显然表现出了一副积极和皇室联姻的态度。

    而她却断然拒绝了嫁给魏王,最糟糕的是魏王还有身体缺陷,要说她不是嫌弃魏王别人都不会相信。

    温三小姐急中生智,脑筋飞速转动,黯然垂眸道:“魏王殿下错爱,小女心中感念,奈何小女心中已有良人,只能辜负魏王殿下的心意了。”

    虽然这话传出去她难免要落个不检点的名声,但相比慕筠溪的所作所为那就是小巫见大巫了。

    温三小姐自觉慕筠溪这般跟着男人在外面溜达了四五个月,还能被皇上册封为郡主,并指婚秦王殿下,她不过是偷偷爱慕一个男子,相比之下完全不是个事儿。

    “哎呀,没想到三小姐也是性情中人呐。”慕筠溪笑眯眯地道。她真是有些可怜温老太傅了,这么大年纪还在朝堂上拼搏,身后却是一大群猪队友拼命给他扯后腿。

    周围稍微聪明些的也都忍不住变了变脸色,朝堂上声讨慕筠溪的,除了九皇子的人,就属温家派系最激烈了。可是,现在温三小姐当众来了这么一句话,温老太傅还有什么脸面声讨慕筠溪?

    整日惦记着别人家的女儿,还不如先管好自己的孙女呢。

    偏还有那脑子不清楚的,上赶着为温三小姐捧哏,迫不及待地追问,“不知三小姐看中的是哪家儿郎?”

    “能被三小姐看中的,肯定是百里挑一的人物。”

    温三小姐自顾得意,假惺惺地叹了口气道:“可惜落有情,流水无意,那人已有了意中人,就要成亲了。”

    说着,还有意无意地瞥了慕筠溪一眼。

    舒玉真撞了慕筠溪的胳膊一下,用眼神示意道:“这意思不会是看上秦王殿下了吧?”

    慕筠溪回了她一个不屑的眼神,“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舒玉真黑线,这词用反了吧?

    慕筠溪一脸傲娇,我们家宗政博延就是白天鹅,公的。

    舒玉真顿时败退。

    不过把一脸刻薄样儿的温三小姐和宗政博延摆在一起想象一下,感觉还真是有些伤眼。以前宗政博延是她的男神,她觉得这世界上没有哪个女人配得上她的男神。慕筠溪出现后,她又将慕筠溪当做自己的偶像,觉得这世界上没有哪个男人能够配得上自己的偶像。

    然后,男神和偶像突然间走到了一起,舒玉真恍然发现,这两人真是配极了。温三小姐这样的,给她的偶像和男神提鞋都不配。

    两人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样,好像完全没有看出温三小姐的暗示一般。

    几个明白人脸色更是难看,忍不住拼命地对温三小姐使眼色。可是因为这几个人平时比较自矜,不太会说讨好奉承的话,甚至经常和温三小姐唱反调,并不得温三小姐待见。她们眨的眼睛都快抽筋了,温三小姐依旧视而不见。

    几人对视一眼,微微点了点头,不能任由事态这么发展下去了,不然事后温家必然要迁怒,她们家里说不定也要被连累。

    于是,连忙趁着温三小姐没再说出惊人之语前打岔道:“那人错过了三小姐,日后定然会遗憾。”

    “有缘无分,着实遗憾,三小姐日后定会遇到更加如意的郎君。”

    温三小姐面露不愉,一个尖锐的声音适时插言道:“这京城有几个女子能和三小姐相提并论呢?那人定是不知三小姐心意,才被一些人用那狐媚手段给勾了去,若是……”

    那说话的女子身着鹅黄色衣衫,正是那最先开口挑衅慕筠溪的人。

    这女子的父亲不过是个七品官,在京城这样掉下个牌匾砸中十个人,就有一个可能是四五品官员的地方,七品官根本没人看在眼里。只是这女子的父亲却又有些不同,因为他官职虽然低微,权力却是不小。

    刑科都给事中,职责与御史类似,只属于皇帝,有直接上奏的权力。

    如同十三道监察御史,尽管只是八品的职位,走在地方上,却是连正二品的地方大员也要小心巴结。

    是以,这鹅黄色衣衫的女子心气一向很高,她觉得慕筠溪退了她的帖子就是扫了她的面子,之前的几番交锋又都惨败而归,几乎是发了狠要给慕筠溪点颜色看看。

    慕筠溪不屑地瞥了她一眼,皮笑肉不笑地道:“既然如此,三小姐何不去表白一番?三小姐那心仪之人不是还未成婚嘛,订了亲退了就是,便是成了婚也可以和离嘛。”

    舒玉真怪模怪样地笑道:“别是你自个儿在这儿胡吹大气,人家根本就对你不屑一顾吧?哈哈。”

    “你胡说什么。”温三小姐黑着脸怒瞪舒玉真。

    “是不是胡说,有本事你当着大家的面说说那人是谁啊?有本事你就让那人退了亲娶你啊?”舒玉真挑衅地瞪回去。

    温三小姐大怒,完全不顾身边几人的拉扯暗示,张嘴便道:“我喜欢的人就是秦王殿下,你等着瞧,我一定会让秦王殿下娶我的。”

    场中顿时一片寂静,落针可闻。

    “三小姐这是气糊涂了,说胡话呢,锦绣郡主大人大量,就别和三小姐计较了吧。”说话的女子举止端庄稳重,小小年纪,一举一动已然颇有一番大家风范。

    慕筠溪放下手中的茶杯,淡淡地笑了起来,“冲动之下说出来的话才是心里话,这和像酒后吐真言是一个道理。”

    “三小姐的挑战,本郡主接下了。真是不巧,秦王也是本郡主心仪之人,让不得,咱们就看看谁更棋高一着吧。”慕筠溪不咸不淡地理了理宽大的衣袖,曼声道:“哦,三小姐别忘了,本郡主和秦王的婚事是圣旨赐婚,动手之前记得先跟皇上打声招呼呀。”

    温三小姐顿时面色一白,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皇上已经下旨赐婚,自己却公然表现出对这桩婚事的不满,那不就是间接对皇上的决定表示不满吗?

    皇上若是不计较便罢了,若是皇上发怒,怕是爷爷也保不住自己。温三小姐心里慌乱不已,爷爷一向对她们这些孙女不亲,到时候怕是根本就不会费力气保她吧。

    “郡主……”那端庄稳重的女子焦急地张口想说什么。

    慕筠溪挥手打断她的话,起身整了整衣服道:“看来今日筵无好筵会无好会了,本郡主就不在这里给三小姐添堵了,先告辞了。”

    舒玉真也紧跟着起身道:“咱们一道来的,一道走呗。”

    “我……我也先告辞了。”秋月如紧张地站起身,小跑着追上慕筠溪道:“郡主等等我,我有话和郡主说。”

    “有什么话出去再说。”慕筠溪头也不回地道。

    这个秋月如也不知道是真蠢,还是装纯。难道看不出她现在已经几乎和温府撕破脸了吗?居然还没出温家的门就这样大咧咧地喊着有事跟她说,这是生怕偷听的耳朵不够多吗?还是说,她就是想让更多人听到她说的话呢?

    慕筠溪习惯性地咬了咬下唇,总觉得这个看似最无害的秋月如是个大麻烦。

    秋月如眼神黯了黯,表情似乎是有些委屈,又像是十分愁苦,低着头小步跟在慕筠溪身后,看起来十足一个受气包的模样。

    舒玉真忍不住皱了皱眉,小门小户出来的,就算是飞出个金凤凰,依旧还是上不了台面。想到秋月如提及九皇子差点陷自己和定国公府与不利,舒玉真就更是生不起一点怜悯之心了。

    慕筠溪本不想搭理秋月如,可是她一直亦步亦趋地跟着。她们上了马车,她倒是没自来熟地也跟上去,但却牢牢地抓着马车边缘不放手。就她那小身板,马车一动她就得给拖倒了。

    “你到底有什么事?”慕筠溪不耐地打开帘子问道。

    这门口空旷,根本藏不住人,在这里说话也不需要担心隔墙有耳。至于要求秋月如上马车,慕筠溪根本没有考虑过。她的地盘,不是随便什么人都可以进来的。

    秋月如缩了缩脖子,垂着头一声不吭,手却依旧牢牢抓着马车边缘。

    慕筠溪禁不住皱起眉头,这女人有病吧?

    秋月如心里却是天人交战,说还是不说?她觉得,说了之后,就再也没有退路了,自己也就再也没有追求幸福的权力了。可是不说的话,就完不成表哥交代的事情,表哥肯定会不开心。

    怎么办?

    慕筠溪却没有耐心等着她作出决定,干脆一甩袖放出一股轻柔的内劲,将她推离马车,对车夫吩咐道:“回府。”

    “郡主,郡主……别走啊,等等我。”秋月如一个愣神,马车已经走出了两三米,凭她的小体格想要追上去根本不可能,只能抛弃大家闺秀的矜持,追在马车后面大声喊。

    可是慕筠溪只觉得这女人莫名其妙,压根儿不想搭理她,马车连一个停顿都没有。

    秋月如看着马车和自己之间的距离越来越大,再不说,以后还不知道有没有机会,心底的念头瞬间坚定起来。

    表哥希望她做的事情,她一定会做到,绝不会让表哥失望。

    她闭上眼睛,朝着慕筠溪的马车大声喊道:“小女爱慕秦王表哥,请郡主成全。”

    “停车。”慕筠溪冷声道。心里只剩下两个字“卧槽”,这年头的小三都这么嚣张啊,她好歹占着个准正妻的名分吧,这一个个跑来她面前宣示爱慕是想干啥?

    找死呢?还是找死呢?

    如果不是在大街上,慕筠溪真的十分想一巴掌拍死秋月如。可是,现在她只能忍了,憋得周身直冒冷气。

    舒玉真忍不住往马车角落里缩了缩,现在的小溪太恐怖,她不要做那个被迁怒的倒霉蛋。

    慕筠溪横了她一眼,自己是会迁怒朋友的人吗?

    舒玉真立刻露出一个讨好的笑容,心里的小人儿却是在流泪,你不是像,而是根本就是啊。

    秋月如看到马车停了下来,心里一喜,连忙再接再厉道:“小女知道郡主与秦王表哥情投意合,小女并无破坏你们感情的意思,小女只是爱慕秦王表哥,只要能陪在秦王表哥身边,哪怕做一个小小的侍妾,小女也是愿意的。”

    “你愿意,本郡主还不愿意呢。”慕筠溪打开马车门,嘲讽地看着秋月如,“你算是什么东西,也有脸觊觎本郡主的夫君?”

    秋月如完全没有想到慕筠溪会是这样的反应,东陵虽然民风相对开放,但对女子依然有贤良淑德的要求。何谓贤良淑德,那就是要孝顺公婆,尊敬丈夫,爱护儿女,同时要为丈夫广纳妾室开枝散叶。

    周围已经有不少人被秋月如那一声大喊吸引了过来,被这么多人围观,秋月如虽然心中羞窘万分,却也暗自窃喜。在温府她就看出慕筠溪不是那种会大度地为夫君纳妾的人,但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她觉得,慕筠溪就算是为了贤良的名声也不会拒绝她的吧?

    毕竟,慕筠溪现在的名声可不怎么好呢。

    却怎么也没想到,慕筠溪会这么果断地拒绝她。

    慕筠溪看着呆愣的秋月如,冷笑道:“愚蠢,本郡主像是会为了那些所谓的名声委屈自己的人吗?有本事你就让秦王亲自和本郡主开口纳你进府,没本事,你就爱哪儿哪儿去吧。走。”

    最后一个字显然是对车夫说的,车夫听到命令,立刻挥动马鞭,马车速度由慢到快,很快就驶离了众人的视线。

    围观的百姓还没有散开,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指着被留在原地的秋月如窃窃私语。

    “瞧着长得挺俊的闺女,竟然在大街上追着人家正室求着上门做妾,真是世风日下啊。”

    “没听说坐在马车上那个是郡主啊,夫君还是秦王殿下,嫁过去就是个妾那也是一辈子荣华富贵不愁啦。”

    “那郡主也真是硬气哦,拼着名声不要,也不让小狐狸精进府。”

    “我瞧那郡主长得比这小狐狸精俊多了。”

    “你们不知道吧,那位郡主原先可不是郡主呢,据说是去南边赈灾立了大功才被封为郡主的,定国公和皇上都赞她是巾帼英雄呢。”

    “真的?你还知道什么,快说说。”

    民间可不懂那什么女则女戒的,百姓们只知道,不管是男是女,只要能为百姓做事的都是值得敬佩的好人。

    那个被人追问的人还真的知道不少内幕消息,看着围过来的众人,脸上不由闪过一抹得意,滔滔不绝地讲了起来。

    众人不时发出惊叹的声音,随之看向秋月如的眼神就越加不屑起来。

    秋月如站在原地,手足无措,一张白玉般的俏脸羞得通红。看到自家的马车追了过来,便忙不迭地爬了上去,指挥着车夫赶快离开这里。

    她长这么大,从来没有这么丢脸过,秋月如委屈的直想哭。

    慕筠溪和秋月如这一场动静不小,京城各处都是眼线,两人还没到家,京城里有点势力的人家已经都收到了消息。

    童修转述完手下带回来的消息,忍不住对宗政博延挤眉弄眼起来。

    “怪模怪样的,成何体统。”宗政博延冷声训斥。

    童修早就被训习惯了,并不怕他,笑嘻嘻地凑上前道:“未来王妃醋性很大啊,王爷有何感想?”

    虽然他对舒玉真一心一意,绝不会沾染别的女人。但是他也从没觉得男人三妻四妾有什么不对,特别是宗政博延还是个王爷,身份尊贵,更是不可能只有一个正妻。

    碰上个醋性这么大的王妃,童修觉得,王爷日后的后院肯定不会平静,禁不住有些可怜起他来。

    宗政博延闲闲地瞥了他一眼道:“你好像很高兴?要不要本王现在就赐你一个美妾?”

    “不要啊。”童修顿时大惊失色,惨叫出声,“属下错了,王爷饶命啊。”

    主子赐下的东西,他自然不能不收。可他要是敢收下,玉真肯定会气得杀了他的。

    “收拾收拾东西,过几天就滚去北疆吧。”宗政博延冷哼一声,胆子真是越来越肥了,连本王的笑话都敢看。

    不过,当街被人挑衅,筠溪今日该是气得不轻吧。反正现在也没什么事,去看看她吧。宗政博延想着,身体已经先一步站起来向外走去。

    童修不用问都知道他是要去哪里,禁不住在后面暗暗摇头,谁能想到,向来冷酷的王爷竟然也会有这么儿女情长的时候呢。

    另一边,慕筠溪和舒玉真在岔路口分道各自回府。慕筠溪刚回到自己的小院,慕筠竹和慕筠婷就追了过去。

    慕筠竹好奇地问道:“姐姐不是去温太傅家参加宴会了吗?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关你什么事?”慕筠溪毫不客气地给了她一个白眼。

    慕筠竹顿时噎住,这确实不关她的事。她僵硬地扯了扯嘴角道:“我只是关心姐姐。看姐姐面色不愉,莫不是她们说了些什么不好听的话?那些人就是那样,嘴巴不饶人,姐姐听过就算了,别往心里去。”

    慕筠溪莫名其妙地白了她一眼道:“你哪只眼睛看到我不高兴了?一些无关紧要之人的话,我为什么要放在心上?”

    “你到底有什么事?有事说事,没事赶紧走。”现在在她的地盘上,她完全可以随心所欲,没有一掌把这个讨人厌的妹妹拍出去,慕筠溪觉得自己的性格已经够好了。

    慕筠竹默默垂下头,一副被欺负了,却不得不隐忍委屈的模样。

    “大姐,你怎么能这么对二姐呢,二姐也是好心关心你。”慕筠婷指责地看着慕筠溪。

    慕筠溪挑了挑眉,似笑非笑地扫了两人一眼,这是暂时结成同盟了?

    不过,两个脑残加起来,智商也高不到哪里去。这整个院子都是她的人,这俩人跑这儿来演戏给谁看呢。

    “得,你们爱在这里待着就待着吧,我有些乏了,就先去休息了。”慕筠溪整整衣服站起身,对司颜吩咐道:“注意着点,两位小姐要是茶点缺了就赶紧上新的,别委屈了本小姐的妹妹们。”

    慕筠竹气得胸口不断起伏,慕筠溪一走,她就抓起身边的茶杯,狠狠地摔在了地上。

    门外,却突然进来一个丫鬟,端着一个一模一样,盛满热茶的茶杯走了进来,恭恭敬敬地摆在了慕筠竹身边的桌子上。

    “大小姐吩咐,她知道二小姐喜欢摔杯子,跟您准备了好几套呢,您可以慢慢摔。”

    “你一个卑贱的丫鬟也敢笑话本小姐。”慕筠竹目訾欲裂,伸手就要打那丫鬟。

    那丫鬟却灵活地退后一步,躲开了慕筠竹的巴掌,依旧垂眸敛目,一副十分恭敬地模样道:“二小姐没别的吩咐,奴婢就先下去了。”

    慕筠竹习惯性地抓起茶杯又要摔,却想起刚才那丫鬟的话,扬起的手不由顿了顿,又将茶杯重重地放了回去。

    慕筠婷趁机拱火道:“大姐真是越来越嚣张了,现在完全不把我们放在眼里啊。我只是个庶女,倒是没什么,可二姐你也是嫡女啊,凭什么被大姐这么欺负?”

    “还不是仗着秦王宠爱她。”慕筠竹狠声道:“也不知道用什么狐媚子手段勾引了秦王,不过,色衰而爱弛,以色事人终不长久,看她能得意几时。”

    “咱们走,她慕筠溪有本事以后也别求到我。”慕筠竹长到这么大,终究还是没受过多少委屈,不过被下了两次面子,便忍受不住了。

    慕筠婷却有些犹豫,“咱们就这么走了吗?”

    慕筠溪在府中的势力眼看着越来越大,父亲的心也开始偏向了慕筠溪那边,两人不得已才结成联盟。但,今日却并不是来找茬的,而是准备和慕筠溪修好的。

    却没想到慕筠溪居然这么不给两人面子,一点好脸色都不给。

    可就这么走了,不但目的没达成,说不定嫌隙还会加深,那就太亏了。

    慕筠竹冷笑道:“你想留下,既继续留下吧,看看大姐会不会再来见你。”

    她早就看出来了,慕筠婷就是个墙头草。

    慕筠婷赶紧追上去道:“二姐你急什么呀,我这不是跟你商量呢嘛。算了,咱们再想别的办法吧。”

    在没和大姐打好关系之前,她还不能和二姐翻脸。这就是庶女的命运,嫡女们总是高高在上,她就要被踩进泥里,低到尘埃里。

    “那两个人滚了?”慕筠溪看到守门的丫鬟回来,开口问道。

    丫鬟回道:“是。二小姐只摔了一个杯子,第二次拿上去的就没摔了。”

    司颜哼了一声道:“可惜了一套被子,碎了一个,就不成套了。”

    “一两银子四五套的东西,不值当什么的。”慕筠溪贼贼地笑道:“我怎么可能真的拿好东西给这两个白眼狼用?”

    司颜一脸崇拜地看着慕筠溪道:“小姐你真是太有先见之明了。”

    慕筠溪摸了摸下巴,对那守门的丫鬟道:“一会儿你把那套茶杯剩下的几件一起送到二小姐院子里,就说我送给她玩儿的,随便摔。要是不够还可以跟我要,咱不差钱。”

    “小姐您可真损。”司颜忍不住捂着嘴偷笑起来,真想看看二小姐收到这套茶杯时会是什么表情啊。

    慕筠溪摸着下巴道:“我要不要再给慕筠婷送几件衣服?听说她特别喜欢剪旧衣服,也不知道她那几件衣服够不够剪的。”

    司颜已经彻底无语了,她的小姐真是没有最损只有更损啊。

    “你们主仆说什么呢,这么高兴?”宗政博延小心翼翼地避着别人的视线,翻墙越顶地到了慕筠溪的闺房外,一心想来安慰心情暴躁的未婚妻,却不想到了之后看到的情形和自己想象中完全不同。

    难道筠溪没生气?这不可能啊,以筠溪那个醋性,上次一个茜雪对他表示了那么点意思,她就给气成那样了,这回一下子遇到了一群,怎么就完全不生气了呢?

    房间中突然响起一个男声,吓了司颜一跳,才发现是宗政博延,连忙给他行礼。

    慕筠溪没好气地白了宗政博延道:“堂堂王爷,见天儿地爬窗户,不知道的还当是哪里来的小贼呢。”

    宗政博延微微挑眉,上前将她揽进怀里道:“可不就是小贼,专门偷香窃玉的采贼。”

    司颜脸色红了红,连忙低下头道:“奴婢去门口守着,不会让别人进来的。”

    出了房间,才松了口气,拍了拍自己发烫的脸颊,心想,真是看不出来,秦王殿下那样一本正经的人竟然也会说出那种让人脸红的话来。看来,自己不用担心小姐嫁人以后和秦王殿下相处会沉闷了。

    慕筠溪却也有些诧异,“你吃错药了?”

    怎么突然变得这么油嘴滑舌了?

    “还是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亏心事?”除了这两点,她实在想不到别的了。

    宗政博延脸色有些发黑,这女人就不能想点好的吗?自己单纯想哄她开心难道不可以?

    “好吧,我错了。”慕筠溪看到他的脸色,也明白自己可能真的是误会了。

    她踮起脚尖在宗政博延的侧脸上狠狠地亲了一口道:“有些出乎意料,但是我很开心,谢谢。”

    比起她曾经的男朋友说过的甜言蜜语,宗政博延的表现只能用生硬来形容了。但是宗政博延本身就是一个寡言少语冷心冷情的人,能为她改变到这种程度,却已经足够让她感动。

    宗政博延心里不由荡漾了一下,心想,看来那些不切实际的话本还是有些用处的。他不过学习了那么一小段,娘子就开心成这样了。

    等很久很久以后,慕筠溪在宗政博延的书房发现大量才子佳人的话本,以及其中标注的某些怎么看怎么眼熟的情节时,那脸色真是比墨汁还要黑。

    当然,她现在还不知道,依旧处在感动中。

    身高差距有点大,慕筠溪觉得揽着宗政博延的脖子太费劲了,干脆收回手,改抱着他的腰。

    她越是感动,对宗政博延的独占欲就越强。是她一手把这个男人从冷冰冰的大冰块调教成现在这副好老公的模样的,是属于她的,别的人谁也别想抢走,碰都不给碰一下。

    “你还记得我以前对你说过的话吗?”慕筠溪趴在宗政博延的胸前闷闷地问。

    “嗯?”这突如其来的一问,宗政博延有些摸不准,这是说的那一句?

    慕筠溪抬头,目光灼灼地看着他,“如果我们成亲前你碰了别的女人,那么就永远不要想再碰我。如果我们成亲后,你碰了别的女人,那么我就杀了那个女人,再阉了你。”

    “我答应了你,自然不会食言。”宗政博延唇角微微弯了弯,今日之事对筠溪果然不是一点影响都没有的,“我们之间不会有别人。”

    慕筠溪直直地看着他道:“你要记住自己说的话,我改了主意了,才不管那么多,你就是我的,不管成亲前后,别的人通通不许碰。”

    “嗯,本王是你的。”宗政博延宠溺地道。

    “那个秋月如是怎么回事?”慕筠溪深深皱眉,虽然秋月如的战斗力就是渣渣,但是,表哥表妹的,总让她觉得不放心。

    宗政博延微微摇了摇头道:“本王幼时在宸母妃身边长大,与月如表妹接触并不多。后来回到德母妃身边,舅舅却是对男女大防十分看重的,因此本王与月如表妹接触更少。这些年来几乎没有什么来往,倒是九弟和月如表妹比较亲近些。”

    听到秋月如当街表白对他的心意,甚至甘愿为妾,宗政博延自己也有些摸不着头脑。他实在看不出来,月如表妹哪里表现出一点喜欢他的意思了。

    直觉告诉他,这里面肯定有问题。可是问题出在哪里,他却又想不明白。

    “直觉告诉我,这件事肯定和王爷您的九弟有关系。”慕筠溪笃定地道。她可没忘记,这位秋小姐露面的第一句话就是急急忙忙地替她的“表哥”辩白他们两人之间的关系。

    还有秋月如后来对宗政博延的称呼,秦王表哥,明显没有单纯的表哥来得亲密。

    若说这两者之间她喜欢的是前者,骗鬼鬼都不会相信。

    “九弟虽然有些不择手段,但这种事情他应该还是做不出来的吧?”宗政博延微微皱眉,利用一个女子对自己的爱慕,葬送那女子一辈子的幸福,这事儿可真是有些缺德。

    好歹是皇子龙孙,不择手段也要有些限度。

    慕筠溪撇了撇嘴道:“不一定是他亲自出马。恋爱中的女人,大部分都是疯子,她们可以为了自己所爱的男人付出所有。只要有人在那位秋小姐的耳边稍微暗示一下,她自己就会自愿献身了。”

    月如表妹有些时候看起来确实不太正常……宗政博延想。只是这般为了一个完全是再利用自己的人牺牲所有,也着实有几分可怜。

    慕筠溪看出他的想法,忍不住冷笑道:“怎么,你忍不住想要怜香惜玉了?”

    “毕竟是亲戚,她也是本王从小看着长大的。”宗政博延微微叹了口气,“月如表妹其实很单纯,本王确实有些不忍,但也仅止于此罢了。”

    他已经有了一生所爱,心里再也装不下别的人了。况且,无论月如表妹心里是怎么想的,她已经站在了他的对立面上。怜惜自己的敌人,无疑是对自己的残忍,他怎么可能做出这种蠢事。

    慕筠溪点了点他的胸口,恶狠狠地道:“你最好说到做到,感动歪心思,小心你的命根子。”

    她挥舞着手臂,做了个剪刀咔嚓咔嚓的动作。

    宗政博延只觉得下半身一紧,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用现代话来形容,就是蛋疼。

    “不行,这样太不保险了。”慕筠溪拍了拍手道:“我们需要一份婚前协议。”

    “那是什么东西?”宗政博延忍不住好奇,他的准王妃脑袋里总是有些奇奇怪怪的想法。

    她的房间里就有文房四宝,慕筠溪很快将东西找出来,一边磨墨,一边道:“就是一种契约,规定成婚双方的义务和权力的,上面的条款可由双方共同商议决定。因为是在成婚前签订,所以叫做婚前协议。”

    宗政博延凑过去,看到她在纸上写道:“甲方慕筠溪,乙方宗政博延。自订婚之日起,甲乙双方必须完全忠于对方,不可与第三者发生肌肤之亲以及精神上的感情纠葛。若乙方违反约定……”

    慕筠溪咬了咬笔杆,皱眉思索下面该怎么写。

    宗政博延不满地抗议道:“为什么只有本王违反约定这一假设,你呢?”

    “我当然不会违反。”慕筠溪勉强道:“不过为了公平起见,我还是会写上的。”

    “如果乙方违反约定,则乙方所有财产归甲方所有,若有孩子,也都归甲方,甲方有权对乙方进行口头约定好的惩罚。”慕筠溪阴恻恻地扫了一眼宗政博延的下半身,“至于是什么惩罚,王爷应当清楚的。”

    宗政博延面色发青,能不能不要一直惦记着他的命根子,容易留下心理阴影的。

    “若甲方违反约定,则嫁妆全部归乙方所有,若有孩子也都归乙方,甲方任由乙方处置。”慕筠溪写完,在落款处签上自己的名字,又重新抄写了一份,抬头看向宗政博延,“怎么样?”

    宗政博延接过笔,毫不犹豫地在下面将自己的名字添了上去,“本王从不是食言之人。”

    “这个我得好好保存。”慕筠溪笑眯眯地拿起一份递给宗政博延,“一式两份,咱们一人一份。”

    宗政博延看着这份不伦不类的契约,有些哭笑不得,却还是接了过去。既然这样一件小事就能增加一点准王妃的安全感,他又何乐而不为呢。

    “笃笃——”窗户突然被人从外面有规律地敲了几下,正是宗政博延手下暗卫和他联系的暗号之一。

    “什么事?”宗政博延直接开口问道。

    窗户微微动了动,房间中央已然出现一个浑身黑衣之人,“宫中传来消息,德妃娘娘请您进宫一趟。”

    慕筠溪勾唇坏笑,手指在宗政博延胸口上轻点,十分的暧昧,轻道:“看吧,检验你的时刻到了哦……”

    德妃娘娘对于宗政博延来说可从来不是什么慈母,叫他进宫自然不会是为了想见他了这种理由,那么,恰巧在这个时候,是为了什么事情,不用猜也能知道了,呵!

    “放心吧,除了你,本王谁都不会要的!”宗政博延无奈,轻轻拍了拍慕筠溪的脑袋,语调轻松地说道:“那我先走了,改日再来看你!”

    转身,宗政博延的表情却瞬间黯沉下来。他宁愿算计他的是九弟,也不愿意是德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