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8读书网 > 一顾倾城色 > 正文 第三十三章 隐匿
    月落的宫主令在第二日傍晚时送到了流沙院,点名要她去楚国走一趟,任务是协助裴然探明楚国那位深不可测的国师云迁的底细,宫主令向来是不容推诿的死令,慕皖推辞不得也不敢推辞:她也不知是在什么时候让宫主对她看不顺眼,倘若拂了她的面子,只怕日后在魑魅宫中的路要更难走。

    慕皖紧了紧手中的荷包,荷包里放着的正是那晚叶轻舟给她的那枚玉佩,她将玉佩戴在身上,一言不发的看着马车外的风光,在心里安排着到楚国后的行程。

    楚国,慕皖呼出这两个字,心底已然有淡淡的疼痛感觉,曾经楚王宫留给她的伤疤早已被莫问治好,再也看不见一点痕迹来,慕皖合眸看见了自己心上那些伤痕,明白它们其实从来没有愈合过。

    这次的任务其实并不需要慕皖出手做什么,她的作用是掩护裴然去打探楚国国师云迁的底细,这个让魑魅宫中的探子查了大半年都查不到任何身份背景的奇怪国师,连宫主月落都在他手中吃了亏,便愈发的让魑魅宫郑重以待起来,毕竟这样的人越多,对魑魅宫的威胁就越大,多探明一分底细就多一分致胜把握,一旦时机成熟势必是要将其连根拔起的。

    慕皖此番要做得就是在裴然去国师府探底时佯装成青楼挂牌的歌女,若有什么突发状况被追得紧,裴然便会循机躲进来,由她利用这里云龙混杂的特点将他的行迹遮掩过去,倘若裴然行事顺利,慕皖也就是在这挂挂牌赚赚钱的闲事儿,等他收集够了要用的东西便算完成任务了。

    挂牌歌女的到晚上很是清闲,慕皖便悄悄的乔装到城里转了一趟。

    楚国的都城一如既往的繁华,慕皖徒步从西街市走到东街市,中途去了一趟曾经的慕将军府,那里如今已经换了牌匾成了另一位大员的府邸,慕皖蒙着面纱在门口站了许久。看着那被该漆成朱红色的大门轻叹了一口气。

    继续往南市走时,正赶上有侍卫肃清街道,原本占了街两遍的小摊主纷纷收了摊子到一旁去,让出了中间宽阔的街道,百姓们在两旁垂首跪地,慕皖也如此,低首听着王后的凤驾缓缓从面前驶过,车轮碾压地面发出缓慢而沉重的声响,慕皖微微抬眼便看见了轻纱车帘后慕云的侧脸,虽然已经过去了几年。她的样子还是没有变。也许是隔着车帘看不分明。只觉得似乎比之前沧桑了许多。

    王后车驾过后,街市上又恢复了原本的喧闹,慕皖掏出一个铜板从一个卖小玩意儿的摊子上买了一只拨浪鼓,弯身递给了一个因为糖葫芦掉在地上而大哭的小孩子。小孩子结果拨浪鼓破涕为笑,慕皖摸了摸她的头,看着她挥舞着手上新得的拨浪鼓跑去找自己的小玩伴卖弄去了。

    随着来点她曲子的客人越来越多,慕皖便再也没到过街上去,裴然几日任务进行的很不顺利,然而这是他自己的事,慕皖只管做好自己该做的,其它的便与她不相干了。

    闻到裴然放的香时,慕皖正在推辞楚国丞相的敬酒。心里正被这不依不饶的老色狼烦得紧,那些一丝特殊的香气飘到她鼻尖,她心下明白定是裴然在附近,而且他必是遇见了麻烦,便不再推拒丞相的美意。含笑喝下了杯中酒后又给他反倒了一杯,敬给他时她的拇指指甲不着痕迹在酒中浸了浸,老丞相心花怒放,接过酒马上一饮而尽,而后顺理成章的吃起她豆腐来。

    慕皖在这里挂得牌子是卖艺不卖身,平日里除了弹琴唱曲儿,最大的限度也就是陪个酒安抚一下那些高官富贾们空虚的内心,像今日被这般占便宜还是头一次,半推半就被按倒在榻上时她眉头皱得厉害忍了忍才没反抗,任由他将自己肩上的薄纱拽下,而后他满脸淫笑表情突然僵住了,头一歪倒在慕皖身上。

    几乎在他倒下同时,面向后院的窗户被从外面推开,裴然利落的跳进来搭手将慕皖从丞相身下拉出来,慕皖眼尖瞥见了他腰侧有一丝血迹,定睛看了看原来那血迹大片在后腰,侧腰上不过是浸过来的一小片。

    她从柜中抽出一条白绫来让他草草包扎一下血迹防止滴在地上引人怀疑,门外响起官兵搜查声时裴然已经躲在了早就被慕皖空置的衣柜中,慕皖在敲门声响起之前赶紧将自己的衣服脱了,拔下头上的簪子散开一头长发,只穿着件桃粉色肚兜窝进了赤条条躺在被中的老丞相怀里,将小瓶中醒神的香药在他鼻下晃了晃,被迷晕的人就幽幽转醒了。

    还没等他消化了美人在怀的天大惊喜,就被门外骤然响起的敲门声吵了兴致,不得不骂骂咧咧地穿上裤子下了床,慕皖则趁机躲进了被摆出一副惊慌的表情,美目瞟了两眼裴然藏身的柜子,门口传来丞相怒气冲冲的骂声:“不长眼神的东西,也不看看是谁的地方就搜!”

    官兵唯唯诺诺的解释了几句什么“国师被刺伤”“看见刺客躲进这楼中”之类的话,被丞相一句中气十足的“放屁”给噎了回去,“老子一直在这里什么刺客都没看着,赶紧给我滚远点,滚!”而后就是一阵杂乱脚步声,门前恢复了平静。

    慕皖躲在被子里只露出一张娇若春花的脸来,见丞相插了门后兴冲冲的扑过来她闪身灵活的躲了一下,丞相扑了个空笑得愈发开怀起来,三两下将慕皖制服压在身下便亲上她如凝脂般的肩头,慕皖娇呼抬手推他,涂着鲜红丹蔻的指甲顺势在他后颈抓出了一道口子,血很快渗出来,透着一丝异样的深红。

    这次不等裴然来帮忙,慕皖自己将昏倒的人从身上推开,下床捡起自己的衣服三下五除二的穿好,反手打开柜子,裴然面色苍白的从中走出来坐在榻上,由着慕皖为他草草地处理了一番伤口后,裴然躬身抱起她来从窗口跳下,借着夜色掩护逃离这这里。

    慕皖感觉到身侧带着暖意的湿润,知道他的伤口又撕裂出血,蹙眉道:“你如何了?”

    裴然的声音还算沉稳,“无妨。”

    借着夜色两人跨越了大半个城郭,最后在一座荒废的院子里停下,进到厅中时裴然才透出几分体力不支的样子,慕皖眼疾手快反扶了他一把,一边踢开地上横七竖八的杂物将他搀着坐在了一张翻倒的案边,取了颗一直带在身上的药丸与他服下,安度好他后便在院中逛来逛去地找能派得上用场的东西,听到裴然的轻唤她扔下手里的一块板子进了厅中,见他正在脱衣服不由吓了一跳,继而自觉的别过眼去不去看他精壮的胸膛和匀称至极的身材。

    “你过来。”慕皖闻言垂眼向他那里走了走,手上被塞了一张图,仔细看是一只龇牙咧嘴的怪物,裴然递给她一支碳笔,背对着她道:“将这个画在我后背上。”

    画画对慕皖并不是件太难的事,照着图样她很快就将图案在他后背上绘制好,与图上对比无误后她下意识地用手指擦了擦那画痕,手指上没沾上一点颜色,看着倒与刺青很相像。

    裴然将衣服重新披上盖着他背后的新标识,对慕皖道:“等一会儿便会有人来捉拿我们,你现在去把指甲中的毒洗了,坠子也一概丢了,别留下是杀手的破绽。”

    这次的任务是来探国师云迁的底细,然而国师府固若金汤,裴然在外围刺探了这么久都不得入内,便走了铤而走险的一步,埋伏在云迁从王宫回来的路上刺杀他。

    有刺客前来刺杀,如云迁这般谨慎的人势必要挖地三尺将他给挖出来,这样就能名正言顺的进入国师府中。

    为了转移云迁的视线,裴然便选了个身份让他往下查,方才慕皖在他背后画得便是魏国死士的标记,这样的死士在楚国并不少见,隐居百姓中不过是关注着楚国的一举一动,是国家间一种常见却又解释不清的一类人,若是无大的政局波动,即便查下去,最后也就是个不了了之的结果。

    慕皖此行是协助裴然完成任务,然而听到裴然让她将身上的毒去了她禁不住皱了眉头,看过去的眼神里带着些许怀疑和深究。

    眼下她并无武功傍身,所依仗防身的无非就是这些藏匿在身上的毒,如今要一并洗了去,倘若遇到什么紧急他又脱不开身助一臂之力,要让她如何自救?

    “部分魏国死士在这里潜伏多年,大多以娶妻做掩护,你不会武功又无所长,即便同我一道被抓他们也只会以为你是死士用来掩护身份娶得妻子,不会为难你。”裴然话音未落门外便传来纷乱人声,火光明灭已然将这里包围了,将慕皖接下来的疑问堵在了喉中。

    恰逢廊下有只碎了一半的瓦罐,里面盛了些雨天漏下的雨水,慕皖将手指浸在里面简单洗了洗,反手将耳坠摘下扔在了院中的井里,而后摆出一副惊恐至极的表情缩到了裴然身后,裴然反手搂住她瑟缩的肩,冷眼看着破门而入的官兵。

    被抓后的裴然被送到了刑司大牢,一顿刑罚是难免的,慕皖被证实是个无武功,无暗器,无毒的良家妇人后,被软禁在国师府邸的一个院子中,居住环境还算不错兼日日有人给送饭来,如裴然所说的一般没受半点难为。

    ps:

    纷繁往事,浮游春水,指尖沙灭。——《一顾倾城色》之“指尖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