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一章 情人的电话
杨曦正在参加早会的时候，手机振动了，她从包里取出手机，看了一下号码，又推上了滑盖，放回到包里。
这时书记张百川正在讲话，今天早晨的会议，各村的支书和村长都参加了，重点是布置夏季增收农业税和征收公积金公益金，以及教育事业副加费等工作，这是农业县乡一项基本工作，也是乡村干部面临的两项棘手的工作之一，另一项是计划生育工作。
作为乡长的杨曦，具体抓的就是这两项工作，张百川书记的开场白讲完之后，便要由她对近期的工作做具体的安全排和布置，因此，今天早上的会议很重要。
昨天晚上，两委召开了党政联席会议，观点基本上统一了，只是在具体落实实施方案的时候，对采取的措施有点分歧，有人提出必要的时候，动用联防队参加征收工作，有人反对，说联防队的那些人没有政府观念，更没有群众观念，弄不好会把事情做出格了没法收拾，再说，老百姓看到派出所的人，就有一种逆反心里，总觉得只要穿制服的人上门，他们就跟违法犯罪有关。
在这一点上，杨曦也是持反对态度，但她没有在党政联合会上表态，因为她的表态，会达到一锤定音的效果，杨曦有许多顾虑。
她很清楚，干群的关系已经日益不如从前，如果现在再有哪个**员，或红军战士，负伤了，要藏在老百姓家养伤，怕老百姓不会再保留，其原因是我们党的许多干部不仅已经脱离群众，而且官僚主义实足，谋权谋私，贪污腐化日益严重，才失去了老百姓的信任，更何况，有的基层干部，不仅不为民办事，还仗势欺人，强取豪夺的大有人在，干群的观点已经开始对立了。
群众有话没处说，只有到这两季征收税费的时候，和政府抵抗，老百姓讲理，他们只肯交国家的农业税，地方的各种费都不愿缴，这可是既不违法，又光明正大的说道，因为地方政府没有为老百姓办实事！
可是任务得执行，当收的钱粮还要收，上级政府把任务压下来，乡村两级是前沿，最不好干的就是面对群众。
杨曦明知道，不完成任务，对县委过不去，也明知道对老百姓做思想工作，也只能与虎谋皮，两全其美的方法几乎没有，但是动用地方武装，她又实在不愿意，因为她也是农民出身，她的母亲还在沂阳乡下，她的弟弟杨光正做着她的老家杨河村的支书，她和老百姓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两委会上，杨曦最终的表态很含糊，她说，先做思想工作……她有的话不好直接说出来，协警人员数质很差，直接说，都是地方上的一些混混，有的本身就是不法分子；话又说回来，现在就是这样，过好的人进了联防队，又起不了作用，这些人属于派出所兼管，工資又是地方政府发放，发的只是一点点，大部分工資来源靠各种罚款，查抄赌博窝点，是联防队最感兴趣的事，怎么说呢，就是这样一支队伍，一些不三不四的人，可是在关键时候，也能起作用。
杨曦想想，有的时候，老百姓又不吃讲大道理，唉，真是说不清！
张百川的开场白快要讲完，就要轮到杨曦做具体布置讲话了，这时，她的手机又振动起来了，她打开看一看号码，还是那个号， 她关了，随手发了一条短信：我在开会。又关了。
丁道修的电话，杨曦太熟悉了，她看了看那个尾数，就有些心神不定，他一定是有什么急事，不然干嘛这么连打两个电话？他不是不知道这个时候，她在开会。每天上午八点到八点半，这个时间，政府开早会，他是知道的，他从来不在这个时候打电话来。
丁道修给杨曦打电话，有时在下午，多半在夜里，有时只是问了好，有时刚拨通就挂了，他们之间已经很默契，有一定的时间不打电话就觉得少了什么，所以只要问个好，就是了，有时他们好像有许多话要说，但接通电话又没有话要说了，他只问一下，工作顺利吗？她回一句，一样，想做总有事做，不想做，就没事。丁道修说，没事就挂了。杨曦又有些失望，干嘛不说说个人的事？
所以他们常常选在晚上打电话，在临就寝时，杨曦常常坐在床上，什么事也不做，她不愿早早关机，总在等等，等那枚玉白色的手机在桌上的玻璃台板上跳动，等了一会，还是没跳动，她便将手机拿到床上来，脱下下面的裤子，和衣把头靠在床架上，在眯上眼等一会，超过十一点，她就不等了，便关机睡觉。
往往就在十点五十分左右，那手机就会振动起来，这时杨曦会猛地一惊，尽管那振动是她期待的，也是她熟悉的，那么嗡嗡的蜂鸣，她还是为之一颤，这个时候，她不用看号码，直接按下接听，不会错，便是那个梦呓一般的男中音。
午夜的电话，他们没有寒暄，有时丁道修劈头就会用教训的口气问道，身子干净了没有？经期时千万不要累着，会致病的……
杨曦听了，好半天不回答，如果是当着她的面，丁道修敢这样说出口，她该是要杀了他，这让她羞死了，可在电话里这样说，又令她十分幸福！她想，他怎么就会这么准确把握她的生理期？高原为什么没有这么清楚地知道她的生理规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