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姐姐，饭可以乱吃，话不可以乱说，我们几个小姐妹虽然也养了些解闷的小玩意儿，但都是长得可爱的。”
“哪像你手里这只，脏兮兮的，一看就不讨喜。”其中一个妃嫔用手绢遮住唇部，有些嫌弃地看了过来。
你才是脏兮兮的。
听到这话，宋九在心里反驳道，四个爪子艰难摆动着想要逃跑，但是被人拿捏着后颈肉。
三寸被捏住，他反抗不了，只能任由人摆布。
月妃似乎才注意到这点，将手底下小脏猫拿远了一点。
也不怪乎她们认不出来，她手里提着的小猫毛发灰扑扑的，污渍遮住了原本雪白的颜色，还沾了些蛛丝和泥土。
不知道是从哪个犄角旮来窜出来的野猫。
后宫里，除了贵妃娘娘，便只有月妃的妃位最大，其他的都是些嫔和才人。
自从皇帝不来后宫之后，她们这些个妃嫔整日都在祷告，祈求能够天赐良机偶遇皇帝，重新获得圣宠。
穿着一身单薄的衣服在雪地里跳舞，御花园的亭子里熏香弹琴，什么法子都用了，愣是没起一点效果。
连皇帝的影子都没见着。
前些年，贵妃虽然得宠，但人家是个男儿身，不能孕育龙嗣，即便再讨皇帝欢心，也没什么用。没有子嗣撑腰，到最后只会落得个年老色衰的结局。
所以，作为后宫之中唯一的女妃，月妃自持高贵，一直期望能怀上皇子，母凭子贵一飞冲天。
但奈何，最得宠的那段时间，她都没能怀上龙胎，现在更不可能怀上了。
整日待在高墙之下，是个正常人都会疯掉。
今儿个见天气不错，月妃便召集一些姐妹们在御花园里面逛逛，解解闷，顺便看有没有机会碰见皇上。
哪曾想皇上没碰见，反倒被一只野猫弄脏了衣裙。
正好月妃心下觉得无聊，无意间瞥见旁边的池水，当即萌生出一点想法。
“本妃看这小猫实在可怜，也就不怪你弄脏本宫衣裙的事，放你走吧。”一只来路不明的野猫罢了，死了便死了。
但若是能在死之前，讨得她的一片欢心，倒也算是物有所值。
月妃这般想着，脚底踩着一颗石子，脚一歪。
手里的小猫以一条完美的抛物线，扑通一声坠进了池里。
月妃哎哟一声，扶着自己的腿：“都怪本宫不小心，扭到了脚踝，手里没拿稳才让小猫坠了水，你们这些奴才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去帮忙捞起来？”
“这漂亮的御池，要是死了东西，可就不好看喽。”
她看起来颇有些着急担忧，但是细看之下，就能发现眼底深深的戏谑和得意。
这种可以随意操纵他人生死的感觉很不错。
即便事后追究起来，也不过一只无足轻重的野猫。
一个是当时得宠的妃子，一个是微不足道的畜生，孰轻孰重，宫里长了眼睛的都看得清，也分得清。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
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奴才。
月妃随行伺候的贴身丫鬟听到自家娘娘熟悉的语气，她就知道主子的玩心来了，便假把式去施救。
御花园的池子不算深，也就到人半腰的位置，但对于一只小猫来说，足以达到淹死的程度。
宋九呛了水，四肢在惊慌之下失去了控制，他努力仰头，将口鼻置于水面上。
但小小的身子止不住地往下沉。
“这猫儿不会被淹死了吧？”岸上的青衣妃嫔看了，微微皱起眉头。
有人捂嘴窃笑：“死了就死了呗，还能怎么样，况且这只小畜生刚才还弄脏了月姐姐的衣裙。”
“那可是皇上亲自赏赐的，说这粉色很配月姐姐，看起来娇俏可爱，别有一番风味。”
“你啊就别操心了。”
炫耀什么，不过是月妃手下的走狗罢了，青衣妃嫔偷偷翻了个白眼，得宠又怎样，还不是跟个男人婆似的没怀上皇子。
都是没用的东西。
岸上的气氛有些微妙，池子里挣扎的小猫渐渐失去了力气，整个身子咕噜咕噜欲往下沉。
在彻底淹没前，一声嘶哑绝望的猫叫响彻整个御花园，像是回光返照般，将众妃嫔吓了一跳。
及时赶到的太监们看见这一幕，魂儿都差点出窍了，他们一个个跟下饺子似的跳入水中，连忙将猫儿捞起来。
呛了水的小猫躺在地上奄奄一息。
因为沾了水，毛发紧紧贴在皮肤上，显得它的体型更加娇小。
领头的太监会一些方子，连忙用手指按压小猫的某个部位，直到小猫吐出一滩水来，他才将悬着的心放进肚子里。
众妃嫔看着这一幕，头皮不由得有些发麻。
或许别人认不出，但凡是侍寝过的妃嫔都能认出那些太监的服装是不一样的，只有在皇帝身边伺候，地位不低的太监才配拥有的宫服。
听说最近一只白色的小猫格外受皇帝宠爱。
而被丢进池子里，现在无力躺在地上的‘野猫’，经过一番折腾，依稀露出了原本的白色毛发。
月妃看着那白色，心里惴惴不安，犹豫着出声：“公公，这是怎么了？”
“刚才发生什么？一一说来，不许有欺瞒！”太监尖细着嗓子，脸色阴测测地看了过来。
要是搁在平常，他一个奴才是没有质问妃嫔的资格，哪怕其等级再低，也是不容冒犯的主人。
可是今天却不同。
皇帝对小主子的重视，他们这群太监每天都看在眼里，记在心里。
如今，在他们的眼皮子底下，小主子差点被淹死，如果陛下知晓此事，追究起责任来，第一个要死的就是他们。
众妃嫔被这咄咄逼人的质问给吓住了，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
不由得后退几步，相互望了望。
一个太监而已，竟然敢对她使脸色？！
“这位公公您误会了......”月妃心中有些恼怒，但面上没有表示出来，她按捺住怒气，柔声将全过程讲完。
太监吼完之后，心下有点后悔，毕竟是皇上的妃子，岂是他这个奴才能质问的？
此时见怀里的小主子没事了，太监没有再多说什么，行了礼便离开了。
被这件事一搅合，众妃嫔也没了赏景的兴致，纷纷打道回府。
回去后，月妃眼皮子狂跳，心神不宁的，总觉得有什么不好的事要发生。
不过一只猫罢了，纵使有皇帝的宠爱，也只是个畜生，还能搅翻天不成？
她可不像那个不会下蛋的贵妃娘娘一样无依无靠，自己的爹爹可是个正三品的朝廷官员，分量不小。
月妃暗忖自己的性子太敏感了，这般想着，她彻底放松了下来，躺在榻上享受着婢女的伺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