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阮的唇线完全压平了，指甲用力抠了下掌心。
“谢谢小姨，我没注意呢，可能是手机没电关机了，我等下看看。”
她语气如常，陆鹤没做他想，笑着点了点头：“嗯嗯不要紧，你给他拨回去哈，打不通该着急了。”
关上门，快步回到床边，江阮捞起手机拨了回去。
“傅成渊你到底想怎么样？”
又是这样。
又是这样！
她根本不想听到他的声音，不想接他的电话，但不想接电话的时候就算把手机扔了都没用，傅成渊总能逼得她不得不低头。
和从前一摸一样。
永远这般行径恶劣。
“我没想怎样，江阮，是我该问你你想怎么样。”
傅成渊的语气是风平浪静的冷，他从不对江阮使用音量威慑这种稍显无能的手段，但江阮仍感到无比压抑。不是因为这一句才压抑的，是在听到他声音的那一秒开始，就被这种沉甸甸的下坠感笼罩了，仿佛心脏都被紧紧地攥了起来。
酸涩，又胀又痛。
呼吸一声重过一声，江阮捂着眼睛张唇道：“我后悔了。”
“——后悔太早向你妥协了，我根本受不了你，傅成渊，我真的不想跟你吵了，互相折磨真的很痛苦，要不然你大发慈悲放过我吧？国内的一切我都不要了，我带着傅煜换个地方定居，我还是能给他一个不错的生活条件的，或许比不得傅家泼天富贵，但也不会差到哪里去。至于探视，我们可以再商
量。”
“你再说一遍。”
傅成渊把每个字都咬得很轻，但尾音却重得像砸下来的一样，敲得神经震开余响似的痛。江阮的手都在抖，能说出这么长一段话不光靠勇气，还有肾上腺素作祟的冲动。
她没必要说第二遍，也确实做不到再来一次。
“我觉得你能听懂，我不想重复第二遍，没意思。”
“说这么多就是想跟我离婚啊江阮，你如今是长本事了愈发有能耐，这才几天光景，你脑子里就开始转这些念头。你能舍下你自己在国内的事业，你能舍下你父母的心血吗？说不要就不要，你说这话之前有没有仔细考虑过后果？你以为过日子跟翻书一样，跑到外面去就等于翻完这页万事大吉了是吗？你真觉得我能搓扁揉圆了随便让你戏弄是不是？”
江阮的呼吸声骤然急促起来，“你只会拿我在意的东西来威胁我，来逼迫我……我告诉你，所有的东西我都可以不要了，都可以抛下，你威胁不到我了。”
她是在意得太多，才总是被捏住命门不得反抗。
没关系的，爸爸妈妈那么爱她，会谅解她的。
“你认为结婚证是装饰是摆设吗江阮？”傅成渊被气得发笑，“想跟我一刀两断，你自己想想，我们之间的事你算得清吗？”
“有什么算不清的？我不欠你什么，是你欠我的，我错就错在向你妥协了，向我自己妥协了！我错在太草率，别的都错不在
我，你应该比我清楚才是。如果不是你用那些龌龊的手段，我不可能跟你在一起，我和谁结婚都不会和你。”
通话死一般地静止了。
傅成渊的声音许久之后才再度响起：“你说完了吗？”
江阮用力地擦了下眼泪，“……如果有什么其他未尽事宜，我们再书面补充吧。我不想见到你，也不想听到你的声音。”
吵架吵得头更晕了，江阮蜷缩着把自己埋在被子里，任眼泪无声地外涌。
她承认自己习惯了傅成渊的存在，可习惯不能证明任何事情，它只能说明傅成渊强势地入侵了她的生活。习惯能养成也能改掉，和感情从来没有关系。
晚饭时，陆鹤见她脸色不大好，关心了几句。
江阮摇摇头说没事，只是没什么胃口。于是陆鹤也不勉强她吃东西，她把江阮情绪不高归结为身体不适的连带作用，没往别的事情上想。
“我之前去澳洲旅游也是各种水土不服，落地第二天就头晕头痛的。你要难受就上去睡会儿吧，饿了再下来，反正家里随时有吃的，你想吃什么都有阿姨做。”
傅煜倒是适应良好，该吃吃该喝喝，没出现这种情况。
看江阮这两天待在房间里休息的时间明显多了不少，他的紧张都写在脸上了。
“妈妈，我做什么能让你好一点呢？”
江阮轻轻地碰了碰他的脸颊。
虽然她说想带着傅煜，但这只是她自己的想法。不知道分开的话，
傅煜愿不愿意跟着她。几年的亲子时光缺席得彻彻底底，他心底大概更亲近傅成渊这个爸爸，这是毋庸置疑的。
父母离婚会问孩子跟谁的那个经典问题，她也问不出口。
如果真要争抚养权，那就算了吧。
傅家把傅煜教养得很好，她似乎不该操心。
等这个假期过去，傅煜该读小学了。傅成渊先前说过打算送他去国外读，江阮觉得现在就送出去读书还是有点太小了，想过渡两年。但傅成渊说他会安排好，所以她也没多说什么，毕竟早期的教育她都没负责过。
傅煜埋着脑袋在她肩头蹭了蹭，江阮说不清自己究竟是什么感受。
“妈妈睡一觉就会好起来，别担心。”
傅煜牵着她送她到卧室门口，不无关切地跟她说要好好休息。江阮点点头，在孩子面前，再勉强也还是露出了一点笑。
她希望能安慰到傅煜。
就这样又过了一天，傅成渊毫无预兆地出现在了小楼里。
他周身气压极低，带着割人的凛冽感，黑沉沉的眸子看得人心惊肉跳的，朝她走过来的时候，江阮下意识就往后退了半步。
外面艳阳高照，她通身发冷。
陆鹤带傅煜去了沙滩玩，佣人也跟过去看顾孩子了，这会儿小楼里大概是空的。外面的保镖她前几日注意过，没猜错的话也是傅成渊的人。
手腕被一把拽住了。
江阮几乎是被生拉硬拽着塞进了门口的车里，因为反抗，手腕被摩
擦得剧痛无比，腕骨都似乎要被捏碎了。傅成渊边示意司机开车，边打开手机给陆鹤发语音消息。
“小姨，我有点事先带江阮离开了，有空再专门来拜访，傅煜要麻烦你照顾几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