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8读书网 > 宠她千千万万次 > 183 如何称呼
    春光入室后便了无踪影,璀璨通明的灯光不吝倾落,光照温柔细腻,自发顶微微浮动。
    江阮似乎才从庭外长廊的方向回到宴厅,正微微侧着身在倒水,从他们所在的位置只能望见侧影。
    长发轻挽,露出一截白皙纤细的脖颈,分明不设防备。
    傅成渊目光微沉,快速闪过的情绪晦暗不明,无声地隐没在眼底。
    距离隔得不是太远,无奈四岁孩童的步子小,又温温吞吞地走不快,迫切想要确定的答案仍旧指向不明,无法判断究竟是谁。
    许是太久没有这样抓耳挠腮的急切,应项明莫名心跳如鼓,后知后觉自己直视的举动有些过于冒犯。
    他仓促地移回视线,不自在地掩唇轻咳一声,“傅先生请坐吧。”
    傅成渊神情依旧,不知是全然不觉还是另有他意,面上俨然不显山露水,只淡声推却:“不了,今日会议不便,来得太迟,就不多劳烦了。”
    话到这里已经足够,应项明不再坚持。
    他不动声色地缓了口气,又一次朝那边投去视线。
    就在刚才对话的间隙,傅煜已经走到了江阮身旁,那抹浅色的身影倾向矮在面前的小家伙,一俯一仰,画面倒意外的和谐。
    不知傅煜说了什么,江阮再抬起头时,神态就很微妙地变了。
    傅煜当然不可能平白无故独自出现在这里,只是刚才过于意外,她没顾得上别的。
    视线遥遥相接,傅成渊唇边隐有笑意浮动,姿态轻懒悠然,仿佛在静等她此时此刻的反应。
    旁边还站着今日婚礼的两位主角,目光所及之处,不偏不倚也正是她所在的方向。
    对傅成渊的情绪暂且按下不表,难得体验到这种不上不下的尴尬,江阮一时间进退维艰。
    她放下纸杯,尽可能自然地将视线收回。
    江阮的确不知道另一面是什么情况,但这完全不妨碍她被不能言说的戳穿感侵袭。
    一只小手从低处攀上来,轻轻捏住了她的手指。
    “妈妈。”
    被这道稚嫩的声音拉回现实,江阮下意识循声去看,傅煜仰着小脑袋,眼神懵懂地望着她,无辜又惹人疼。
    小家伙完全不知道江阮陷入了怎样的境地,也看不透她的恍然,只想妈妈的注意力能够分给他一点。
    江阮就势蹲下了身,思虑片刻,她还是决定先问:“你怎么过来了呀?”
    傅煜有问有答:“是爸爸带我来的,他说妈妈也在这里。”
    即便不问,江阮也大概知道。
    说实话,她不太清楚自己为什么要多此一举。
    应项明还停留在持续的震惊当中,他也说不清到底哪里不对,江阮是傅家的侄小姐,傅成渊的儿子她肯定是见过的,那孩子亲近她也不是没有可能。
    这样想不是说不通,但问题就在于,傅家小少爷不久前说的要找妈妈的话怎么算?
    看傅成渊方才并未否认的态度,他分明是认可了傅煜的称呼,否则这种严肃的辈分问题,不可能不纠正还任由孩子胡来。
    金枝玉叶的小宝贝,只一句软软糯糯的“妈妈”,能够证明的东西可太多太多了。
    几番思虑后,应项明还是准备直接问一问。
    他无声地捏了捏爱人的手,夫妻间心有灵犀,新娘一秒读懂他眼中的暗示,不动声色地将手松开,往长辈们所在的酒桌走去。
    见她走远,应项明这才将目光移回。
    “傅先生,或许这样说有些冒昧……”
    他稍加措辞,“我知道江小姐是因特殊缘由被傅家收养的,照辈分她称您为叔叔,可刚才我听着那孩子分明说要找妈妈,却去到了江小姐面前——”
    应项明没有把问题明确地抛出来,而是停在了恰到好处的地方,将话柄移交给傅成渊。
    如他所言,此番话已经足够冒昧。若是问题太有指向性,而答案又刚好是否定的话,更显得是他过分冒失唐突。
    久浸商场,有些话术彼此都不感陌生。
    只不过,周遭的气氛仍然不可避免地微妙起来,在并不聒噪的熙攘声中略有几分诡异。
    外界对于傅家这位爷的望而生畏不无道理,傅成渊的行为处事与良善二字毫无关系,面相也非慈眉善目,他不笑也不言语的时候,总像是正攒着一股冷情刻薄的劲头,随时要迎骨刺透。
    在这样的既视感之下,应项明也不免有些心底发紧。
    他不是不知道傅成渊对待江阮的态度如何,传闻的真实度在别人那里或许还需要稍加印证,但应项明实打实地有所体会。
    许多与江阮息息相关的事情正是傅成渊一手安排的,包括当初他的选用在内,都是傅氏总助贺骞直接经的手,由谁授意,一眼便知。
    初次见面时,傅成渊甚至亲自在旁作陪,以他的身份和素来薄情淡漠的性格,能对毫无亲缘关系的人做到这个份上,如此细致周到,多的自然不必再说。
    但今时今日,突然要告诉应项明,这层关照和维护并不如想象那般简单纯粹,他心觉合理的同时,又有些震撼。
    合的是傅成渊确有深意的理,震的是江阮可能会是傅家太太的撼。
    或者更有甚者,傅家长子长孙那神秘到不见痕迹的生母,前一阵傅成渊亲口承认过的女人,就是江阮。
    应项明实在不能不问,送上门来的机会大概不会再有。
    好在让他绷紧的时刻很快消散,傅成渊似乎弯了弯唇角,笑得漫不经意,嗓音却微沉,“将来应先生若是有了孩子,会如何教他称呼呢。”
    应项明瞬间了然。
    和聪明人说话,无需言明。
    得到更偏向意外的回答后反而出奇平静,应项明微微点头,“多谢傅先生愿意解惑,我想我明白了。”
    称呼是有意识“教”的,也就是说绝非另有原因。哪怕别的还无法确认,傅成渊的态度都已然鲜明。
    有关生母的疑问,应项明也有了更倾向的答案。
    目光随之移向某个方位,不知何时,江阮和傅煜都坐了下来,灯光昭昭,衬得一方温和柔静。